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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翁,大唐中興了! 第10章 長安米貴,璞玉初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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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陽坊“悅來”邸店的偏院房間,狹窄而陰冷。炭盆裡隻有幾塊劣質的石炭,燃燒時帶著嗆人的煙氣,提供的暖意有限。三日之期轉瞬即至,杜甫一早便出門,去拜訪他口中那位“或許能幫上忙”的故交——鄭虔鄭博士。家中氣氛,比屋外的風雪天更加凝重。

杜豐坐在窗邊,就著微弱的天光,翻閱著隨身攜帶的《漢書》。書卷能讓他暫時忘卻現實的窘迫,更能從中汲取應對亂世的智慧。宗氏在一旁默默地縫補著舊衣,杜忠則蹲在牆角,唉聲歎氣。張戈和李銳被杜甫安排出去打探市麵訊息,並看看有無零工短活可做,以貼補用度。

“母親,家中還有多少銀錢?”杜豐放下書卷,輕聲問道。

宗氏停下針線,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乾癟的錢袋,倒在桌上,隻有寥寥幾十枚開元通寶,還有幾粒更小的碎銀。“你父親昨日將大半都帶走了,指望能從鄭博士處周轉一些……這些,便是我們今日的飯食和明日的房錢了。”

杜豐看著那點可憐的銅錢,心中計算著。長安物價果然驚人,這點錢,若隻買最粗糙的粟米,或許能撐兩三日,但邸店的費用……他站起身:“母親,我出去走走。”

“豐兒,外麵冷,且這長安城人生地不熟……”宗氏擔憂道。

“無妨,我就在坊內轉轉,不走遠。或許……能看看有無機會。”杜豐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他不能坐等父親那邊的結果,必須主動尋找生機。

宗氏看著兒子那與年齡不符的沉穩目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隻反複叮囑他小心。

杜豐裹緊那件略顯寬大的舊棉袍,走出了悅來邸店。宣陽坊內,店鋪林立,行人如織。有挑著擔子叫賣蒸餅胡麻的,有在酒肆外招攬生意的胡姬,也有衣著光鮮、乘著暖轎匆匆而過的貴人。喧囂與浮華之下,是**裸的生存法則。

他信步走著,目光銳利地掃過街麵。他看到藥鋪門口貼著收購草藥的告示,看到書肆裡有人在抄書賺錢,也看到有孩童在幫人跑腿傳遞訊息,換取幾文賞錢。這些都是路子,但要麼需要本錢,要麼收入微薄,於解決眼前困境,杯水車薪。

走著走著,他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街角,這裡有一家看起來頗為古雅的書畫鋪子,名為“墨韻齋”。鋪子門麵不大,但進出之人,多是些文士打扮。杜豐心中一動,邁步走了進去。

店內溫暖如春,墨香與檀香混合,沁人心脾。四壁懸掛著些字畫,有古意盎然的山水,也有筆力遒勁的書法。掌櫃的是個五十多歲、留著山羊鬍的清瘦老者,正坐在櫃台後撥弄著算盤,見進來一個衣著樸素的小孩,隻是抬了抬眼皮,並未理會。

杜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欣賞起牆上的字畫。他前世雖非藝術專業,但基本的審美和文史知識還在,加之融合了此世杜豐的記憶和杜甫的熏陶,眼光已是不俗。他注意到,這些字畫雖不乏佳作,但似乎缺少了些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櫃台旁一塊閒置的木板上,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走到櫃台前,仰頭對那掌櫃道:“老先生,小子冒昧,想借貴店筆墨一用,不知可否?”

掌櫃的這才正眼看他,有些詫異:“小娃娃,你要筆墨作甚?”

“小子見貴店這塊木板閒置,想寫幾個字,或可……為貴店增色幾分。”杜豐語氣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信。

掌櫃的聞言,先是覺得好笑,一個黃口小兒,也敢在他這墨韻齋賣弄?但見杜豐眼神清澈,氣度沉靜,不似尋常頑童,又想起近日東市幾家大書鋪都在競相尋找新穎的書畫形製以吸引貴人,心中微微一動。反正筆墨不值幾個錢,看看也無妨。

“也罷,你且試試。”掌櫃的指了指旁邊的筆硯。

杜豐道了聲謝,挽起袖子,研墨,鋪紙(掌櫃的給了他一張廢紙試筆)。他並未選擇常見的楷書或行書,而是略一沉吟,以略帶隸意、又融合了些魏碑風骨的筆法,揮毫寫下了四個大字:

“厚德載物”

這四個字,出自《周易》,寓意深遠。杜豐下筆沉穩,力道掌控得極好,雖因年紀小,腕力稍弱,但結構嚴謹,筆鋒轉折間,竟隱隱透出一股與他年齡截然不符的雄渾與古拙之氣!尤其是那種融合了多種筆意的獨特風格,在這個時代,顯得格外新穎而不失法度!

掌櫃的原本隻是漫不經心地瞥著,待看到那四個字躍然紙上,眼睛瞬間瞪大了!他猛地從櫃台後站起,快步走到杜豐身邊,俯身仔細端詳那字,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這字……”掌櫃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小娃娃,這字是你寫的?師從何人?”

杜豐放下筆,平靜道:“家父所授,小子胡亂練習而已。讓老先生見笑了。”

“令尊是……”掌櫃的急切追問。

杜豐略一猶豫,還是如實相告:“家父杜甫,杜子美。”

“杜子美?!”掌櫃的顯然聽過杜甫的詩名,臉上訝色更濃,“原來是杜工部……不,杜參軍的公子!失敬失敬!”他態度立刻恭敬了許多,再次看向那四個字,嘖嘖稱奇,“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杜參軍詩才冠絕,沒想到公子年紀輕輕,書法竟已有如此氣象!這字型……老夫眼拙,竟看不出是何家路數,似是融彙古今,自成一格啊!”

他越看越是喜歡。這字不僅寫得好看,更重要的是這種新穎的方式,若加以裝裱,放在店裡,定能吸引那些追求新奇風雅的文人墨客,甚至可能引來貴人的注意!

“杜小公子,”掌櫃的語氣熱切起來,“你這幅字,可否……割愛給老夫?老夫願出……五百文收購!”

五百文!這幾乎相當於他們現在全部身家的數倍!足以解燃眉之急!

杜豐心中也是一動,但他並未立刻答應,而是指了指那塊閒置的木板:“老先生,若將這四字刻於此板,懸於店外,作為招牌,效果或許更佳。”

掌櫃的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撫掌笑道:“妙啊!木質招牌,古樸大氣,正合我這墨韻齋的格調!小公子不僅字好,心思更是玲瓏!”他想了想,咬牙道:“這樣!老夫出一貫錢,買下這幅字,並請小公子允許老夫以此製匾!如何?”

一貫錢(一千文)!這已是遠超尋常抄書、賣字的價格了!

杜豐知道見好就收,拱手道:“便依老先生。”

交易達成,杜豐懷揣著沉甸甸的一貫錢,走出了墨韻齋。寒風依舊凜冽,但他的心頭卻湧起一股暖流。憑借自己的能力,他掙到了來到長安後的第一筆錢,也為這個家暫時卸下了一份重擔。

他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米鋪,買了足夠幾日食用的粟米,又買了些肉脯和鹽,甚至還給母親買了一小盒廉價的頭油。當他提著這些東西回到悅來邸店時,宗氏和杜忠都驚呆了。

“豐兒,這……這些是哪裡來的?”宗氏又驚又喜,又有些不安。

杜豐將剩下的幾百文錢放在桌上,簡單說了在墨韻齋賣字之事,隻是略去了具體金額和掌櫃的震驚反應,隻說是僥幸得了掌櫃青眼。

宗氏捧著那些銅錢,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既是心酸,又是驕傲。杜忠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天佑我杜家!天佑我杜家啊!三郎有出息了!”

傍晚時分,杜甫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顯然,鄭虔那邊雖有舊情,但自身亦不寬裕,所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然而,當他看到桌上堆放的米糧和那幾百文錢,聽完宗氏的敘述後,臉上的失落瞬間被巨大的震驚所取代。他猛地看向安靜坐在一旁的杜豐,聲音顫抖:“豐兒……那字……真是你寫的?”

杜豐點了點頭:“是,父親。孩兒平日胡亂練習,偶有所得。”

杜甫不再說話,他走到杜豐麵前,久久地凝視著兒子,那目光彷彿要穿透他的靈魂。書法一道,最重積累與悟性,絕非“胡亂練習”所能成就。兒子身上這層出不窮的“奇跡”,已然超越了他能理解的範疇。

就在這時,張戈和李銳也回來了,他們打聽到一個訊息:東市最大的書鋪“集賢書肆”,其東家是京兆柳氏,家財萬貫,尤愛收藏奇珍異寶、孤本字畫,且與宮中有些聯係。其家中有一獨女,年方七歲,名喚柳明瀾,聰慧異常,素有“女神童”之名,深得柳東家寵愛。

杜豐心中微微一動。京兆柳氏,富商巨賈,宮中聯係,聰慧的獨女……這些資訊,像散落的珠子,在他腦海中隱約串成了一條線。這或許……是一個潛在的,能夠提供更大庇護和資源的渠道。多女主的伏筆,或許可以從此處悄然埋下。

是夜,杜甫坐在燈下,反複看著杜豐帶回來的、那張寫著“厚德載物”的廢稿,心潮起伏難平。

而杜豐,則在規劃著下一步。賣字非長久之計,他需要更穩定、更具潛力的立足之本。墨韻齋的掌櫃,集賢書肆的柳家,還有父親那尚未完全展開的仕途人脈……這一切,都需要他細細籌謀。

長安的第一課,他憑借自己的能力,勉強及格。但接下來的考驗,隻會更加嚴峻。他看了一眼窗外長安城永不熄滅的燈火,眼神愈發堅定。

在這巨大的名利場中,他這塊璞玉,已初現鋒芒。而更多隱藏於這座帝都深處的身影,也即將因他這意外闖入的變數,而漸次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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