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翁,大唐中興了! 第62章 驚雷遍野,棋局驟變
杜豐那篇以“蜀江紙”為載體、墨跡淋漓的《討逆賊李璘檄》,如同一道劃破沉暮夜空的驚雷,其聲威與傳播速度,遠超任何人的想象,包括杜豐自己。
質地優良、不易破損的“蜀江紙”,確保了檄文在輾轉傳遞中字跡依舊清晰;柳家龐大而高效的商業網路,如同縱橫交錯的血管,將這份飽含怒火與正義的聲討,以驚人的速度泵向帝國的各個角落;而“隱刃”與初步恢複的北方情報線,則像敏銳的神經末梢,將其精準地投送至關鍵的人物手中。
靈武朝廷,風雲激蕩。
當那份字字如刀的檄文被快馬送至肅宗禦案前時,這位飽經憂患的皇帝先是震驚,隨即是長久的沉默。他震驚於永王李璘竟敢公然勾結史思明,更震驚於這篇檄文並非出自哪位朝廷重臣或藩鎮大將之手,而是來自遠在蜀中的一個少年參軍!
“杜豐……又是杜豐!”
肅宗喃喃自語,手指摩挲著光滑堅韌的“蜀江紙”,眼中神色複雜難明。有欣賞,有忌憚,更有一種被時代浪潮推著走的無力感。這篇檄文,將朝廷逼到了牆角,若再不對永王采取強硬態度,必將儘失天下人心!
“陛下!”
郭子儀適時出列,聲音沉雄,“杜豐雖年少,然其忠勇可嘉,洞察奸邪!永王勾結胡虜,罪證昭然,若再姑息,國將不國!臣請陛下立刻下詔,削李璘王爵,公告其罪,命江南諸道共討之!”
朝堂之上,主戰之聲因這篇檄文而徹底壓倒妥協之音。肅宗終於不再猶豫,當庭頒旨,昭告天下,永王李璘為叛逆國賊,令天下兵馬共擊之!杜豐之名,再次響徹朝堂,這一次,是作為點燃討逆烽火的號手。
“行在”成都,措手不及。
當檄文副本被“不經意”地送到李侍郎案頭時,他驚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與永王之間那些隱秘的、尚未付諸實施的勾結念頭,被這篇檄文徹底曝光在陽光下,讓他如同被剝光了衣服,羞憤難當,更恐懼萬分!
“杜豐小兒!安敢如此!”
他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檄文已傳遍天下,他若再為永王說話,便是與國賊同流合汙!他隻能連夜銷毀與永王往來的所有痕跡,並立刻上表“行在”(指玄宗所在的成都小朝廷),極力撇清關係,痛斥永王,以示“忠誠”。
崔圓在節度使府內,看著手中那份字跡清晰的檄文,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發現自己再一次嚴重低估了杜豐的魄力和手段。此子不僅能在蜀中與他周旋,更能以一紙檄文攪動天下風雲!這已非池中之物!他之前那些暗中掣肘的小動作,在此等煌煌大勢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卑微。他不得不重新評估與杜豐的關係,是繼續為敵,還是……順勢而為?
江南腹地,驚弓之鳥。
檄文傳入江南,效果更是立竿見影。
那些原本被永王威勢所懾,或態度曖昧的江南士紳、地方官員,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清醒。勾結胡虜,共分天下!這是足以遺臭萬年、株連九族的重罪!誰還敢與永王綁在一起?
永王李璘在金陵王府內,暴跳如雷,將能看到的一切器物砸得粉碎!他沒想到杜豐竟會用如此狠辣直接的方式,將他的野心和謀劃**裸地公之於眾!更讓他恐懼的是,檄文中提及的“攜江南輿圖,欲聯史思明”等細節,竟然分毫不差!這說明他的核心圈子裡,確有杜豐的內應!
“查!給本王徹查!到底是誰走漏了訊息!”
李璘狀若瘋魔,下令進行更殘酷的內部清洗,一時間,永王集團內部人人自危,猜忌橫生,尚未起事,已顯敗象。
而那份懸賞“黃金千兩取使者首級”的訊息,更是隨著檄文在河南等地迅速傳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支由“江淮第一劍”莫問蹤護衛的北上使者團,瞬間從秘密聯絡的代表,變成了無數江湖亡命徒和忠於唐室的義士眼中的肥肉和功勳!他們的北上之路,註定將布滿荊棘與殺機。
汴水之畔,殺機四伏。
淩素雪收到了杜豐改變計劃的指令。她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放棄了風險極高的直接截殺,轉而執行新的任務——擴散檄文,引導追殺。
她與張順等人,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高速運轉。他們利用柳家在河南殘存的人脈和“隱刃”新發展的暗線,將一份份檄文精準地投送到沿途州縣官員、駐軍將領,乃至一些有名的遊俠豪強手中。
同時,關於使者團的行進路線、人員構成(尤其是點明莫問蹤的存在,既是警告也是挑戰),以及千兩黃金懸賞的訊息,被巧妙地散佈到黑白兩道。淩素雪甚至親自出手,在一次夜探中,將一份檄文和懸賞令,用飛刀釘在了一位與永王有舊、可能提供庇護的河南將領臥室的門柱上!
效果是顯著的。
使者團剛剛進入河南地界,便遭遇了數次不明身份的襲擊。雖然莫問蹤劍術超群,接連擊退來敵,但使團成員已是心驚膽戰,行進速度大減。地方官府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不再提供便利,甚至暗中設定障礙。通往汴州的路,彷彿成了一條死亡走廊。
莫問蹤手持一份不知何人塞進行李的檄文,看著上麵“勾結胡虜,人神共憤”的字句,再感受著四周無處不在的敵意和窺探,這位號稱江淮第一劍的宗師,眉頭也緊緊鎖起。他護衛過無數貴人,經曆過無數險境,但像這樣被整個“天下”視為獵物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訊息……是如何走漏得如此徹底?”
他望著前方迷霧重重的道路,心中第一次對這次任務的前景,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太原城下,意外的轉機。
就連被重重圍困的太原,也感受到了這股來自千裡之外的震蕩。
史思明的大營中,一份由細作快馬送來的檄文副本,被呈到了他的麵前。當看到“永王李璘……約以江淮之地,共分天下”等字句時,史思明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陣夜梟般刺耳的狂笑!
“好!好一個李璘!好一個杜豐!”
史思明笑聲戛然而止,眼中閃爍著狡詐殘忍的光芒,“李璘這蠢貨,竟想與本王平分天下?他也配?!不過……這檄文來得正好!”
他立刻召集麾下將領,將檄文傳閱,並大肆渲染永王李璘的“背信棄義”和“癡心妄想”。
“諸位都看到了!李唐宗室內部已是如此不堪!連他們自己人都要勾結我們這些‘胡虜’了!”
史思明煽動道,“這說明什麼?說明李唐氣數已儘!我等更應同心協力,先破太原,再圖靈武,豈能與那江南小兒虛與委蛇,平分什麼天下?這天下,註定是我等的!”
他巧妙地將檄文作為鼓舞士氣、凝聚內部(尤其是壓製那些對與永王合作抱有幻想的部將)的工具。然而,在他內心深處,卻對那個遠在蜀中、屢屢壞他好事的杜豐,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忌憚和……殺意。
太原城頭的李光弼,雖然不知檄文詳情,卻也敏銳地察覺到叛軍營中的氣氛似乎有變,攻勢進一步減緩。他抓住這難得的喘息之機,加緊整修城防,救治傷員。
杜豐的一紙檄文,如同投入混亂棋局的一記重錘,砸得各方人仰馬翻,局勢驟變。南北勾結的危機被暫時遏製,永王集團陷入內外交困,而杜豐自己,則正式從一方勢力的幕後推手,走到了天下棋局的中央,成為了一個足以影響大勢的關鍵變數。
驚雷遍野之後,是短暫的死寂,還是更猛烈的風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西南方向的蜀中,投向了那個以筆為刀、攪動風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