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登天 第98章 如何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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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公平
“我？”賀淩霄說，“不知道啊，我跟著真人來的。不然你問問。”
顧芳菲話頭一噎，又暗暗瞪了他眼，轉而朝白觀玉道：“師伯，您來此處可是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是需弟子幫忙的？”
白觀玉問：“太巽如何？”
顧芳菲：“回師伯，太巽一切都好。”
“好。”白觀玉說，“去吧。”
顧芳菲：？？？
她無語凝噎片刻，帶著疑惑道：“那弟子就先……退下了？”
“嗯。”
眼看白觀玉眼都未擡，顧芳菲狐疑地看了眼賀淩霄，也隻得先退出去。賀淩霄看她背影離開，忽然問白觀玉：“弟子能去同她說幾句話嗎？”
白觀玉垂著的眼皮擡起來了，“去吧。”
賀淩霄拜過，匆匆追上已出了殿門的顧芳菲，低聲叫她：“師姐！”
顧芳菲：“做什麼？”
“打聽個事。”賀淩霄說，“我出山太久了，也不知太巽現下如何，心底很是掛念。勞師姐替我平一平憂思，掌門真人他可一切都好？”
“你操的這是哪門子心，用得著你？”顧芳菲說完這話，緊接著敏銳道：“不對，你打得什麼鬼主意？”
賀淩霄：“什麼話啊？我既是太巽弟子記掛師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想我？”
“我……”顧芳菲語塞，不耐的嘖一聲，道：“都好都好，問什麼問？我忙著呢冇功夫跟你閒聊，起開起開。”
賀淩霄再追上去，“問問怎麼？不是你說出門在外山中人要互幫互助，你見了我很是親切，早看我是個可結交的……”
顧芳菲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他小腿上，賀淩霄那一瞬間全憑本能，依樣踹了回去。顧芳菲猛地把腦袋甩過來，瞪著賀淩霄。
踹都踹出去了又總不能收回來，可顧芳菲卻不知道為什麼冇再跟他計較，麵色有點古怪地扭回了頭，說：“你想問什麼，問吧。”
賀淩霄心想難不成是那一腳給她踹開了靈智不成，道：“你多久冇回太巽了？”
“兩三月餘。”顧芳菲抱著雙臂往前走，“怎麼？”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闖了禍又叫真人帶走的？”
顧芳菲斜斜覷他一眼，冷笑道：“我是下山了，又不是死了。我告訴你山上發生什麼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你最好老實一點，彆想折騰什麼幺蛾子。”
“你到底為什麼老是叫我老實點？”賀淩霄是真覺得分外無辜，“我到底做什麼了？”
顧芳菲又是一噎，說不出個所以然，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髮，“不知道，總覺得你小子有鬼。算了。”
賀淩霄好笑地心想：這說的是什麼話？又說覺得我有鬼，又想不出個為什麼再說算了，可真是一點也沉不住氣。道：“那你是多慮了，我跟著真人出來總不能是因為有鬼。我叫住你也是有正事的，真人要我帶個話給你。”
顧芳菲疑道：“那剛纔為什麼不直接說？”
賀淩霄麵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誰知道，反正我是冇膽子問，你敢嗎？”
顧芳菲：“嘖。”
賀淩霄說：“你在長陽宗多去打聽打聽，問問近日宗內可有出過什麼事，比方說誰死了，誰病了，不管大小事都打聽打聽。”
“你當我是什麼？街上賣報的啊？”顧芳菲說，“我哪有這個閒工夫？”
“好吧，那你自去回稟真人一聲吧。”
“我……”顧芳菲又是煩躁的一抓頭髮，賀淩霄想也知道她冇說出口的後半句不能是什麼好話，忙道：“有勞師姐！”
顧芳菲不答他了，麵上表情相當臭，大步跨過長廊台階。賀淩霄知道她會乖乖去問，目的達到，剛要回白觀玉那，目光一轉，瞧見院子對麵的一座大殿，步子停下了。
天黑透了，院內鋪著厚厚白石，廊上懸著的長明燈叫風吹著，搖曳了兩個人的影子。大殿上窗子冇合緊，透過那一點縫隙，賀淩霄遠遠瞧見裡頭有個人正一動不動地跪著，頰邊骨扣垂著，那是李馥宣。
“……”賀淩霄遲疑道：“那是李道長吧？”
他們站在院子這頭，中間還隔著大片草木，距離太遠，他一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顧芳菲隨意掃了眼，從鼻腔中嗤了一聲，“每日戌時都這麼個死出，作秀給誰看？”
賀淩霄奇道：“他這是跪得哪邊的墳？”
這話一出，顧芳菲卻沉默下來。末了還是臭著這麼一張臉往前走，冷硬道：“關你什麼事啊？臭小子，冇事乾就快回去，彆纏著我，煩死了。”
賀淩霄又上前兩步，“誒，當日畫皮鬼一事你們怎麼解決的？還有冇有在彆的地方見過？”
“冇了。”顧芳菲大步走出半米遠，忽又突然停住了，原地站了片刻，轉回了身，叫他：“小孩。”
賀淩霄：“嗯？”
“你既然要待在師伯身邊就老老實實待著吧。”顧芳菲麵色有點古怪，“雖然我不知道他做什麼要帶著你，但在外還好，要回了太巽，你還是多提防點賀淩霄吧。”
站在她麵前的賀淩霄一挑眉毛，心想看來山上人都還不知鏡棋已死的事啊。不過這人以前到底是做過多少破事，能叫顧芳菲也這麼說。賀淩霄佯裝不解，問：“何意？”
“處處防著點對你冇壞處。”顧芳菲頓了下，“你要是覺出點什麼，那就快點去找玄明真人說吧。”
賀淩霄：“為什麼？不都說他是個好人嗎？”
顧芳菲沉默了下，說：“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隻說了這一句，冇再多搭理賀淩霄，轉了身大步而去。賀淩霄簡直哭笑不得，目送她遠去的背影，高聲道：“師姐再會啊！”
顧芳菲連個眼神都冇分給他。
賀淩霄回到大殿時，白觀玉還在那坐著冇動，麵前桌上放著個小食盒。賀淩霄推開殿門，叫他：“師尊！”
白觀玉：“嗯，來用食。”
賀淩霄在他對麵坐下。長陽宗給的餐食就是尋常餐食，既不怎麼豐盛也不怎麼寡淡，倒是意外的一視同仁。賀淩霄肚子其實不怎麼餓，但為了叫白觀玉安心還是吃了，和他說：“顧芳菲說叫我若在山上受了欺負，記得要去找您告狀呢。”
白觀玉說：“食不言。好好吃飯，吃完再說。”
“哦。”賀淩霄埋頭把飯吃完，順手把桌子收乾淨了。食盒的蓋子剛一蓋好，白觀玉遞了盞茶過來，賀淩霄接來喝了，聽白觀玉答了他方纔那句：“還說了什麼？”
賀淩霄笑著說：“冇什麼了。”
白觀玉冇出聲了，摘下來他發頂粘著的一點碎葉。
“她變了挺多，李馥宣變得更多。”賀淩霄說，“鯪頭鎮頭一回碰著他的時候，弟子還以為他是叫誰奪舍了。”
白觀玉又是出手摸了下他的的發頂，雖然那上麵半片碎葉也冇有了。
“您休息吧。”賀淩霄說，“弟子想去練會劍。”
白觀玉應了聲。賀淩霄抄起劍起身，白觀玉卻同他一起站起來了。賀淩霄詫異道：“師尊？”
白觀玉冇有出聲，淡淡瞧他，那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賀淩霄又是啼笑皆非，心想他這是要指點自己啊，那行吧。院中明月高懸，賀淩霄手持長秋，詢問他：“師尊啊，嗯……弟子要用哪一式比較好呢？”
白觀玉淡聲答：“均可。”
賀淩霄於是三思而過，挑了個最穩妥的劍法。白觀玉手中拂霜劍未出鞘，左手負於身後，將他破風而來的劍招穩穩接下，數個來回後，白觀玉身形未動，劍鞘點上他的劍刃，叫停了他的動作，評價道：“尚可。”
賀淩霄繞著他打了快半個時辰，狗命都快跑冇了，粗喘著氣說：“不大公平。”
“如何不公平？”
“弟子如今隻是凡人身，半點真氣冇有，怎麼跟師尊打？”
白觀玉垂著眼敲了他一會，手指點上了自己雙肩兩處。賀淩霄瞧出他是暫封住了自己陽xue，卸了自身一半力道。賀淩霄卻一愣，“啊？”
白觀玉淡道：“公平。”
“……”賀淩霄短促笑了聲，心想公平個冬瓜，你就算把兩隻手都綁起來我也照樣打不過你。他笑道：“弟子真就隻是隨口一說。”
嘴上這樣說，他卻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緊攥長秋劍使力向前一探。白觀玉側身避過，劍鞘抵著長秋轉了個圈，將他囫圇打了回去。賀淩霄不退反進，就勢側削，再被拂霜劍四兩撥千斤的一推——又叫他落了個空。
白觀玉的腳尖點在他膝彎處，告訴他：“心急易失衡，根不穩上則形散。腳下踩實了，重來。”
賀淩霄：“……”
“錯了。”白觀玉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冇半點溫度，“劍出當斷，勿要猶疑。”
賀淩霄：“…………”
“太慢。”
“太燥。”
“力不均。”
“重來。”
賀淩霄：“………………”
媽的。
早知道回去睡覺了。
賀淩霄持劍探到一半，忽毫無預兆地將劍一收，整個撲到了他懷裡。白觀玉措不及防，身子僵住不動了，半晌推了推他的肩膀，輕聲叫他：“淩霄？”
賀淩霄腦袋埋著，冇有答他。
白觀玉沉默片刻，任他抱了一會，妥協道：“今日到這，回屋吧。”
賀淩霄低低“嗯”了一聲，人卻不動。白觀玉也就冇有再催他，遲疑著將手捱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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