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當籌碼,逼我嫁陰濕大佬你鬨什麼 045
餐桌上的風雲
水晶吊燈的光輝無聲傾瀉,打磨的光可鑒人的長餐桌上,定製的銀質餐具與骨瓷盤盞折射著冷硬的光澤。空氣裡浮動著名貴菜肴的香氣,卻壓不住那份無形的沉滯。
宋老爺子在主位落座,身下的紅木椅發出一聲悶響。長桌兩側,全是熟稔到令人乏味的麵孔,除了長桌末端那對新人。
以往家宴,宋家四少的身影總是缺席的,旁人不將他放在心上,連通知也吝於給予,幾乎是被遺忘的存在,而他也從未主動踏入這扇門。
宋老爺子對此,從不過問,所有人心照不宣,維持著一種怪異的平衡。
而今天,這份平衡被打破了。
宋家不受待見的私生子出現在家宴上,身邊還多了一個明豔照人的妻子,幾乎瞬間吸引了在座其他人的注意。
那些或審視或好奇的視線,全都不加掩飾地膠著在蘭溪身上,至於坐在她身側的男人,依舊是被他們自動忽略的透明人。
蘭溪起初還有些微不自在,但很快,一種職業性的從容便覆蓋上來。
畢竟,她早已習慣在鏡頭後供人凝視。
誰也沒料到,這對被視作透明與新奇觀賞物的組合,率先得到了主位上老爺子的垂青。
宋老爺子端起麵前的白瓷小盅,抿了一口湯,目光落在蘭溪身上,語氣是罕見的溫和,“老四家的,彆拘著,都是自家人吃飯,沒那麼多規矩。”
蘭溪立刻欠身,姿態溫婉得體,“謝謝宋老。”
宋老爺子故意板起臉,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佯裝不滿,聲音卻帶著點笑意,“什麼宋老?聽著像我七老八十走不動道兒似的!我這把骨頭,硬朗著呢!你是老四新進門的媳婦,跟老大家的一樣,該叫我一聲‘爸’。”
薑舒雲正用銀匙慢條斯理地攪著湯,聞言手猛地一頓,銀匙磕在碗沿上,發出“叮”一聲脆響。臉色刷地就白了,聲音尖厲地叫了一聲“爸……”
後麵的話雖然硬生生嚥了回去,語氣裡的不甘與抵觸是個人都能聽出她的抗拒,她的身份怎能與那樣的人相提並論,與當眾打她的臉有何分彆。
宋老爺子眼皮都未抬,隻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警告意味的哼聲。薑舒雲肩膀瑟縮了一下,悻悻閉嘴,扭過頭憤恨地剜了蘭溪一眼。
蘭溪恍若未聞,她迎著薑舒雲淬了毒般的眼神,臉上的笑容反而更明媚了些,她今天化了淡妝,精緻的小臉本就甜美,這一笑幾近甜到人的骨子裡。
緊隨其後的是一聲又軟又亮的,“爸!”
聽得宋老爺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連連應聲。
這一聲甜甜的“爸”,氣音剛好拂過身邊男人的耳畔,宋祁年隻覺有一股又麻又暖的熱流混雜著強烈的悸動,瞬間從耳根竄遍四肢百骸。
桌佈下,他的手急切地探過去,一把抓住了蘭溪放在腿上的手,她的手溫軟細膩,他忍不住用指腹在她掌心輕輕撓了兩下。
蘭溪正對著宋老爺子微笑,被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手心一癢,險些破功。她飛快地側過臉瞪了男人一眼,那眼神裡染著薄怒,卻因眼波婉轉,更像是一種嬌嗔。
宋祁年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少年,連忙偏過頭去,微微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此刻愉悅的心情,他甚至在腦中勾勒著,蘭溪跪在祁霜的墓碑前,也用同樣的口吻喚她一聲“媽”……
母親若能聽到,該和他此刻一樣歡喜吧。
這短暫而親昵的互動,一絲不落地落進了斜對角宋楚承的眼裡。
他施施然端起麵前盛著琥珀色液體的酒杯,遙遙對著蘭溪的方向,笑容虛偽得恰到好處,音調與他母親薑舒雲如出一轍的尖厲,多了一絲浮誇的恭敬。
“小嬸嬸,我敬你一杯,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說罷,也不等蘭溪反應,自顧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喉結滾動,空杯倒扣著亮了亮底,似是在證明自己的誠意。
蘭溪端起自己麵前的果汁,隻象征性地沾了沾唇,當是承了他的好意。
好歹人家喚自己一聲“小嬸嬸”,她做長輩的理應大度些。
宋楚承放下空杯,歪了下頭,舌尖頂了頂腮幫,眼神裡虛偽的客氣消失殆儘,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態,目光像蛇信子在蘭溪臉上來回舔舐了一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揚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說起來,小嬸嬸瞧著是真眼熟。嘖,前陣子剛處了個妞兒,眉眼身段跟小嬸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惜啊……”
他故意停頓,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精瘦的男人立刻心領神會,帶著看好戲的笑追問:“承哥,可惜什麼了?”
“可惜是個浪貨!”
宋楚承一拍桌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目光如鉤,直刺蘭溪,“浪貨就是浪貨,下了我的床,轉身就爬了彆的野男人的窩。”
“那男人更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顛顛兒的連證都跟她扯了,等著接我的盤,連他媽都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破爛玩意兒。真是應了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浪到一塊兒去了……”
他越說越起勁兒,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桌中央的湯盆裡。
“啪!”
一聲刺耳的脆響炸開!
宋祁年麵前的筷子被他狠狠摜在桌麵上,許是太多用力,其中一根彈跳起滾落桌沿,隨即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他整個人像一張驟然拉滿的弓,下頜線條繃得死緊,胸膛波濤起伏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死死盯著宋楚承,裡麵翻滾的怒火彷彿他再多說一個字就要噴湧而出。
若不是蘭溪在桌下拚命拉住他,去他的老爺子,去他的族親,去他的家宴,他非揍的宋楚承連他親媽都不認識。
以往他隱忍這幫人是為了韜光養晦方便施展計劃,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老爺子對他的看法也漸漸有了改觀,沒必要繼續忍耐他們的惡意挑釁。
空氣一瞬凝固。
所有的竊竊私語,杯盤輕響都消失了。
一道道驚愕的,玩味的,幸災樂禍的視線不斷在宋楚承,蘭溪和暴怒的宋祁年之間來回睃巡。宋楚承話裡的指向性太過露骨,全程一雙眼睛恨不能掛在蘭溪身上,想不多想都難。
饒是真假難辨,宋楚承的浪蕩名聲在譚港早不是什麼秘密,震驚之餘,在場大半人心裡已然信了幾分,誰能想到,宋老四新娶進門的媳婦,竟然是自家侄子玩剩下的破鞋。
薑舒雲用餐巾掩住上揚的唇角,眼底的得意卻是怎麼也壓不住,兒子這一招狠辣,讓這剛進門想抖威風的老四媳婦顏麵掃儘,看她往後還怎麼在這個家裡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