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1960 第32章 大姐李秀文
兩人落座，李友順仔細打量著楊樹明，長得還算不錯，身高也行，就是斷了一條腿。
楊樹明也觀察著李友順，在他的記憶裡，還是九年前見過一次順子，那時候順子才八歲。
兩人就這樣坐著，誰也沒說話，李友順也不知道說啥，轉頭打量著房子。
房子是木製的，頂上蓋的是稻草，中間有個火坑，傢俱就一個碗櫃，兩個字簡陋。
掃視了一遍房間，就這麼尬坐著也不是法子，於是他找著話題說道：“姐夫，我姐現在身體還好嗎？怎麼沒見你們孩子”。
說到李秀文，楊順明沉默了一會，語氣低沉道：“順子是我拖累了你姐，你姐嫁給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斷了一條腿掙不了多少工分，家裡家外全靠你姐撐著”。說著說著他眼裡滿是淚水，雙手不停的捶著雙腿。
李友順看不下去，出手阻止，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他一支，然後自己來了一支。
“咳、咳”，這具身體從來沒抽過煙，煙過肺裡受不了刺激，李友順猛烈咳了起來。
楊樹明想起身給李友順倒杯水，李友順擺手製止說道：“你坐，你彆忙，我緩緩就好了”。
楊樹明這才又坐下，他突然發現李友順放在腿上的煙是三毛五一包的“常德”，連忙把煙又遞回去說道：“順子這好煙你拿來送人，姐夫平常也不抽煙”。
這時候楊樹明更看不懂順子了，三毛五一包的“常德”，大隊乾部都抽不起，平時都是拿八分的“經濟”裝樣子，還捨不得抽。
李友順緩了一會，這煙沒過濾嘴抽得火辣辣的，他把煙往楊樹明身上一放說道：“姐夫煙是彆人送我的，你看我也不會抽，你留著抽吧！對了你和我姐有幾個小孩啊”！
“這、這”、楊樹明拿著煙臉色緋紅，顯得很拘謹。
見李友順真心給他，他小心地撫摸著煙盒，然後放進口袋說道：“我和你姐有三個小孩，大的是個姑娘，今年八歲，叫楊誌秀。老二和老三都是男娃，一個六歲，一個四歲，叫楊誌國，楊誌軍，今天都跟著她媽去挑水了”。
說到孩子們，楊樹明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李友順看看天色，估摸著快下午四五點了，應該也快放工了便問道：“姐夫你們現在還吃食堂嗎”？
楊樹明這才發現快放工了，連忙起身道：“順子，你坐著姐夫去做飯，開春食堂就解散了”。
楊樹明拄著拐就往灶房去，李友順也站了起來，準備去堂屋把布袋拿進來。
楊樹明在灶房一頓翻找就幾個紅薯，米缸裡也就一小把高粱米，看著高粱米他歎了一口氣，拿起刀便往外走去。
來到雞窩，雞窩裡有兩隻母雞，這雞是他家最值錢的東西？平時一點小東西全靠這倆母雞下的蛋去換。
楊樹明一點猶豫也沒有，放下柺杖伸手進去抓雞。今天怎麼說也是秀文親弟弟過來了，再怎麼苦也要好好招待一頓。
李友順在堂屋裡取了口袋，他跨過門檻，準備從外麵去灶房，正好看見楊樹明抓雞這一幕。
見楊樹明一手拿著刀，一手抓雞。李友順還有什麼不瞭解，這是見他來了給他殺雞。現在大家都窮得很，雞是重要資產，都戲稱雞屁股銀行。
見楊樹明這人很實在，李友順覺得他還行，值得一幫。大聲喊道：““姐夫雞彆殺了，我這有抓的巴茅老鼠，特意給我姐帶的。你來處理吧，我做菜不行，我來做飯”。
說完開啟麻袋，裡麵還有兩個袋子，他先取出兩隻巴茅老鼠，（這兩老鼠臨時綁的）遞給楊樹明，然後開啟另外兩袋子。
楊樹明眼睛都看直了，一個是大米，一個是沒脫殼的高粱米。大米估計十斤左右，上麵還有十個雞蛋，高粱米大概三四十斤。
“順子這些東西，你、你拿回去，我們不能要，還有順子你腳”。楊樹明不敢看袋子裡的東西，所以才發現李友順的腳。
李友順抬了抬腳笑道：“沒事，上山扭到了？這些東西又不是給你的，這是我送給我姐的，姐夫你殺巴茅老鼠我做飯”。
李友順抬著口袋進了灶房，開始淘米做飯，他在碗櫃裡取了一個大海碗，打了幾個蛋，準備給孩子們做一個雞蛋羹。
楊樹民看著忙碌的李友順，心裡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抹了抹眼淚，拄著拐出去殺茅毛老鼠去了。
正在上工的李秀文聽到訊息，說自己的弟弟李友順來看她了，一再詢問，確定真是順子。發了瘋似的邊哭邊往家跑，嚇得三孩子哇哇大哭，緊緊在後麵追著。
知道內情的老人紛紛點頭說道：“這女娃命苦啊，嫁過來快十年了，終於有孃家人來看她了”。
一路哭到家，李秀文眼睛都哭腫了，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平場乘涼的李友順。
四目相對，李秀文認出了李友順，這就是她從小帶著的小弟一一順子。
她上前一把抱住李友順，哇哇大哭，她要把她這些年受的委屈全哭出來。
李友順抱著李秀文，發自內心的說道：“姐，順子病好了，小時候說過順子養你，姐以後一切有我”。
“嗚、嗚”，李秀文哭得更大聲了。
三個小屁孩這時才跑回來，見到媽媽抱著陌生人哭，以為媽媽受欺負了，上前拉著李友順，小拳頭小腳都用上了，還大聲喊道：“放開我媽媽，打死你這壞人”。
李秀文這時才反應過來，急忙鬆開李友順對著三孩子說道：“誌秀、誌軍、誌國快住手，這是你們大舅，快叫舅舅”。
三小屁孩連忙鬆手，兩小的躲在李秀文身後，大姑娘誌秀抬頭喊了一句“大舅”。
哎，李友順應得非常響亮，他急忙全身翻了一遍，可惜沒有糖果。他摸著誌秀頭說道：“舅舅來的急，明天給你帶糖果”。
誌軍從李秀文身後露出小腦袋，瞪著大眼睛說道：“舅舅我有嗎”？
李友順點點頭，“都有，誌國也有，舅舅明天帶給你們”。
“去、去、吃啥糖，娘先和舅舅說會話”。李秀文也沒當真，這年頭飯都吃不飽哪有閒錢吃糖，她隻當順子哄孩子們玩。
她轉頭朝著楊樹明喊道：“樹明、樹明，把雞殺了，今天我兄弟來了，怎麼也要吃頓好的”。
“那、那”，楊樹明還不好意思說，弟弟上門飯菜全自帶了。
李秀文以為楊樹明捨不得，她也知道家裡就那老母雞值錢，可今天不管怎麼樣這雞都要殺。
李友順拉住朝前走的李秀文笑著說道：“姐，我抓了兩巴茅老鼠，姐夫都炒好了，就等著你們回來吃，你去洗把手就吃飯”。
見飯菜都搞好了，李秀文才拉住李友順問道：“順子，姐剛才太高興了，你告訴姐，你是啥時候好的？去醫院檢查過了嗎？確定真的好了嗎？
見李秀文一大堆問題，李友順笑著說道：“姐，吃完飯以後我慢慢跟你細說”，說完拉著李秀文往屋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