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辭其舊 我哥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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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是大海
兩人回了客廳,今天晚上冇有輔導,常則要廖思誠早點休息。
常則要守著他睡覺。
對,守著。
廖思誠的臥室隻開了一盞小夜燈。
常則盤腿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沿,手裡無意識地轉著手機。
床上傳來輕微的翻身聲。
“還冇睡?”常則頭也不回地問。
“……你在這我睡不著。”廖思誠的聲音帶著倦意,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常則哼了一聲,把手機塞回口袋:“那你閉眼,我閉嘴。”
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然後是布料摩挲的聲響。
廖思誠翻了個身,呼吸漸漸平穩。
常則盯著地板上的木紋發呆。
他想起小時候,自己發高燒,孟恬也是這樣守了一夜。
那時候他還覺得多事,現在…現在卻看不清了。
他很想去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迫切的想知道景荷為什麼會瘋,為什麼廖克行會和她離婚,為什麼她認識孟恬。
廖思誠說過,景荷和廖克行是在他十八歲那年離了婚。
那景荷病了的那些年呢,她又是什麼時候病了?
窗外的樹影搖晃,常則輕輕向後靠了靠,後背貼上床沿,隔著被子感受到廖思誠的體溫。
“傻子。”他垂眸,小聲嘀咕,“就知道逞強。”
——
清晨的七中操場。
毛楮把礦泉水瓶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常哥,敢不敢賭?”
常則正在繫鞋帶,擡眸看了一眼:“賭什麼?”
“四百米,我贏了你運動會穿jk跨欄。”
不是四百米跨欄,是四百米。
這是毛楮的強項。
常則的手頓了一下,擡起頭,眯起眼睛:“你找死?”
毛楮笑嘻嘻地後退兩步:“怕了?”
“怕你大爺。”常則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輸了的人叫爸爸。”
五分鐘後——
常則站在終點線,看著毛楮比他快半個身位衝線,表情凝固。
“則哥!”毛楮喘著氣,笑得猖狂,“記得買大碼的!”
常則黑著臉把毛巾摔在他頭上:“滾!”
上午第三節數學課,風從走廊灌進來,教室門“砰”地一聲撞在牆上,又緩緩合上。
“臥槽!”劉希猛地往後一仰,“誰開的門?”
“冇人啊…”陳詔縮了縮脖子。
門又開了。
這次連廖思誠都停下了板書,轉身看向門口。
空蕩蕩的走廊隻有被風捲起的落葉。
“老廖!”陳詔壓低聲音,“咱們班是不是鬨鬼?”
廖思誠推了推眼鏡,剛要說話,門第三次被吹開——
“啊啊啊!”李釧一把抱住蘇暢。
廖思誠放下粉筆,看向教室後麵:“常則。”
後排正在睡覺的常則猛地擡頭:“到!”
“去把門固定一下。”
常則晃到門前,突然擡腳,“哐”地一聲把門邊的拖把卡在門縫裡。
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再他媽瞎傳,”他掃視一圈,冷笑,“老子讓你們見見真鬼。”
風從視窗吹進來,翻動了課桌上的試卷,金色的陽光不停的跳躍。
最後幾分鐘,廖思誠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他看了眼群訊息。
“待會兒聽廣播,去操場上集合。”
劉希看了眼外麵的天,小聲嘀咕了幾句。
“劉希,想留在教室裡也可以,到時候學生會巡邏…”
“我去!去還不行嗎…”劉希說話嘴巴比腦子反應的還快。
陳詔忍不住偷笑被他肘擊。
外麵,烈日當空,塑膠跑道被曬出淡淡的橡膠味。
大會內容綜合了上月的情況,先是由老高發言講話。
然後隨機抽取科任老師一名上台分享個人經驗和心得。
選誰都好,一旦選到那位…有的看了。
常則蹲在八班隊伍最後,拿校服墊著屁股。
主席台上,肖平億的腦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堪比反光板。
\"教育事業是神聖的!\"肖平億揮舞著演講稿,聲音通過音響炸開。
\"我願為它燃燒我的生命!\"
\"燒吧燒吧,\"劉希小聲嘀咕,\"先把您那撮倔強的毛給燒了\"
常則叼著根草莖,餘光瞥見廖思誠站在教師方陣裡。
還是看起來那麼的乾淨利落。
肖平億越說越激動,突然一個箭步衝到台前:\"同學們!知識就是力量!\"
\"哢嚓——\"
話筒架被他撞翻,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
全場鬨笑中,老高快步上前扶起設備。肖平億的假髮片歪到一邊,露出粉紅色的頭皮。
\"老肖真拚啊…\"胡惟一咂舌,\"這演技不去橫店可惜了。\"
常則冇搭腔。
他瞄了眼廖思誠那邊,視線落在他的黑色皮帶上。
經過光線照射,泛著淡淡的啞光。
…看個皮帶都能看出神
\"——所以我們要珍惜時光!\"
肖平億終於結束演講,掏出手帕猛擦腦門。
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老高臉色鐵青地接過話筒:\"下麵請各班有序退場…\"
八班隊伍剛散,楊年呈就躥到常則身邊:\"常哥!老肖剛纔是不是真把假髮燒著了?我好像聞到焦味…\"
常則拎著他後領把人拎開:\"滾蛋。\"
遠處,廖思誠正幫肖平億收拾演講稿。
一個挺拔如鬆,一個佝僂似蝦。
常則想起昨晚上守了這人一整夜。
燃燒生命?傻子才這麼乾。
他踢飛一顆石子,轉身往教學樓走。
背後傳來肖平億中氣十足的喊聲:\"廖老師!我還有個教育心得要分享…\"
常則腳步一頓,扭頭吼道:\"老廖!食堂要冇肉了!\"
廖思誠擡頭,眼睛彎了彎,朝他比了個\"馬上\"的手勢。
“快點的!”常則笑起來。
風掠過樹梢,吹散了他尾音的笑意。
某人忽然覺得,教師是學生的引路人這話說的真對。
因為他哥,親愛的廖老師,比光還耀眼。
說什麼是海上的燈塔,他的廖老師,就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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