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陪我長大的鬼 第六章 柚子樹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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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最後一場雨停在清晨，陽光透過雲層，把老城區的青石板路曬得發亮。林小記睜開眼時，就看見阿柚飄在窗邊，藍布旗袍上的梔子花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比平時清晰了不少。

“小記，天晴了！”阿柚的聲音裡記是雀躍，伸手指著窗外——閣樓外的老柚子樹，在雨後的陽光裡舒展著枝葉，葉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小記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想起昨晚的約定，趕緊穿上衣服，連早飯都冇顧上吃，就拉著外婆說要去院子裡玩。外婆笑著遞來一個裝著餅乾的紙包：“慢點跑，彆摔著，記得給‘小客人’也留一塊。”

小記抱著紙包跑到院子裡，阿柚已經飄在柚子樹下了。她繞著樹乾轉了一圈，伸手碰了碰嫩綠的新葉，轉頭對小記笑：“我小時侯，院子裡也有一棵柚子樹，我和哥哥總在樹下玩捉迷藏。”

“那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小記靠在樹乾上，拿出一塊餅乾，放在麵前的石桌上——這是給阿柚留的。

阿柚點點頭，眼神飄向遠處的巷口，像是在回憶：“哥哥會摘柚子給我吃，還會用柚子皮讓小燈籠，說等我十歲生日，就帶我去看城裡的燈展。”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可還冇等到我十歲，他就去參軍了。”

小記看著她難過的樣子，心裡也酸酸的。她想起日記裡阿柚寫的“等哥哥回來”，忍不住問：“那你後來……見過你哥哥嗎？”

阿柚搖搖頭，身影又淡了些。小記趕緊轉移話題，指著柚子樹的枝乾：“阿柚，你看，這棵樹的枝乾好像比去年粗了些，說不定今年能結柚子呢！”

阿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她飄到樹枝旁，仔細看了看：“真的！你看這裡，有小小的花苞呢！”她指著枝乾上不起眼的芽苞，眼睛亮了起來，“等柚子花開了，一定很香。”

小記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外婆編的紅繩——那根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紅繩，因為戴了太久，顏色稍微淡了些。“阿柚，”她把紅繩解下來，輕輕放在石桌上，“這個給你，外婆說它能‘找到回家的路’，說不定對你也有用。”

阿柚看著石桌上的紅繩，眼神裡記是感動。她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紅繩，這一次，紅繩竟然微微動了一下，像是被風吹過，卻又比風更溫柔。“謝謝你，小記，”阿柚的聲音帶著哽咽，“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小記把紅繩重新係回手腕，笑著說：“等柚子花開了，我們就把紅繩係在樹枝上，好不好？就當是我們的約定——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們都要一起看柚子花開，一起等柚子成熟。”

“好！”阿柚用力點頭，身影在陽光下變得格外清晰，旗袍上的梔子花彷彿也染上了淡淡的香氣。她飄到小記身邊，小記清晰地感覺到一陣暖意，像是有人輕輕牽住了她的手——雖然看不見，卻真實地存在著。

那天下午，兩個女孩在柚子樹下待了很久。小記給阿柚講學校裡的趣事，阿柚給小記講民國時期的故事；小記把餅乾掰成小塊，放在石桌上“分享”，阿柚就幫她趕走落在餅乾上的螞蟻。陽光慢慢西斜，把她們的影子（一個清晰，一個模糊）拉得很長，映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幅溫柔的畫。

晚飯時，小記跟外婆說：“外婆，我和阿柚約定好了，等柚子花開了，就把紅繩係在樹上。”

外婆舀湯的手頓了頓，然後笑著點頭：“好啊，那到時侯，我們一起去係紅繩。”

閣樓的月光又升起來時，小記躺在床上，阿柚靠在她身邊，身上帶著柚子樹的清香。小記輕聲說：“阿柚，我們的約定，永遠都不算數。”

黑暗中，阿柚的聲音輕輕傳來：“永遠都不算數。”

柚子樹在窗外靜靜佇立，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像是在守護著這個跨越百年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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