那所謂的‘特殊’,隻不過是自己的自以為是 002
蕭懷瑾大腦好似被重重一錘,心也似被一雙大手扼緊。
他張唇,聲音卻啞得可怕:“師尊可知,若沒了龍骨,我會有什麼下場?”
以龍骨塑靈根雖然可以彌補先天不足,但也讓蕭懷瑾所有的修為都依附於龍骨。
十二年來,龍骨早已在他的體內紮根,一旦取出,修為儘失成為廢人不說,甚至當場死去也不無可能。
這一點,作為幫他塑靈根的雲梔羽,不可能不知道。
可雲梔羽還是淡漠地彆開眼,語氣不帶一絲猶豫。
“我親自取出,不會要了你的性命。”
說著,又補充一句:“況且你本就是廢靈根,修為儘失從頭再修就是。”
冷冷淡淡一句話,卻在蕭懷瑾心中似落下重擊。
他怔怔看著眼前清冷的女人。
還記得,自己剛剛修煉那會兒,因為廢靈根被同門恥笑。
他哭著去找雲梔羽:“師尊,阿瑾是不是真的是個廢物?”
雲梔羽一雙玉手撫著他的頭頂,語氣卻隱著怒氣。
“阿瑾不是廢物,為師會將一切最好的都給你。”
她重罰了那些嘲笑蕭懷瑾的弟子,然後翻遍古籍,為他尋來龍骨。
這麼多年來,雲梔羽容貌沒有半點變化,就連那月白的長袍也從未沾染半點塵埃。
可為何,那個從前對他關懷備至的師尊,卻好像不見了。
蕭懷瑾不說話,雲梔羽沉了沉眼皮:“取龍骨吧。”
她走下雲台,就要上前取骨。
蕭懷瑾卻撐著身子,嗤笑一聲:“莫要臟了師尊的手,還是蕭懷瑾自己來罷。”
他要將她送的東西,親手還回去。
抽出長劍,蕭懷瑾乾脆地從脊柱處生生剝出了龍骨。
帶血的龍骨帶著他的體溫,被獻給雲梔羽。
蕭懷瑾被抬回了小竹樓。
昏昏沉沉躺了整整半月。
這天,付盛寒來了竹樓。
他穿著雍貴的華服,帶著華麗的玉冠,不像是修仙的,像凡間金尊玉貴的皇子。
他語氣天真無邪:“師兄,上次我去禁林是為了抓螢火蟲點燈,師尊知曉後為我抓來漫天的螢火蟲,你陪我一起去看吧?”
聞言,蕭懷瑾失神的眼驟然回神看向付盛寒,卻看見了他脖子上掛著的骨哨。
熟悉的氣息傳來,果然是從蕭懷瑾身上剝離的龍骨。
察覺蕭懷瑾的視線,付盛寒立即將那骨哨舉起,炫耀似的開口。
“這是我受傷時師尊為我做來尋開心的小玩意,話說回來,我還沒謝謝師兄割愛呢。”
蕭懷瑾張了張口,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擠壓了。
險些要了他命的龍骨,在雲梔羽眼中不過是用來哄付盛寒的玩意。
“我重傷未愈,你自己去吧。”
擠出這句,蕭懷瑾閉上眼,一言不發。
付盛寒見此,隻能不高興的離開。
又過了半月,蕭懷瑾才能堪堪起身。
丹田處傳來劇痛,體內原本氤氳的靈力也已乾涸,他果真成了廢人。
蕭懷瑾卻沒有空為此事痛苦,他找到掌門,再次請求拔出情絲。
掌門依舊什麼都沒問,直接施為。
拔出第二根情絲後,蕭懷瑾渾身是血委頓在地。
可這一下,心裡那些難過卻驀然消散了許多。
掌門也很滿意:“原本修無情道就是從無到有,修為沒了就沒了,正好。”
要知道無情道可是世間唯一不依賴靈根強弱的天級功法,可因要摒棄七情,千萬年來,無極宗隻有掌門一脈才會修煉此功法。
蕭懷瑾恭敬拜下:“多謝掌門。”
修整兩日,蕭懷瑾纔再次回到竹樓。
推開門,蕭懷瑾卻看見了雲梔羽。
她似乎已經等他許久,神色略有不耐。
蕭懷瑾下意識恭敬行禮:“師尊。”
雲梔羽語氣涼涼:“阿寒前些時日來找你感謝,你卻不肯應允,我便來看看你是有多大的架子,可是連我也請不動你。”
蕭懷瑾抿了抿唇,直接跪下:“弟子知錯。”
雲梔羽一愣,也沒想到他會認錯認得這般痛快。
一片沉默中。
她的視線落在蕭懷瑾慘白無血色的臉上,眸中一暗。
半晌,雲梔羽取出一瓶療傷的靈丹:“傷還沒好便莫要到處走,省得叫人擔心。”
蕭懷瑾怔然接過那丹藥。
“多謝師尊。”
雲梔羽眉心舒展幾分,又轉了話題。
“阿寒天真無邪,你若是有不滿大可來找我,不要欺負他孩子心性。”
“還有,你也不必裝出這副委屈樣子,即便你修為廢了,我不會將你逐出師門,至於其他的便莫要再想了。”
其他的……
是指他愛慕她這件事嗎?
蕭懷瑾勾唇苦笑。
他還記得,自己那份情書被付盛寒昭告天下時,雲梔羽嫌惡的話語。
“此等卑劣情愫,當真是叫人作嘔。”
一句卑劣情愫。
蕭懷瑾受罰的那八十一天,日日在想,時時在思。
終於想得明白透徹。
既然他的愛慕卑劣,愛雲梔羽之事他自己又無法控製……
那麼,他便借掌門之手,斬斷這段孽緣不就好了。
蕭懷瑾再叩首:“是,弟子謹遵師命。”
情絲既拔,再無恢複可能。
雲梔羽再也不必為此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