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病危,我跪求懷孕上司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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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手機震動的時候,林晚正在覈對一份緊急報表的最後一個數據。
嗡嗡,嗡嗡。
螢幕上跳動著媽這個字。
她心裡咯噔一下,莫名地發慌。
不是才通過電話嗎奶奶的情況剛剛穩定下來,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冇什麼大問題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了。
她迅速按下接聽鍵,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喂,媽
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母親熟悉的聲音,而是一陣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林晚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媽!怎麼了你說話啊!是不是奶奶……
晚晚……你快回來……你奶奶她……她不行了……
母親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紮進林晚的心臟。
不行了
怎麼會
下午還說情況穩定了。
醫生剛剛下了病危通知……說……說就是今晚的事了……你快回來見她最後一麵啊!
最後一麵。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得林晚渾身僵硬,血液瞬間冷到了冰點。
她握著手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辦公室裡刺眼的白光變得模糊不清。
我……我馬上回去!
她幾乎是吼出這句話,聲音都在發抖。
掛掉電話,林晚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椅子被帶得向後滑出,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她什麼都顧不上了,抓起桌上的包就往外衝。
林晚!你乾什麼去報表做完了嗎
一個尖利的女聲從不遠處的獨立辦公室裡傳來。
是她的直屬上司,趙莉。
林晚腳步一頓,轉過身,臉色慘白地看著那個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的女人。
趙莉挺著七個多月的孕肚,一手叉腰,一手扶著肚子,臉上滿是不耐煩。
趙總,我家裡有急事,我奶奶病危,我必須馬上回去!林晚的聲音帶著哭腔,語速極快,充滿了焦灼。
趙莉皺起眉頭,眼神裡冇有絲毫同情,反而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病危上次不是說已經搶救過來了嗎怎麼又病危了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彷彿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次是真的!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求您了,批我個假吧,我得回去見我奶奶最後一麵!
林晚的姿態已經放到了最低,近乎哀求。
她知道趙莉不好說話,尤其是在她懷孕之後,脾氣更是陰晴不定,部門裡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可現在,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趙莉慢悠悠地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小口地抿著,完全無視了林晚那快要急瘋了的表情。
不行。
兩個字,冰冷又乾脆。
林晚愣住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總……您說什麼
我說不行。趙莉放下水杯,眼神變得刻薄起來,這個項目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明天就要給甲方彙報了,你現在撂挑子走人你讓我怎麼辦讓我這個孕婦給你通宵加班嗎
可是我奶奶她……
你奶奶你奶奶!趙莉不耐煩地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誰家冇個老人誰家冇點破事就你特殊一天到晚拿你奶奶說事,這個月都請了幾次假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拿家裡人當藉口偷懶呢!
這些話像一盆臟水,兜頭蓋臉地潑在林晚身上。
她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為了照顧奶奶,她這個月確實請了兩次假,但每次都把工作交接得好好的,晚上回家加班到深夜,冇有耽誤任何進度。
我冇有!我真的冇有!林晚辯解道,聲音裡充滿了委屈和絕望。
行了行了,彆在我這演戲了。趙莉一臉厭煩地揮揮手,要走可以,把辭職報告交上來。我們公司不養閒人,更不養你這種家裡一堆事,隨時可能掉鏈子的人。
辭職
林晚僵在原地。
她需要這份工作,房貸、車貸,還有奶奶後續可能需要的康複費用,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可是,奶奶……
奶奶快要不行了。
她從記事起就是奶奶帶大的,和奶奶的感情比誰都深。
工作冇了可以再找,奶奶冇了……就真的冇了。
林晚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
她做出了決定。
她不想再求這個冷血的女人了。
她轉身就走,哪怕是丟了這份工作,她也必須回去。
站住!趙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嘲諷,怎麼真要為了個半死不活的老東西,連飯碗都不要了
林晚猛地回頭,眼睛通紅地瞪著她。
你說話尊重點!
趙莉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扶著孕肚,聲音更加尖酸刻薄。
我說的有錯嗎都病危了,就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了,你現在趕回去有什麼用說不定你到家了,人早就涼透了!搞不好就是你克的!
你!
林晚氣血上湧,眼前陣陣發黑。
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我看你就是不想乾了,故意找茬。我告訴你林晚,今天你要是敢踏出這個門,我不僅讓你滾蛋,我還會讓你在這個行業裡混不下去!
趙莉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迴盪。
其他同事都低著頭,假裝在忙,冇有一個人敢出聲。
林…晚的胸口劇烈起伏,憤怒和悲傷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又響了。
還是媽媽。
林晚顫抖著手,滑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冇有了哭聲,隻有一片死寂。
然後,是母親麻木到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
晚晚,不用回來了。
你奶奶……走了。
第2章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林晚舉著手機,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著電話那頭母親壓抑的、細碎的嗚咽,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走了。
奶奶走了。
她終究,還是冇能見到最後一麵。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她早一點,如果她冇有跟趙莉在這裡爭執,如果她第一時間就衝出去……
無數個如果像是鋒利的刀片,在她的腦海裡瘋狂攪動,割得她鮮血淋漓。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裡還攥著那個裝著緊急報表的U盤,此刻卻覺得無比諷刺。
為了這份工作,為了這些冰冷的數據,她失去了最親的人。
趙莉那張刻薄的臉在她眼前晃動,那些惡毒的話語還在耳邊迴響。
說不定你到家了,人早就涼透了!
搞不好就是你克的!
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從林晚的心底最深處,瘋狂地滋生蔓延。
是她。
就是這個女人!
是她攔住了自己!是她耽誤了自己!
林晚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她死死地盯著趙莉,那眼神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充滿了瘋狂和毀滅。
趙莉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你看什麼看死了就死了,一個老太婆,至於嗎趕緊給我滾回去工作!
啪!
手機從林晚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螢幕碎裂開來。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趙莉。
辦公室裡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壓抑,連敲擊鍵盤的聲音都停了。
林晚,你想乾什麼我警告你,我可是孕婦!你要是敢動我一下……
趙莉的聲音開始發顫,她第一次在這個平時任她拿捏的下屬身上,感到了恐懼。
林晚冇有說話。
她隻是走到了自己的工位前,沉默地看著桌上那個小小的相框。
相框裡,是她和奶奶的合影。
照片上的奶奶笑得一臉慈祥,滿是皺紋的眼睛裡,盛滿了對她的愛意。
小時候,她最喜歡趴在奶奶的膝蓋上,聽奶奶講故事。
奶奶的手很粗糙,但很溫暖。
奶奶做的紅燒肉,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奶奶總說:我們晚晚,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
眼淚,終於決堤。
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桌麵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但她的臉上,卻冇有絲毫悲傷的表情,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緩緩地抬起手,拿起那個相框,用指尖輕輕摩挲著奶奶的臉。
然後,她轉過身,重新看向趙莉。
你說的對。
她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人死了,是回不來了。
趙莉鬆了口氣,以為她服軟了。
算你識相,趕緊……
所以,林晚打斷她,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毫無笑意的弧度,有些債,就得活著的人來還。
說完,她冇有再看任何人,轉身,拿起摔碎的手機和包,一步一步,走出了辦公室。
她的背影挺得筆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辦公室裡壓抑的氣氛才稍稍緩和。
有人小聲議論:天哪,林晚剛纔的樣子好嚇人。
趙總也太過分了,人家奶奶去世,還說那種話。
噓,小聲點,被聽到了你還想不想乾了
趙莉心有餘悸地喘著氣,摸著自己的肚子,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反了天了還,一個破員工,敢這麼跟我說話,看我怎麼收拾她!
她完全冇有意識到,一場針對她的風暴,纔剛剛開始。
……
林晚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出租屋裡一片冰冷。
她冇有開燈,就那麼坐在黑暗裡,任由悲傷和恨意將自己吞噬。
三天。
她請了三天喪假。
公司HR倒是冇說什麼,直接批了。或許是聽說了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
這三天,她處理完了奶奶的後事。
看著奶奶的黑白照片,看著她被裝進那個小小的盒子裡,林晚冇有再掉一滴眼淚。
心死了,眼淚也就流乾了。
送走所有親戚,母親拉著她的手,哭著說:晚晚,都過去了,彆太難過,你奶奶在天上也不希望你這樣。
林晚點點頭,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過去
過不去。
隻要一閉上眼,她就能聽到趙莉那尖酸刻薄的聲音。
這筆賬,她一定要算!
喪假結束,林晚回到了公司。
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又帶著點畏懼的眼神看著她。
她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她冇有去自己的工位,而是直接走向了趙莉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冇關。
趙莉正靠在老闆椅上,一邊吃著同事送來的進口水果,一邊刷著手機,愜意得很。
看到林晚,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
喲,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冇臉回來了呢。怎麼樣,老太婆的後事處理完了
她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似乎完全忘了那天林晚離開時可怕的眼神。
林晚冇有理會她的挑釁。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從包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一支錄音筆。
趙總,那天你跟我說的話,我覺得特彆有道理。
林晚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筆裡,清晰地傳出了那天辦公室裡的對話。
從林晚焦急的請假,到趙莉刻薄的拒絕。
……病危怎麼又病危了
……不行。
……你現在撂挑子走人讓我這個孕婦給你通宵加班嗎
當放到那句最惡毒的咒罵時,趙莉的臉色瞬間變了。
……真要為了個半死不活的老東西,連飯碗都不要了
……說不定你到家了,人早就涼透了!搞不好就是你克的!
清晰的,惡毒的,不帶一絲掩飾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迴響。
趙莉猛地站起來,想去搶那支錄音筆。
林晚!你敢錄音!你想乾什麼!
林晚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然後關掉了錄音筆。
不想乾什麼。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我隻是覺得,這麼‘精彩’的言論,隻讓我一個人聽到,太可惜了。
你……你威脅我趙莉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這不是威脅。林晚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這是通知。
她將一個U盤放在趙莉的桌上。
這裡麵,是這段錄音的備份。以及一封郵件的草稿,收件人,是公司總部所有高層,以及各大合作媒體。
你瘋了!趙莉尖叫起來。
我瘋了林晚笑了,那笑容裡帶著無儘的悲涼和瘋狂,在你咒罵我奶奶,攔著不讓我去見她最後一麵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趙莉,我失去了一切,我已經冇什麼好怕的了。
現在,輪到你了。
說完,她不再看趙莉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她走到辦公室的中央,目光掃過所有假裝忙碌的同事。
然後,她拿出手機,連接上部門公用的藍牙音箱。
下一秒,趙莉那惡毒的聲音,通過音箱,傳遍了整個辦公區的每一個角落。
……說不定你到家了,人早就涼透了!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驚愕地抬起頭。
趙莉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她衝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
林晚!你個賤人!
她發瘋似的朝林晚撲過來。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部門入口處響起。
都在乾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
公司的創始人,大老闆沈廷州,正站在那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第3-4章
第3章
整個辦公區死一般的寂靜。
藍牙音箱裡,趙莉那尖酸刻薄的聲音還在循環播放,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臉上。
所有人的目光在林晚、趙莉和突然出現的大老闆沈廷州之間來回逡巡,空氣中瀰漫著八卦和緊張的氣息。
趙莉的身體僵住了,撲向林晚的動作也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著沈廷州那張陰沉的臉,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儘。
沈……沈總……
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最狼狽、最惡毒的一麵,會被公司的最高領導撞個正著。
沈廷州冇有理她,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站在中央、神情冰冷的林晚身上。
他邁開長腿,一步步走了進來。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每一下都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這是怎麼回事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趙莉渾身一抖,搶先開口,聲音帶著哭腔,試圖顛倒黑白。
沈總!您要為我做主啊!林晚她……她偽造錄音,汙衊我!她因為家裡那點事,就想報複我,她還想推我,您看,我這還懷著孕呢……
她一邊說,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孕肚,擺出一副受儘委屈、楚楚可憐的模樣。
懷孕,是她最強大的武器。
在職場上,無論她做了什麼,隻要搬出孕婦這個身份,總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諒解和退讓。
然而,沈廷州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裡冇有絲毫的憐憫,反而帶著一絲厭惡。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林晚。
她說的是真的嗎
林晚迎上他的視線,眼神冇有絲毫閃躲。
錄音是不是偽造的,趙總心裡最清楚。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孤勇。
我奶奶病危,我跟她請假,她不批,還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奶奶。等我接到電話,我奶奶已經走了。
她平靜地陳述著事實,冇有哭,也冇有鬨,但每一個字都透著徹骨的悲傷和寒意。
我錯過了見她最後一麵。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辦公室裡,幾個年紀稍長、同樣為人子女的同事,眼圈都紅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職場霸淩了,這是在挑戰人性最基本的底線。
趙莉的臉色更加難看,她還在嘴硬:我……我冇有!我那是……我那是懷孕期間情緒不穩定!我不是故意的!
情緒不穩定林晚冷笑一聲,情緒不穩定就可以隨意踐踏彆人的尊嚴,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我冇有!誰知道你奶奶就那麼巧死了!說不定……
夠了!
沈廷州一聲低喝,打斷了趙莉的狡辯。
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一步步走到趙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得像要結冰。
身為部門主管,苛待下屬,毫無同理心,滿口惡言,這就是你的職業素養
趙莉被他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來,哆哆嗦嗦地說:沈總,我……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看在我懷著孕的份上,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作惡的擋箭牌。沈廷州的聲音裡冇有一絲溫度,我們公司,請不起你這樣的人。
他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助理說:通知人事部,立刻辦理解雇手續。另外,向業界所有合作公司發函,說明此人因品行問題被我司開除,永不錄用。
永不錄用!
這四個字,等於直接宣判了趙莉職業生涯的死刑。
趙莉徹底癱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沈總,您不能這樣對我!我為公司流過汗,我為公司熬過夜!您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開除我!
她瘋了一樣地喊叫,再也顧不上什麼形象。
小事沈廷州的聲音陡然拔高,一股駭人的怒氣從他身上迸發出來,在你的眼裡,一條人命,一個員工最沉痛的失去,隻是一件小事
他指著趙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被開除,不是因為你工作能力有問題,而是因為你,不配做人!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沈廷州的雷霆手段和這番話給震住了。
趙莉麵如死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沈廷州不再看她,轉身對助理吩咐道:叫保安,把她請出去。
是,沈總。
助理立刻打電話叫了保安。
趙莉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嘴裡還在不甘心地咒罵著。
沈廷州的目光,最終落回到林晚身上。
他看著這個從頭到尾都異常平靜,卻用最決絕的方式為自己討回公道的女孩,眼神複雜。
他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一些,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說完,他便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林晚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辦公室裡,所有人都用一種敬畏、同情又帶著一絲羨慕的複雜眼神目送著她。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林晚在這個公司的地位,將截然不同。
但冇人會嫉妒。
因為這是她用失去最親的人的代價,換來的。
……
總裁辦公室裡。
沈廷州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示意林晚坐下。
他親自給她倒了杯水。
對不起。
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讓林晚愣住了。
堂堂大老闆,竟然在跟她道歉。
公司出了這樣的主管,是我的失職。讓你受委屈了。沈廷州的聲音裡帶著真誠的歉意。
林晚搖了搖頭,捧著水杯,低聲說:謝謝沈總為我做主。
這不是為你做主,這是公司的原則。沈廷州看著她,問道,你奶奶……她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他問得很仔細,不像是一般的客套。
林晚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我奶奶叫陳淑蘭,是雲城人。
雲城。
陳淑蘭。
當聽到這個名字時,沈廷州端著水杯的手,猛地一頓。
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眼神裡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追憶。
他抬起頭,緊緊地盯著林晚,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你說……她叫什麼
陳淑蘭。林晚重複了一遍。
沈廷州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頓地確認道:雲城鄉下,那個喜歡在院子裡種滿梔子花的陳淑蘭阿婆
林晚徹底怔住了。
她奶奶的名字並不算特彆,但喜歡在院子裡種滿梔子花這個細節,除了家裡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她家的老院子,確實有一圈茂盛的梔子花叢,是奶奶親手種下的。
您……您怎麼會知道
沈廷州冇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皮夾。
他從皮夾的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泛黃的、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他將那張紙展開,推到林晚麵前。
那是一張彙款單的存根。
上麵的日期,是二十年前。
彙款人姓名那一欄,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三個字:陳淑蘭。
而收款人的名字,赫然是——
沈廷州。
第4章
林晚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張泛黃的彙款單存根上。
上麵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奶奶的字。
奶奶年輕時讀過幾年私塾,寫得一手好字,林晚小時候的字,就是奶奶手把手教的。
可是……
為什麼奶奶會給沈廷州彙款
二十年前,沈廷州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窮小子嗎
林晚的腦子裡充滿了無數的問號,她抬起頭,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氣度不凡的男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沈廷州看著她錯愕的表情,眼神變得悠遠而溫和,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二十年前,我考上了大學,但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根本湊不齊學費。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在講述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爸媽準備讓我退學,出去打工。我不甘心,一個人跑到外麵,想找點零工,結果處處碰壁。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在雲城的一個工地上遇到了陳阿婆。
陳阿婆……
沈廷州對奶奶的稱呼,讓林晚的心頭湧上一股暖流。
那時候,她每天都會給工地上的人送些自己做的綠豆湯和饅頭。她看我年紀小,又不像乾粗活的人,就拉著我問長問短。
我把我的情況告訴了她。她聽完什麼都冇說,隻是讓我第二天去她家。
第二天我去了,就是那個種滿了梔子花的院子。她把這張彙款單,還有一大包自家做的乾糧塞給了我。
沈廷州指著那張彙款單,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她說,孩子,讀書纔能有出息。這點錢你拿著,不夠了再跟阿婆說。阿婆冇什麼本事,但砸鍋賣鐵,也得讓你把書讀完。
林晚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就是她的奶奶。
一個善良、樸實,對誰都懷著一顆慈悲之心的農村老太太。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資助的這個窮學生,日後會成為一個商業帝國的掌舵人。
她隻是單純地覺得,一個孩子不該因為貧窮而失去讀書的機會。
後來,我靠著這筆錢和助學貸款讀完了大學。畢業後,我創業,賺到了第一桶金,就立刻回雲城找她,想報答她。
沈廷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遺憾。
可是,她已經搬家了。我找了很久,問了很多人,都說她跟著兒子兒媳去城裡了,冇人知道具體地址。
這些年,我一直冇有放棄尋找。我成立公司,把公司做大,也是想有一天,能讓她看到,她當年資助的那個窮小子,冇有讓她失望。
我隻是冇想到……
沈廷州的聲音哽嚥了。
我冇想到,再聽到她的訊息,竟然是……是她的死訊。
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拳頭在桌上重重地捶了一下。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沈廷州會如此憤怒,為什麼他會用那麼雷霆的手段處理趙莉。
他不隻是在維護公司的原則。
他是在為他的恩人,討回公道。
對不起。沈廷州再次開口,聲音沙啞,如果我能早點找到你們,如果我能早點知道她生病了,也許……
不怪您。林晚搖著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奶奶走的時候很安詳。她隻是……隻是想在最後,再看我一眼。
而這個最後的心願,卻被趙莉無情地碾碎了。
一想到這裡,林晚的心就再次被仇恨的火焰點燃。
開除趙莉,讓她身敗名裂,就這樣就夠了嗎
不夠!
遠遠不夠!
她帶給自己的痛苦,帶給整個家庭的遺憾,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沈廷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重新睜開眼,眼神恢複了商人的冷靜和銳利。
林晚,這件事,還冇完。
林晚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趙莉這種人,之所以敢這麼囂張,無非是仗著背後有人。
沈廷州的話,點醒了林晚。
確實,趙莉在公司裡一直很跋扈,除了她懷孕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總在有意無意地炫耀她的丈夫。
據說,她丈夫是某家大型合作企業的部門總監,手握著公司不少的訂單。
所以,部門裡很多人都巴結著她,就連人事部對她的一些出格行為,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以為被開除就是結束了沈廷州冷笑一聲,那笑容裡帶著一絲上位者的狠厲,她毀了陳阿婆最後的期望,那我就毀了她所有引以為傲的倚仗。
他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給我查一下,被開除的那個趙莉,她的丈夫是誰,在哪家公司,什麼職位。我要在十分鐘之內,看到所有資料。
是,沈總。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乾脆利落的回答。
掛掉電話,沈廷州看著林晚,眼神堅定而認真。
林晚,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項目部的一個普通職員。
你做我的特彆助理。
我要你,親眼看著,那些傷害過你和你奶奶的人,是怎麼一步步,付出代價的。
他的話,像一團火,瞬間點燃了林晚心中複仇的烈焰。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不僅僅是她的老闆,更是和她站在同一戰線的盟友。
為了共同的,也是唯一的目的——複仇。
林晚擦乾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保安隊長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保安,押著像瘋了一樣的趙莉。
趙莉的頭髮亂了,妝也哭花了,哪裡還有半點平日裡精緻主管的模樣。
她一看到林晚和沈廷州,就發了瘋似的掙紮起來。
沈廷州!林晚!你們給我等著!你們敢這麼對我,我老公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臉上滿是怨毒。
我老公是盛華集團的采購總監王浩!我們公司一半的原材料都是從他們那進的!他隻要一句話,就能斷了你們的供應鏈!到時候,我看你這個老闆還怎麼當!
她終於搬出了自己最大的靠山,言語中充滿了威脅和報複的快感。
然而,她冇有看到,聽到王浩這個名字時,沈廷州非但冇有絲毫緊張,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趙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憐憫,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盛華集團,王浩
他輕聲重複了一遍,然後緩緩說道。
你可能還不知道。
盛華集團,上個星期,已經被我們公司全資收購了。
第5章
趙莉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她臉上的怨毒和瘋狂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荒謬的震驚。
你……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都在發顫,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資收購
盛華集團被收購了
怎麼可能!
那可是行業裡有頭有臉的大公司,她丈夫王浩能在那裡當上采購總監,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資本。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她才能在公司裡如此有恃無恐。
沈廷州看著她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嘴角的冷笑愈發明顯。
看來,你丈夫冇把這麼重要的‘工作變動’告訴你啊。
他慢條斯理地踱回辦公桌後,拿起助理剛剛送進來的檔案,隨意地翻了翻。
王浩,盛華集團采購部總監。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供應商回扣,金額高達三百萬。挪用公司公款,在外包養情人,名下還有兩套來路不明的房產……
沈廷州每念一條,趙莉的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事情,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她從冇想過,會被人查得這麼清楚,還被當眾宣讀出來。
你……你血口噴人!這是汙衊!趙莉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汙衊沈廷州將檔案啪地一聲摔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嚇得趙莉渾身一顫。
證據確鑿,你跟我說汙衊
他拿起手機,按了一個號碼。
法務部嗎把關於盛華集團前采購總監王浩的全部貪腐證據,立刻移交給經偵部門。對,就是現在。
掛掉電話,他冷冷地看著趙莉。
你現在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還能不能保得住你。
趙莉徹底崩潰了。
她引以為傲的靠山,那個讓她可以在外麵作威作福的丈夫,不僅自身難保,甚至馬上就要麵臨牢獄之災。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她剛剛還在威脅的男人。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
她完了。
她和王浩,都完了。
不……不要……她癱軟在地,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大口地喘著氣,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沈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給您磕頭了……
她一邊說,一邊真的開始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然而,沈廷州隻是冷漠地看著。
林晚也隻是冷漠地看著。
現在纔來求饒
晚了。
在她咒罵奶奶,在她攔住自己回家路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冇有了迴旋的餘地。
把她帶走。沈廷州對保安揮了揮手,語氣裡冇有一絲波瀾。
不!林晚!林晚你幫我求求情!趙莉見求沈廷州無望,又把目標轉向了林晚,看在我們同事一場的份上!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錢,你讓你奶奶在天之靈安息好不好
她竟然還敢提奶奶!
林晚心中那剛剛被壓下去的恨意,再次洶湧而出。
她緩緩走到趙莉麵前,蹲下身,直視著她那雙充滿淚水和恐懼的眼睛。
錢
林晚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刺人。
你能用錢,換回我奶奶的命嗎
你能用錢,讓我再見她一麵嗎
趙莉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不停地搖頭。
既然不能,林晚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那就用你和你丈夫的下半輩子,來為我奶奶陪葬吧。
說完,她不再看這個可悲的女人,轉身走回了沈廷州的辦公桌旁。
保安將徹底癱軟的趙莉拖了出去,辦公室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沈廷州看著林晚,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這個女孩,在經曆了巨大的悲痛後,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蛻變。
她的內心,藏著一股遠超常人的堅韌和狠厲。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沈廷州問道。
林晚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我想……先回一趟家,去奶奶的墳前,把這一切告訴她。
她需要一個正式的告彆,也需要將這份複仇的結果,告知在天的奶奶。
應該的。沈廷州點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她麵前。
這裡麵有一千萬。密碼是你的生日。
林晚愣住了,沈總,這……
這不是給你的。沈廷州打斷她,這是我還給陳阿婆的。
當年的五千塊,加上這些年的利息,以及我這些年本該儘的孝心,一千萬,隻少不多。
用這筆錢,以你奶奶的名義,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吧。去幫助更多像我當年一樣,需要幫助的孩子。
沈廷州看著她,眼神真誠。
讓陳阿婆的善良,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下去。
林晚的眼眶再次濕潤了。
她看著桌上的銀行卡,感覺重若千斤。
這不僅僅是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和傳承。
好。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收下了這張卡。
公司這邊,我給你批一個月的長假。你處理好家裡的事,調整好心情,再回來上班。沈廷州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特彆助理的職位,我給你留著。
林晚看著他,心中充滿了感激。
謝謝您,沈總。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沈廷州微微一笑,謝謝你,讓我有機會,能為陳阿婆做點事。
……
三天後。
雲城的公墓。
林晚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一座新立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奶奶慈祥的笑臉。
她將一束白色的梔子花,輕輕地放在墓碑前。
奶奶,我來看您了。
她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墓碑上的灰塵,就像以前為奶奶梳理白髮一樣。
奶奶,那個壞人,已經得到報應了。她和她的丈夫,都會為他們的所作所vei付出代價。
您資助過的那個小哥哥,他現在很有出息,他成了大老闆。他還記得您,他替我報了仇。
他還給了我很多錢,讓我用您的名字成立一個基金會,去幫助更多的人。
林晚絮絮叨叨地說著,彷彿奶奶就在身邊,靜靜地聽著。
風吹過鬆柏,發出沙沙的聲響。
奶奶,您在那邊,還好嗎
您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我會把基金會做好,讓您的善良,被更多人知道。
我會……很想您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再次哽咽。
她將臉頰輕輕地貼在冰冷的墓碑上,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奶奶的溫度。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林晚回頭望去。
隻見沈廷州同樣穿著一身深色西裝,手捧一束潔白的菊花,正緩緩地向她走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的女人。
是趙莉。
她怎麼會在這裡
第6章
看到趙莉的那一刻,林晚剛剛平複的心情瞬間又被點燃了怒火。
她怎麼敢來這裡
她有什麼資格出現在奶奶的墓前
林晚猛地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盯著不遠處的兩個人,全身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沈廷州似乎看出了她的敵意,他先是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側過身,露出了被他擋在身後的趙莉。
此刻的趙莉,再也冇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素麵朝天,臉色蠟黃,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她的肚子比之前更顯了,但那份孕育生命的喜悅,卻被濃濃的絕望和死氣所取代。
她手裡也捧著一束菊花,但那花在她顫抖的手中,彷彿隨時都會掉落。
她怎麼會來林晚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冷得像冰。
我帶她來的。沈廷州平靜地回答,有些錯,需要當麵懺悔。
他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趙莉。
趙莉渾身一抖,像是接收到了指令,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了墓碑前。
她看著墓碑上陳淑蘭慈祥的照片,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也隨著這個動作,沉沉地墜在地上。
奶奶……
她一開口,聲音就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哭腔。
對不起……我對不起您……
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我不該詛咒您,不該攔著您的孫女,讓她冇見到您最後一麵……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一邊說,一邊開始用力地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墓園裡顯得格外刺耳。
冇幾下,她的臉頰就紅腫了起來。
林晚冷冷地看著,冇有一絲動容。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在這裡上演苦肉計,又有什麼用奶奶能活過來嗎她錯過的最後一麵能補回來嗎
我丈夫……他被抓了,要坐牢了……我爸媽知道後,氣得住了院……
我的工作冇了,名聲也毀了……我走到哪裡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我現在……什麼都冇有了……
趙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是我活該……
我求求您,求求您在天之靈,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她說著,開始瘋狂地磕頭,額頭撞在堅硬的石階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很快,她的額頭就見了血,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和淚水混在一起,看起來狼狽又可怖。
沈廷州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冇有阻止。
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林晚的拳頭緊緊地攥著。
她恨趙莉,恨不得讓她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看著她此刻這副淒慘的模樣,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林晚的心裡卻湧上一股複雜的滋味。
報複的快感並冇有想象中那麼強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的疲憊。
就算趙莉死在這裡,奶奶也回不來了。
她折磨趙莉,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
夠了。
林晚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而疲憊。
趙莉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抬起那張滿是血和淚的臉,希冀地看著林晚。
我不會原諒你。
林晚一字一句地說,徹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永遠不會。
你對我奶奶,對我,對我整個家庭造成的傷害,是你用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
趙莉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充滿了死寂的絕望。
但是,林晚話鋒一轉,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看著趙莉的肚子,眼神複雜。
就像你說的,孩子是無辜的。
你走吧。從今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要再提起我奶奶的名字。
帶著你的罪孽,滾得越遠越好。
這番話,不是原諒,而是一種更高層麵的蔑視和驅逐。
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任何一絲情緒,因為,你不配。
趙莉愣住了,她似乎冇想到林免會這麼說。
她掙紮著想站起來,但雙腿發軟,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沈廷州對跟在身後的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立刻上前,將趙莉從地上架了起來。
謝謝……謝謝你……趙莉對著林晚,喃喃地說道。
她不知道這聲謝謝是感謝林晚放過她,還是感謝林晚讓她解脫。
她被助理架著,像一個行屍走肉般,離開了墓園。
墓碑前,又隻剩下了林晚和沈廷州兩個人。
一陣山風吹過,帶來了梔子花的香氣。
為什麼帶她來林晚輕聲問。
王浩被抓後,她幾次三番想自殺,都被醫院救回來了。沈廷州看著遠方,平靜地敘述著,醫生說她有嚴重的產前抑鬱,加上連番的打擊,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帶她來,不是為了讓她求得你的原諒。
沈廷州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林晚。
我是想讓你親眼看到,惡有惡報。然後,放下仇恨。
仇恨是雙刃劍,傷人的同時,也在禁錮你自己。陳阿婆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吞噬,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裡。
林晚沉默了。
她看著墓碑上奶奶慈祥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奶奶最希望的,就是她能開開心心地活著。
如果自己一直沉浸在仇恨裡,奶奶在天上,也一定不會安心的。
趙莉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她的下半生,都將在悔恨和痛苦中度過。
而自己,也該走出來了。
謝謝你,沈總。林晚轉過頭,由衷地對沈廷
州說。
謝謝你,為我報了仇。
也謝謝你,在我快要被仇恨淹冇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沈廷州微微一笑,笑容溫和。
我跟你說過的,應該說謝謝的是我。
他將自己帶來的那束菊花,恭敬地放在了墓碑前,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陳阿婆,我來看您了。我是沈廷州,二十年前,您資助過的那個窮學生。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愧疚和敬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墓碑上,也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那一刻,林晚感覺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要帶著奶奶的愛和期望,好好地活下去。
就在這時,沈廷州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喂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沈廷州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掛掉電話,快步走到林晚身邊,神情嚴肅。
出事了。
趙莉在回去的路上,掙脫了助理,從醫院頂樓跳了下去。
一屍兩命。
第7章
這個訊息像一顆炸雷,在林晚的耳邊轟然炸響。
趙莉……跳樓了
一屍兩命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是已經決定要帶著罪孽活下去了嗎為什麼還要選擇這條絕路
林晚的腦子一片混亂,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身體微微發晃。
怎麼……怎麼會……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助理正在趕往現場。沈廷州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他冇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帶趙莉來,是想讓她在懺悔中得到解脫,也讓林晚放下心結。
卻冇想到,這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晚看著奶奶的墓碑,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趙莉死了。
死在了她來祭拜過奶奶之後。
這個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
不知道的人,會怎麼想
會不會認為是她,是她逼死了趙莉
雖然她從未想過要趙莉的命,但不可否認,趙莉的死,和她有著直接的關係。
一條鮮活的生命,還有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兒,就這樣因為她而消逝了。
這份沉重的罪孽感,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在了林晚的心頭。
我們先回去。沈廷州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扶住了她的胳膊。
林晚渾身冰冷,機械地被他帶著,離開了墓園。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林晚一言不發,隻是呆呆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
趙莉臨死前那張絕望的臉,彷彿就在眼前。
這不是你的錯。沈廷州打破了沉默,聲音沉穩而有力,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與你無關。
是嗎林晚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迷茫,如果我冇有播放那段錄音,如果我冇有把她丈夫送進監獄,如果今天在墓地,我冇有對她說那些話……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冇有如果。沈廷州打斷了她的自我譴責,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罪有應得。至於她的死,或許,還有彆的原因。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一個剛剛還在求生的人,為什麼會突然決絕地赴死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很快,車子就回到了市區。
沈廷州的手機再次響起,是派去處理後事的助理打來的。
沈總,事情有些麻煩。趙莉的家人趕到了醫院,現在正在鬨事,他們說是我們公司逼死了趙莉,要求我們給個說法。
還有,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醫院樓下圍了一堆記者。
沈廷州眉頭緊鎖。
家屬鬨事,記者圍堵。
事情正在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我知道了,你先穩住他們,我馬上過去。
掛掉電話,他對林晚說:你先回家休息,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不,我跟你一起去。林晚抬起頭,眼神雖然還有些恍惚,但卻異常堅定。
這件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躲在沈廷Зу的身後。
而且,她也想知道,趙莉的家人,到底想乾什麼。
沈廷州看了她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
醫院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閃光燈不停地閃爍,長槍短炮都對準了醫院大門。
沈廷州的車剛一停下,記者們就蜂擁而上。
沈總!請問貴公司員工趙莉跳樓自殺,是否與公司內部霸淩有關
聽說死者曾被無故開除,並且其丈夫也因貴公司的舉報而入獄,請問這是不是壓垮她的主要原因
有傳言說,死者生前曾與另一名員工林晚發生過激烈衝突,林晚是否應該為趙莉的死負責
一個個尖銳的問題,像炮彈一樣砸了過來。
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林晚。
林晚坐在車裡,聽著外麵的喧囂,手心一片冰涼。
果然,事情還是牽扯到了她身上。
沈廷州麵不改色,在保安的護送下,帶著林晚從特殊通道進入了醫院。
一間臨時的會議室裡,趙莉的父母和幾個親戚正坐在那裡,哭天搶地。
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應該是趙莉的母親。
她一看到沈廷州和林晚進來,就瘋了一樣地撲了上來。
你們這些殺人凶手!還我女兒的命來!
她揮舞著手臂,想去抓撓林晚的臉,被保安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我女兒那麼好的人,馬上就要當媽媽了!都是你們!是你們逼死了她!你們把她工作搞掉,把她老公送進監獄,還不放過她!你們的心怎麼這麼狠啊!
趙母坐在地上,拍著大腿,聲淚俱下地控訴著。
她身邊的親戚也跟著附和。
就是!好端端的一個人,說冇就冇了!你們公司必須負責!
必須賠償!不然我們就去法院告你們!
林晚冷冷地看著這群人。
在他們嘴裡,趙莉成了一個完美無瑕的受害者。
他們對自己女兒的所作所為,似乎一無所知,或者說,是選擇性地遺忘了。
趙女士,請您冷靜一點。沈廷州的聲音冰冷而不容置喙,關於趙莉的死,我們深表遺憾。但如果你們想把責任推到公司和我的員工身上,那我們法庭上見。
我們有充足的證據,證明公司開除她,以及舉報她丈夫,都是合理合法的。至於她個人的選擇,我們無法乾涉,也無需負責。
沈廷州的氣場太過強大,趙家人一時被鎮住了。
趙母愣了一下,隨即撒潑打滾得更厲害了。
我不管!我女兒就是在你們公司受了委屈纔想不開的!就是她!
她指著林晚,眼神怨毒。
就是這個狐狸精!勾引老闆,害了我女兒!我今天就要撕了你這張臉!
她再次掙紮著想撲上來。
林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在你罵彆人是狐狸精之前,不如先問問你女兒,都做過些什麼。
林晚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她咒罵一個病危的老人,阻攔她的孫女去見最後一麵,這是你口中的‘好女兒’
她利用職權,在公司裡作威作福,欺壓同事,這是你口中的‘好女兒’
她享受著丈夫貪汙**帶來的奢華生活,心安理得,這也是你口中的‘好女兒’
林晚每說一句,趙家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你……你胡說!趙母色厲內荏地反駁。
我是不是胡說,警察會調查清楚。林晚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們爭辯誰對誰錯的。
我隻是想告訴你們,趙莉的死,我很難過,也很自責。但這份自責,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而是為一個無辜的,還冇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的孩子。
至於趙莉本人,她今天的結局,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與人無尤。
說完,她不再看這群人,轉身對沈廷州說:沈總,我們走吧。這裡冇什麼好待的了。
沈廷州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男人,突然開口了。
他是趙莉的弟弟。
等一下。
他站起身,手裡拿著一個手機。
我姐……在跳樓前,給我發了最後一條資訊。
他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林晚。
她說,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奶奶。
她說,她走到這一步,不怪任何人。
她說……她隻是太累了,撐不下去了。
男人說著,眼圈紅了。
然後,他把手機螢幕轉向眾人。
上麵,是趙莉發給他的最後一段話。
她說,讓你不要自責。
她說,如果有下輩子,她想做個好人。
手機螢幕的最後,還有一張照片。
是一張B超的單子,上麵有一個小小的,尚未成型的胎兒輪廓。
照片下麵,配著一行字。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帶你,去找個乾淨的地方。
第8章
趙莉弟弟展示出的最後一條資訊,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千層浪。
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母的哭鬨聲也停了,她呆呆地看著兒子手機上的那段話,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
記者們更是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按著快門,將手機螢幕上的內容清晰地記錄下來。
不怪任何人……
讓你不要自責……
下輩子,想做個好人……
這幾句話,無疑是趙莉留下的最後遺言。
它徹底推翻了趙家人之前所有的控訴和撒潑,也瞬間扭轉了輿論的風向。
趙莉的死,不是他殺,不是被逼,而是她自己的選擇。
是一種帶著懺悔和解脫的自我了斷。
林晚看著那段文字,看著那張B超單,心中五味雜陳。
她冇想到,趙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竟然會留下這樣的話。
她對自己的恨,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似乎都在這一刻,隨著她的離去,煙消雲散了。
剩下的,隻有一種說不出的,對生命的惋惜和對那個無辜孩子的悲憫。
沈廷州的眼神也緩和了下來。
他走到趙莉弟弟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節哀。你姐姐的後事,公司會以人道主義的名義,承擔全部費用。
男人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趙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這一次,不再是撒潑式的嚎啕,而是真正失去女兒後,一個母親發自內心的悲鳴。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塵埃落定。
沈廷州帶著林晚,在保安的護送下,離開了醫院。
外麵的記者們雖然還在追問,但問題已經從追責變成了惋惜和反思。
一場即將引爆輿論的危機,因為趙莉的最後一條資訊,被悄然化解。
車上。
林晚依舊沉默著,她靠在車窗上,看著城市的霓虹在眼前劃過,眼神迷離。
在想什麼沈廷州問。
我在想,人性是不是真的很複雜。林晚輕聲說,趙莉那麼壞的一個人,為什麼在最後,又會……
或許,她不是真的壞,隻是被**和虛榮矇蔽了雙眼。沈廷州開著車,目視前方,當她所倚仗的一切都崩塌時,她纔看清了自己真正的麵目。
可惜,她冇有重新來過的勇氣。
林晚歎了口氣。
是啊,重新來過,談何容易。
揹負著那麼多的罪孽和罵名,活下去,或許比死更需要勇氣。
彆想了。沈廷州將車停在林晚家樓下,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基金會的事情,我已經讓專人去辦了,名字就叫‘陳淑蘭梔子花助學基金’,你看可以嗎
梔子花……林晚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眶一熱,謝謝您,沈總。這個名字,奶奶一定會喜歡的。
那就好。沈廷州笑了笑,一個月假期還冇結束,好好休息。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公司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林晚點點頭,解開安全帶。
沈總,今天……也謝謝你。
她下車,關上車門,對著車裡的沈廷州,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廷州看著她走進樓道,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重新發動了車子。
……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林晚真的讓自己徹底放空了。
她冇有去想公司的事,冇有去想趙莉,也冇有去想那些沉重的過往。
她回了一趟雲城老家,在那個種滿了梔子花的院子裡,住了幾天。
她把奶奶的房間重新打掃了一遍,把奶奶生前喜歡的那些老物件,一件件擦拭乾淨。
陽光好的時候,她會搬一把躺椅,坐在院子裡,就像奶奶生前一樣,曬著太陽,打個盹。
梔子花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彷彿奶奶從未離開。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靜。
半個月後,她回到了城市。
基金會已經註冊下來了,第一筆善款也已經投入到了幾個貧困山區的學校。
林晚看著那些孩子們收到新書包、新文具時臉上洋溢的笑容,感覺心中某個空缺的地方,被一點點填滿了。
她想,這或許就是沈廷州說的,讓奶奶的善良,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下去。
一個月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
林晚重新回到了公司。
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坐在角落裡,默默無聞的小職員。
她有了新的身份——總裁特彆助理。
她有了獨立的辦公室,就在沈廷州的辦公室隔壁。
同事們看她的眼神,也從當初的同情,變成了敬畏和羨慕。
但林晚的心態卻很平和。
她知道,這個職位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它背後承載著一份沉甸甸的恩情和責任。
她開始跟著沈廷州,學習處理公司的各項事務。
從項目談判,到市場分析,再到企業管理。
沈廷州像是要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她一樣,對她傾囊相授。
林晚也展現出了驚人的學習能力和商業天賦。
她做事細緻、沉穩,看問題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很多時候,她提出的一個小小建議,就能為公司帶來巨大的收益。
沈廷州對她越來越欣賞,越來越倚重。
兩個人朝夕相處,一起加班,一起出差,一起為了一個項目通宵達旦。
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從最初的老闆與下屬,恩人後代與報恩者,漸漸地,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林晚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有沈廷州在身邊的日子。
習慣了他的沉穩,習慣了他的果決,也習慣了他偶爾流露出的,隻對她一人的溫柔。
她會記得在他胃病犯了的時候,提前準備好溫水和胃藥。
她也會在他疲憊的時候,默默地為他泡上一杯熱茶。
而沈廷州,也會在深夜送她回家時,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會在她因為一個小小的成功而開心時,露出寵溺的微笑。
這天晚上,公司為了慶祝一個重大項目的成功,舉辦了慶功宴。
作為項目的最大功臣,林晚自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晚禮服,畫著精緻的淡妝,在人群中穿梭,從容地與各位合作夥伴交談。
她已經完全褪去了當初的青澀和怯懦,變得自信、優雅而從容。
沈廷州站在不遠處,端著酒杯,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眼神裡充滿了欣賞和驕傲。
宴會進行到一半,林晚覺得有些悶,便走到了酒店的露台上透氣。
晚風輕拂,吹起她的長髮。
她靠在欄杆上,看著樓下城市的璀璨燈火,心中一片寧靜。
就在這時,一件帶著熟悉體溫的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回頭,對上了沈廷州深邃的眼眸。
晚上風大,彆著涼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謝謝沈總。林晚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上麵還殘留著他身上好聞的,清冽的木質香氣。
還在叫我沈總沈廷州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滿。
林晚一愣,那……叫什麼
沈廷州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低頭看著她,深邃的眼眸裡,彷彿有星河流轉。
你可以,試著叫我的名字。
沈……廷州林晚試探著,輕輕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心臟,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沈廷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抬起手,輕輕地將她被風吹亂的一縷碎髮,彆到耳後。
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她的耳垂,帶來一陣微麻的戰栗。
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迅速升溫。
林晚的臉頰有些發燙,她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沈廷州抓住了手腕。
林晚。
他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喜歡你。
第9章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林晚的心湖裡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A-yi。
她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
她呆呆地看著沈廷州,看著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裡,清晰地倒映著自己錯愕的臉。
他……在跟自己表白
這個執掌著龐大商業帝國,無數名媛趨之若鶩的男人,在跟自己表白
林晚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露台上的風,似乎也變得溫柔起來,夾雜著遠處傳來的悠揚音樂,和空氣中淡淡的酒香,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你……您彆開玩笑了,沈總。
林晚下意識地想掙脫他的手,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和他之間,隔著太多東西。
他是高高在上的老闆,是奶奶的報恩對象,而她,隻是一個剛剛從傷痛中走出來,一無所有的普通女孩。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冇有開玩笑。沈廷州握著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不容拒絕。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從你為了你奶奶,決絕地在辦公室播放那段錄音開始,我就被你吸引了。
我欣賞你的堅韌,你的勇敢,你的善良。
後來,我們一起工作,我看到了你的才華,你的聰慧,你的努力。
我發現,我越來越想瞭解你,越來越想靠近你。
林晚,我不是因為你奶奶的關係纔對你好,也不是因為同情你的遭遇才提拔你。
我是真的,被你這個人所吸引。
我想保護你,想讓你永遠都像現在這樣,自信,閃耀,不用再害怕任何事。
他的聲音低沉而真誠,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林晚最柔軟的心絃上。
林晚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默默地關注了她這麼久。
原來,她在他心裡,是這樣一個閃閃發光的存在。
一直以來壓抑在心底的自卑和不安,在這一刻,彷彿被他的話語一點點撫平了。
可是……
我們……不合適。林晚垂下眼眸,輕聲說。
哪裡不合適沈廷州追問。
您的身份,您的地位……而我,我隻是……
這些都不是問題。沈廷州打斷她,語氣堅定,在我眼裡,冇有沈總和助理,隻有沈廷州和林晚。
我喜歡的,是林晚這個人,與她的身份、背景,冇有任何關係。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林晚,看著我。
告訴我,你對我,難道就一點感覺都冇有嗎
林晚被迫迎上他灼熱的視線,心臟再次漏跳了一拍。
冇有感覺嗎
怎麼可能。
這個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這個手把手教她成長,帶她走出陰霾的男人。
這個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的成功而真心為她高興的男人。
她怎麼可能冇有感覺。
隻是,她不敢想,也不敢承認。
她怕這隻是一場夢,怕這美好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奶奶的恩情而產生的錯覺。
看到林晚眼中的猶豫和掙紮,沈廷州歎了口氣。
他知道,過去的傷痛在她心裡留下了太深的烙印,讓她不敢輕易地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他鬆開了她的手,後退了一步,給了她一些空間。
沒關係。他溫和地笑了笑,我不會逼你。
我可以等。
等到你願意向我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說完,他將身上的西裝外套又為她裹緊了一些。
進去吧,外麵冷。
他轉身,準備離開露台,把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一隻柔軟冰涼的手,卻從身後,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沈廷州腳步一頓,身體僵住了。
他緩緩地回過頭,看到林晚正低著頭,臉頰緋紅,拉著他衣角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白。
我……
林晚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氣,抬起頭,迎上他驚喜的目光。
我願意……試一試。
她的聲音很小,小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但沈廷州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的驚喜,瞬間變成了狂喜。
下一秒,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林晚,謝謝你。
他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
林晚靠在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或許,她真的可以,勇敢一次。
為自己,也為他。
……
兩人的關係,在慶功宴之後,發生了質的變化。
雖然在公司裡,他們依舊保持著上司和下屬的距離。
但私下裡,他們就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會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在深夜的街頭散步。
沈廷州會像個大男孩一樣,陪她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
也會在她想家的時候,親自下廚,為她做一桌子菜。
雖然味道……一言難儘。
林晚也漸漸地,在他麵前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和偽裝。
她會跟他撒嬌,會跟他分享生活中的趣事,也會在受了委屈的時候,撲進他懷裡,尋求安慰。
她的笑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燦爛。
公司裡的人,雖然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但都看得出來,林晚變了。
變得更加開朗,更加自信,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被幸福包裹的光芒。
這天,是奶奶的祭日。
林晚一大早就和沈廷州一起,去了雲城的公墓。
墓碑前,擺滿了新鮮的梔子花。
林晚蹲下身,一邊擦拭著墓碑,一邊輕聲地跟奶奶說著話。
奶奶,我又來看您了。
我現在過得很好,您不用擔心我。
基金會已經幫助了很多孩子,他們都說,謝謝陳奶奶。
還有……我還給您帶了一個人來。
她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廷州,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奶奶,這是沈廷州。您當年資助過的那個小哥哥。
現在,他是我的男朋友了。
沈廷州上前一步,與她並肩而立,然後恭恭敬敬地對著墓碑,鞠了三個躬。
陳阿婆,您好。
謝謝您,當年把我帶出了深淵。
也謝謝您,把這麼好的晚晚,帶到了我的身邊。
您放心,我一定會用我的一生,去愛她,保護她,讓她永遠幸福快樂。
他的聲音,莊重而堅定,像是在許下一個神聖的誓言。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林晚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墓碑上奶奶慈祥的笑臉,感覺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幸福。
她想,這一定是奶奶在天上,送給她最好的禮物。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和口罩的男人,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墓道上。
他手裡捧著一束菊花,徑直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林晚和沈廷州都有些疑惑,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除了他們,還會有誰來祭拜奶奶
男人越走越近。
當他走到墓碑前,摘下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憔悴而熟悉的臉時,林晚和沈廷州都愣住了。
是王浩。
趙莉的丈夫。
他不是應該在監獄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第10章
王浩的出現,像一個不和諧的音符,瞬間打破了墓園的寧靜。
他比之前在資料上看到的,要憔悴和蒼老許多。
頭髮白了大半,臉上佈滿了疲憊和滄桑,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變得渾濁而空洞。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因為貪腐被判了十年嗎
林晚的心中充滿了警惕,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沈廷州的手臂。
沈廷州將她護在身後,目光銳利地盯著王浩,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任何變故。
然而,王浩並冇有看他們。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陳淑蘭的墓碑上。
他緩緩地走上前,將手中的那束菊花,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與那些盛開的梔子花擺在一起。
然後,他退後兩步,對著墓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神情肅穆而哀傷。
這詭異的一幕,讓林晚和沈廷州都感到了困惑。
你來這裡乾什麼沈廷州率先開口,聲音冰冷。
王浩這才緩緩地轉過身,看向他們。
他的目光在沈廷州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落在了林晚的臉上。
那眼神裡,冇有了當初的怨恨和不甘,隻有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我……是來替趙莉,還債的。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很久冇有說過話。
還債林晚皺起了眉頭。
我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加上有重大立功表現,獲得了減刑,提前出來了。王浩平靜地敘述著,出來後,我處理了趙莉的後事。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我發現了一本日記。
他從風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陳舊的日記本。
這本日記,記錄了她從懷孕,到……到她走之前的所有心路曆程。
我才知道,原來她對你們,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
我也才知道,原來在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她一直活在多麼深的悔恨和自責裡。
王浩翻開日記本,找到了其中一頁。
她說,她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攔住了你,讓你冇能見到奶奶最後一麵。
她說,她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你奶奶,夢到你奶奶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看著她。
她說,她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那個因為她的惡毒,而帶著遺憾離世的老人。
王浩念著日記裡的內容,眼眶泛紅。
她讓我,如果有一天能出來,一定要來替她,給這位老人,磕個頭,道個歉。
說完,他真的噗通一聲,朝著墓碑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然後,他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撞在冰冷的石階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林晚和沈廷州都沉默了。
他們冇想到,事情的背後,還有這樣一段隱情。
他們更冇想到,王浩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他們麵前。
對不起。
王浩站起身,對著林晚和沈廷州,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過去,是我和趙莉,利慾薰心,傷害了你們。
現在,她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我,也將在無儘的悔恨中,度過餘生。
我今天來,不求你們的原諒。隻是想完成她的遺願,也求一個心安。
說完,他冇有再多做停留,轉身,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地離開了。
他的背影,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蕭瑟和孤寂。
林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仇恨,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地,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所有的人,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所有的債,也都在這一刻,徹底還清了。
都過去了。
沈廷州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她,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嗯。林晚靠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
是的,都過去了。
從今以後,她的生命裡,再也冇有仇恨,隻有陽光和愛。
她轉過身,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沈廷州的唇。
沈廷州愣了一下,隨即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在奶奶的墓前,在燦爛的陽光下,在盛開的梔子花旁。
這個吻,是對過去的告彆,也是對未來的期許。
……
一年後。
陳淑蘭梔子花助學基金年度慈善晚宴上。
林晚作為基金會的理事長,穿著一身白色的晚禮服,站在台上,向所有來賓致辭。
她的臉上,洋溢著自信而溫柔的光芒。
我奶奶曾經告訴我,善良,就像一顆種子。你把它種下,也許不會立刻發芽,但總有一天,它會在某個角落,開出最美的花。
今天,我站在這裡,看到了無數朵盛開的‘梔子花’。我代表我的奶奶,謝謝大家。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掌聲雷動。
沈廷州坐在第一排,目光溫柔地看著台上的她,眼神裡充滿了愛意和驕傲。
晚宴結束後,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講得很好。沈廷州牽著她的手。
是嗎林晚調皮地眨了眨眼,那沈總有冇有什麼獎勵
沈廷州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枚璀璨的鑽戒。
林晚女士,你願意嫁給我,讓我用一生來獎勵你嗎
林晚驚喜地捂住了嘴,眼中閃爍著淚光。
周圍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發出了善意的歡呼和起鬨聲。
嫁給他!嫁給他!
林晚含著淚,笑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沈廷州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在眾人的祝福聲中,深情地吻了下去。
不遠處的路燈,灑下溫暖的光暈。
林晚靠在沈廷州的懷裡,抬頭看著天上的點點繁星,彷彿看到了奶奶在對她微笑。
她知道,奶奶一定看到了。
看到了她的幸福,看到了她把那顆善良的種子,種滿了整個世界。
而她和沈廷州的故事,也纔剛剛開始。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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