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當籌碼,逼我嫁陰濕大佬你鬨什麼 030
深夜思母懺悔
淩晨三點,一室靜謐。
宋祁年猛地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後背驚出一身冷汗。黑暗中,隻有床頭櫃上的夜光時鐘發出微弱的光亮。
他大口喘著氣,彷彿肺葉被十一年前那場大火濃煙嗆入的灼痛感再次捲土重來。
十一年了,那場焚儘一切的大火早已沉寂在記憶,他也許久沒再做過關於那晚的夢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午蘭溪說的那些話。
宋祁年無力地搓了搓額頭,嘴角禁不住壓下一個弧度,隨即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蘭溪來過西子灣幾次,看她平淡的表情不像作偽,似乎早已忘卻了當年他們共同經曆生死的場景,連同那個需要她拚死護住的少年,也一並從她記憶裡徹底抹去。
他被救出後在醫院昏迷了三天,醒來後才得知他母親沒能救出來,葬生在火海中。和他一同救出的女孩,受傷嚴重轉去了省醫院。
也罷,到底不是什麼值得她記一輩子的事,遺忘並非壞事。
殘存的睡意散儘,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臥室裡沒有開燈,月光被厚重的窗簾擋在外麵,臥室裡黑漆漆一片,他腳尖在地板上勾了勾沒能如願找到拖鞋,乾脆光著腳走出了臥室。
山裡的夜晚,已經有了濃濃的涼意,腳心滲進的冰涼穿破麵板融進血液,奇異地壓下了他胸腔裡那點灼熱的餘燼。
淩晨的西子灣靜得可怕,偌大的彆墅內隻有他一人,他悄無聲息地穿過空曠的長廊,腳步有目的地直奔三樓的方向,四周隻有他平穩的呼吸和腳掌踏過地板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
重建後的西子灣,唯有三樓被宋祁年固執地,分毫不差地複刻成了舊日模樣,無形中成了一座凝固的紀念館。
前幾年他幾乎日日睡在裡麵,像是在幼時每逢刮風打雷,他總會光著腳抖抖索索地跑進母親的房裡,母親的叮嚀是世界上最能撫慰心靈的良藥,有母親在他什麼都不怕。
後來工作繁忙,他回西子灣的次數屈指可數,隻能竭力地擠出時間,給自己放個短暫的假期回來住幾日。
祁霜的房間很大,臥室和書房連在一起,衣帽間在隔壁。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薰氣味撲麵而來,很好聞的味道,是祁霜生前代言過的香薰品牌。
屋裡沒有開燈,白日裡霍婕過來清掃時忘了關窗,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的梧桐樹葉間溜進來,在淺色的地板上留下一線慘白的光束。
光束的一端是牆上那些色彩依舊明豔的海報,祁霜風華絕代的容貌在簾幕上永久停滯,最深處,倚牆而立的玻璃櫃在幽暗中泛著冷光,裡麵整齊排列著代表著祁霜曾經輝煌的證明——
黑膠唱片,CD封套,各個音樂類獎杯。
宋祁年的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榮譽,最後落在玻璃櫃最上層正中間的位置。
那裡擺放著一個被焚燒過的相機殘骸,焦黑扭曲,如同傷口結出的醜陋痂塊,仔細看能看出上麵膠水留下的膠痕,與周遭金閃閃的榮耀格格不入,顯目而真實。
他走過去,指尖擦過冰冷的玻璃,輕輕拉開櫃門,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團焦黑。
外殼滾燙的記憶方纔夢裡重溫過一遍,此刻隻覺那灼熱的氣浪,刺耳的爆裂,嗆人的濃煙,好似慢慢透過指尖的溫度一點一點湧上來,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被熾烈火光無情撕裂的世界。
他抱著相機殘骸,曲膝席地坐了下來,後背緊貼著玻璃櫃,試圖從中汲取一絲力量。指尖一遍遍摩挲著外殼上那些粗糙,焦糊的凸起與裂痕,動作輕緩得如同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媽媽——”他低低地開口,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而突兀,“下週一,我就要和蘭溪去領證了。”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中被相機上一塊翹起的焦皮劃破了皮,下意識用另一隻指腹撚了撚,血珠慢慢在指腹間蔓延開。
“你說,她會不會突然又後悔了?”他自嘲地牽了牽嘴角,笑意苦澀得猶如膽汁,“是我自己蠢,
非要多此一舉給她多留三天時間,好像這樣,就能證明她嫁給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仰起頭,目力所及是母親四十歲生日那年拍下的一張寫真照,當時他剛出生不久,被母親抱在懷裡,不諳世事地凝望著母親的臉,母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母親說過,他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慰藉。
她和父親沒有感情,他們的開始就是個錯誤,她想過把孩子打掉,前後跑了三趟醫院,連開啟車門的勇氣都沒有,最後選擇把他生下來。
“媽媽,我身體裡留著一半宋文錕的血,骨子裡同他一樣的可惡。為了走到她身邊,我……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彆怪我好不好……”
他聲音漸低,越說越沒了底氣,心臟隱隱作痛,像是在懺悔,更像是在堅定某種破釜沉舟的執念。
他深吸一口氣,腦中閃過白日裡蘭溪說愛她時的模樣,心裡莫名地湧起一絲虛幻的暖意。
“媽媽,她真的很好,你若見了她一定也會很喜歡她的。”正說著,他馬上又改口道,“不對,早在十一年前您已經見過她了,她還比我小一歲膽子就那麼大,敢衝進火海救人。由她這樣的女孩來當你祁大歌星的兒媳婦,不丟人吧。”
氣息滯了一瞬,自嘲的笑容慢慢地又在男人的臉上氤開,“我知道,她心裡現在裝著的人不是我,但我能等。”
一字一句,似是在母親跟前立下的誓言,又似是在極力說服自己,“我會給她足夠的時間,等她愛上我。您放心,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絕不會讓那幫子孬貨傷她分毫,我有能力保護好她,未來我們會過得很好。”
窗外破曉,微明的魚肚白撕開墨色天幕,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義無反顧吻上窗台,悄然湧入室內。樓下傳來幾聲清亮的鳥鳴聲,帶著清洌的草木氣,靜靜鋪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