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翁,大唐中興了! 第181章 北疆博弈 以商製夷
麟德殿的唇槍舌劍餘音未散,回紇使者阿史那啜被杜豐強硬頂回的訊息,已如長了翅膀般飛向帝國的各個角落,自然也傳到了北方邊境,在朔方、河東等鎮的軍民心中點燃了一把火,既有揚眉吐氣的振奮,也有一絲對可能爆發衝突的隱憂。而在長安,杜豐的應對之策已定,一場不見硝煙,卻關乎國計民生的經濟博弈,率先在北疆拉開了序幕。
朔方,靈州。
節度使李晟站在高大的城牆上,朔風凜冽,吹動他花白的須發。他望著北方蒼茫的原野,那裡是回紇遊騎時常出沒之地。他手中緊握著一封來自長安的密信,上麵是杜豐親筆書寫的“以商製夷”方略的詳細指示。
“傳令下去,”李晟聲音沉穩,對身旁的副將吩咐,“即日起,嚴格覈查所有前往回紇的商隊。凡貨物中夾帶鐵器、軍械部件、大型木材、糧食(超過個人攜帶合理數量)者,一律扣留,貨主按律論處!尤其是鐵器,一片鐵渣也不許流出!”
“是!”副將領命,但又有些遲疑,“大帥,如此嚴厲,是否會激化矛盾?那些與回紇有貿易往來的商賈,恐怕也會怨聲載道。”
李晟目光一寒:“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朝廷自有考量。執行命令!另,通知各邊市,朝廷將增設‘榷場巡檢司’,專司稽查違禁物資。還有,從今日起,邊市稅銀,提高半成,充作邊備之用。”
這道命令,如同一聲驚雷,在邊境商界炸響。以往雖然也有管製,但執行起來總有空子可鑽。如今李晟鐵腕之下,幾乎是徹底斷絕了戰略物資流向回紇的可能。一些背景深厚、與回紇關係密切的大商隊試圖疏通關係,但在李晟“尚父嚴令,違者以通敵論處”的高壓之下,也隻能悻悻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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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長安,柳明瀾的“興業社”總號內,一場關乎經濟命脈的佈局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密室中,炭火劈啪作響。柳明瀾一身素雅襦裙,卻難掩其執掌商業帝國的乾練與銳氣。她麵前坐著幾位“興業社”在北方邊境及各產地的核心大掌櫃。
“諸位,”柳明瀾聲音清晰,不容置疑,“尚父有令,對回紇貿易,需行‘精準’之策。鹽、茶、布帛、瓷器等物,不僅不能斷,還要加大供應量,尤其是質量上乘者。”
一位負責鹽業的大掌櫃疑惑道:“夫人,這……回紇人如此無禮,為何還要賣給他們好東西?且加大供應,豈非資敵?”
柳明瀾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商賈的精明與洞察:“此乃陽謀。回紇地處苦寒,其民不可一日無茶,其貴族亦崇尚我大唐絲綢瓷器。我加大供應上等貨,使其用度奢靡,依賴日深。同時,嚴格控製供應渠道,必須通過我‘興業社’及其認可的商隊進行交易。我們要讓回紇人明白,和平貿易,則這些精美之物源源不斷;若起戰端,則這些東西立刻就會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此乃以利誘之,以需製之。”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價格上,我們可以適當‘浮動’。以往為了維持關係,多有優惠。如今,可按市價,甚至……略高於市價。多出來的利潤,一部分上繳國庫,一部分用於補貼邊境軍費,另一部分,作為我等行此事的耗費與犒賞。”
眾掌櫃聞言,恍然大悟,紛紛點頭稱妙。這是將貿易作為武器,既賺取了利潤,又加深了回紇對大唐的經濟依賴,更能在關鍵時刻作為施壓的籌碼。
“此外,”柳明瀾補充了最關鍵的一環,“動用我們在回紇內部的關係,尤其是與仆骨、同羅等部有聯係的商人,私下接觸。告訴他們,隻要他們能說服其首領,保持中立,或對藥羅葛汗的南侵政策有所保留,我‘興業社’可以與他們進行‘單獨’的、更優惠的貿易,甚至可以提供一些……藥羅葛汗得不到的緊俏商品。”
這一手分化瓦解,直接針對回紇的內部矛盾,可謂釜底抽薪。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興業社”這台龐大的商業機器高效運轉起來。來自江淮的優質食鹽、巴蜀的精品茶葉、江南的華麗絲綢、景德鎮的細膩瓷器,通過嚴密的渠道,源源不斷地輸往邊境榷場。與此同時,關於“仆骨部能從唐人那裡拿到更好價錢”的流言,也開始在回紇各部之間悄然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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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比預想的來得更快。
起初,回紇邊境的部落對於唐軍突然嚴格的稽查和上漲的稅率十分不滿,一些小規模的騷擾和抗議時有發生。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雖然鐵器糧食弄不到了,但生活必需的鹽、茶,以及貴族們喜愛的奢侈品,供應反而更充足,隻是價格貴了一些。而一些與“興業社”暗通款曲的部落,甚至能拿到比以往更精美的貨物,這讓他們在暗自欣喜的同時,也對藥羅葛汗的強硬政策產生了疑慮。
矛盾,開始在回紇內部滋生。
仆骨部的一位長老在部落議事時,就忍不住抱怨:“大汗非要為了些虛名和未必能到手的好處去招惹唐人!現在好了,好鐵弄不到,鹽茶還貴了!聽說藥羅葛本部的人還能維持原價,憑什麼我們就要多出錢?再這樣下去,部落裡的兒郎們都要有怨言了!”
而同羅部的首領則更加直接,他私下對心腹道:“藥羅葛想當英雄,卻要我們跟著一起吃苦得罪唐人?唐人如今不好惹,西域那麼厲害的吐蕃人都吃了大虧。我們何必去觸這個黴頭?告訴下麵的人,約束部眾,少去邊境生事。唐人那邊的商隊,該交易還是交易,價格……就按他們的來。”
這些暗流,暫時還未彙聚成公開的反抗,但已然動搖了回紇南下的決心和內部團結。阿史那啜在長安的強硬姿態,非但沒有為回紇爭取到更多好處,反而在杜豐“以商製夷”的組合拳下,讓回紇陷入了經濟受製、內部離心離德的窘境。
李晟在朔方密切關注著邊境動向,發現回紇遊騎的活動頻率明顯下降,大規模集結的跡象也遲遲未見。他心中對杜豐的遠見佩服不已,一邊繼續鞏固防務,一邊將邊境的微妙變化寫成密奏,快馬送向長安。
帝國的北疆,在杜豐精準的經濟戰略調控下,暫時避免了刀兵之禍,轉而進入了一場更為複雜、卻也更加有利的持久博弈之中。貿易,這隻看不見的手,正悄然扭轉著局勢,為大唐贏得了寶貴的喘息和主動。而杜豐,則已在籌劃著下一步,如何將這經濟的優勢,轉化為更長久的和平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