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晚,知我意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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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書是托人送來的,措辭冷漠而疏遠。
上麵寫著,我沈思窈善妒成性,不敬翁姑,德行有虧,不堪為周家婦。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
我不信。
那個發誓永不負我的男人,怎麼會這樣對我。
婆母看著那封休書,隻是長長歎了口氣:“窈娘,這便是命。安兒如今是探花郎,前途無量,你……你確實配不上他了。”
林漣信扶著婆母,垂著眼,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表姐,你彆難過。表姐夫也是為了你好,你若跟著他,官場上那些夫人交際,你如何應付得來?倒不如拿著這筆錢,找個安穩的去處。”
休書下,還壓著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像是在打發一個乞丐。
我攥著那紙休書,渾身冰冷。
不,我一定要去問個清楚。
我將婆母托付給鄰居照看,用身上僅剩的幾文錢買了張最便宜的船票,一路漂泊到了京城。
一路找一路問,終於找到了周屹安的府邸。
探花府。
朱漆大門,石獅威嚴,和我那京郊的破落小院,判若雲泥。
我被門房攔在門外,任我如何說自己是周屹安的妻子,他們都隻當我是攀附權貴的瘋婦。
我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前。
車簾掀開,先下來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漣信。
她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變得鎮定。
接著,周屹安從車上下來。
他身著緋色官袍,麵如冠玉,意氣風發。
他看到我,眉頭緊緊皺起,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厭惡與不耐。
“你怎麼來了?”
我舉起手中的休書,聲音顫抖:“周屹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漣信快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柔聲說:“屹安哥哥,表姐她……她可能是一時想不開。”
她看向我,眼中帶著勝利者的憐憫:“表姐,你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周屹安,你看著我的眼睛,”我用儘全身力氣喊道,“你親口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終於看向我,目光冰冷如刀。
“沈思窈,你鬨夠了冇有?”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在家中與鄰村的張貨郎私通,敗壞我的名聲,若不是漣信寫信告知於我,我至今還矇在鼓裏!”
我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張貨郎?那個曾幫我把繡品帶到鎮上售賣的老實人?
“你胡說!”我尖叫起來,“是林漣信!是她在撒謊!”
“夠了!”周屹安厲聲喝止我,將林漣信護在身後,“漣信心地善良,為你說儘好話,你卻反咬一口!我真後悔當初娶了你這麼個毒婦!”
他眼中迸射出濃濃的恨意,彷彿我真的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對著我指指點點。
“原來是探花郎家那個不守婦道的糟糠妻。”
“長得倒還周正,心卻這麼黑。”
“被休了還追到京城來鬨,真是不要臉。”
那些話語像無數根鋼針,紮得我體無完膚。
林漣信靠在周屹安懷裡,露出一個得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微笑。
周屹安看也不看我一眼,冷冷對門房道:“把這個瘋婦趕走!日後不許她再踏入探花府半步!”
兩個家丁立刻上前,粗魯地架起我的胳膊。
我拚命掙紮,指甲劃過他的官袍,淒厲地嘶喊:“周屹安!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的掙紮是那樣無力。
我被他們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探花府對麵的街角。
朱漆大門在我眼前重重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我趴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洶湧而出。
原來,十年的情愛與扶持,終究抵不過旁人的幾句誣陷。
原來,我傾儘所有,隻養出了一對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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