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誘GL 全壘打
全壘打
有瞿高工和魏薇的推進,福市的專案驗收異常的順利。秦檸這次過去沒待多久,請大家吃了頓飯,便帶著成果打道回府。
公司難得開了場慶功宴,包了酒店兩層的包廂,秦檸挨個從一樓敬到二樓,回到住處的時候人都麻木了。
住處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秦檸高跟鞋都沒脫,便撲到雲朵般的被子裡,昏睡過去。
她這麼多年酒量是鍛煉出來了,酒品也好,不吵不鬨也不犯惡心,就是困,倒頭就睡話很少。
夜露微涼,窗外鳴蟲聒聒,秦檸閉眼自嘲地想:秦檸啊秦檸,再多人陪你喝酒又怎樣,忙成狗回來也沒一個人等你。
你就是六親緣淺、天煞孤星的命。
秦檸夜裡著了涼,的檔案很多。
助理小周擔憂地看著秦檸酡紅的臉頰:“秦總,我陪您去醫院吧。”
秦檸揮揮手,長指甲按著太陽xue揉了揉:“就不耽誤大家工作了,早點弄完我回去就喝藥。”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風寒感冒,而不是病毒性感冒,她也不會在此強撐,她並不想傳染給同事。
頭腦越發沉重,三個小時的核對消耗了秦檸的全部精力。工作終於結束,秦檸拒絕了小周送她的請求,自己打車回家。
回到家,她馬上拿出溫度槍測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二。
她有些茫然,她的感官一向比較遲鈍,可她也知道普通人燒成這樣早就糊塗了,她竟然還能撐著工作一天。
秦檸對著溫度槍拍了個照發給顧拾,顧拾這倒回得很快。
顧拾:【你病了?】
秦檸:【姐牛逼吧?剛下班。】
顧拾:【秦檸你彆開玩笑,我馬上過來。】
秦檸:【不用,去醫院掛個號,開服藥就好。】
顧拾:【我不隻是要帶你去醫院,我過來照顧你。】
秦檸也沒當真:【彆,你忙你的。】
住處正好離三甲醫院很近,步行十分鐘的距離,秦檸腳步虛浮,走幾步便要緩一緩,走到發熱門診大夫都下班了,隻有急診的在。
一給她測溫度,對方也嚇住了:“嗬,燒到四十度才來,沒見過這麼能忍的。”
秦檸尋思你沒見過的多了,她有一年出差過敏性支氣管炎,連吃了十多天的抗過敏藥,白血球指數超出了四十倍,那時候醫生也是極端警告她,不要亂來,小心吃成腎衰竭。
她隻是笑笑,每次吃藥依然是一大把往手心倒,不數多少顆。
按顧拾的話說,她就是想死,每天都琢磨著能在哪裡碰瓷,她就地一躺,就成功甩鍋。
“誰有了你這麼個病人,那纔是倒了八輩子黴。”顧拾曾經道。
按著流程查血常規,旁人都是有家屬陪同攙扶,就秦檸一個人單手拿著西裝外套,抽完血的細長胳膊裸露,拿棉簽按壓著出血的位置。
等結果出來,醫生說她沒什麼其他炎症,就是最近勞累過度免疫力底下,加上酒後吹了風,睡覺又沒蓋被子,這才病來如山倒。
秦檸沒覺得山倒,她沒辦法倒,她一向孤身一人,倒了沒人會扶她起來,也沒人把她接住,她還得自己支撐。
二十七年,她都是自己的靠山,往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她絕不可能輕易地倒下。
秦檸拿了單子,去藥房拿藥,臨近下班,藥房和大廳人都不多,秦檸又去飲水機接了點熱水,自己坐在那裡喝。
喝完觀察了半小時,出了一身汗,秦檸感覺自己身上輕鬆了許多,體力逐漸恢複。
拿著外套往外走,卻看到有個人急匆匆地從計程車上下來,徑直走向她。
“阿拾?”秦檸很詫異,顧拾竟然真的來了。
顧拾冰涼的手往秦檸頭上一探,可能是嫌不夠準確,她走近一步,將自己的眼皮貼到秦檸的額頭。
秦檸呼吸一窒,顧拾身上苦澀的古龍香水味道讓她喉嚨發乾。
她現下病著,倒是沒有心思往歪處想,隻不過顧拾有潔癖,是個很討厭和人捱得太近的人,卻主動和她貼近。
“我燒應該退了……”不知怎的,秦檸生起病來,聲音啞啞的,平日的氣場弱了一半。
顧拾本想罵她一頓,現在看著怪可憐的,怒極反笑:“秦檸,你以為你是頭獅子啊,你現在的戰鬥力充其量是一隻小奶貓。”
秦檸虛弱笑笑:“貓有九條命。”
顧拾接過秦檸的衣服,領著她回家,秦檸麵色怔怔,顧拾擡眼看她:“果然是病傻了?我要不來,你是不是連回家的路都不記得了。”
秦檸的表情像小孩子:“我也是有人接的了。”說完,便擡步往前走。
“稍等。”顧拾好像發現了什麼,將秦檸攔住。
也許真的是高溫讓人思維速度放慢,秦檸無法理解顧拾的一係列動作,隻看著她走到自己跟前,蹲了下來,單膝跪地,擺弄著她腳上的什麼東西。
“你這樣,很容易絆倒的。”顧拾低著頭道,秦檸居高臨下,隻能看到她那乾淨的兩個發旋。
哦,原來顧拾是在幫她係鞋子的綁帶。
周圍有散步的老夫婦,雙方手挽著手,甚是恩愛,見到這兩人,卻忍不住側目——現在的年輕人,比她們還要膩歪。
看得秦檸臉頰發熱,自從大學畢業,她就沒有過這麼不好意思的時候了。
“顧拾。”
“嗯?”聽見秦檸叫她,顧拾跪在地上,慢慢擡起頭。
“鞋帶也要幫我係嗎?你是不是對我也太好了點。”
顧拾站起來,不甚在意:“你是病號,不照顧你,我來乾嘛?”
借著“照顧病號”之名,顧拾順理成章地住進了秦檸家。身為租戶,顧拾不用給房錢,但主動地承擔起了一日三餐和家務。
顧拾的手藝很好,乾活相當利落,秦檸享了幾天口福,感覺自己的體重又要重回一百。
今天晚上的菜是清蒸鱸魚、西紅柿雞蛋湯和小炒黃牛肉,秦檸幫著收拾碗筷,顧拾便拖地打掃廚房。
秦檸覺得,就算是她想象中的婚後生活,也不會比這更融洽。
“這些菜,都是我外婆教我做的。我外婆鄉下的房子很大,我母親給錢修的,卻很少回去。我和她兩個人,住四層,每到晚上,我都不敢下去,總覺得空的那幾層有壞人藏在那裡。”說起她外婆,顧拾冷冰冰的臉上難得柔和。
顧拾對待她的母親,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都是鋒利而尖銳,可她的童年是在愛裡度過。
“我母親隻會打錢過來,但我知道,我外婆是真愛我,無條件的那種。”
秦檸捧著顧拾給她倒的椰子水,那水清澈見底,表麵看上去和白開水沒有兩樣,喝起來卻很甜,也富有營養。
顧拾知道,秦檸不愛喝水,嫌不夠甜,沒有味道。
秦檸很想見見顧拾的外婆,可是她已經不在人世了,顧拾的很多處事風格她都不太認同,可有一點,是她比不過的——顧拾很會愛人。
加個限定條件,顧拾很會愛她選中的人。
“吃飽喝足,打掃完畢,陪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唄?”顧拾邀請道。
秦檸搖頭:“你不讓我去上班,我也不陪你出門。”
“你的病好了,我自然會放你去上班。你個工作狂,要是沒休息好,落下病根,豈不是效率更低?”顧拾點了下秦檸的腦袋,“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裡裝的什麼,明明是全球10的大學學曆。”
秦檸:“你也是好起來了,都不叫我姐了。”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點野。
顧拾:“因為越靠近你,我越發現你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而已。比我心理年齡小多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陪你去的。我寧可在家看電視。”秦檸走到沙發邊,抱起抱枕,找遙控器。
“你為什麼那麼排斥和人一起逛超市?”顧拾的目光銳利,一針見血。
秦檸想了想:“大概是覺得,逛超市是很私密的一件事吧。”
牽手、擁抱、接吻,甚至上床,都不超過一壘。皮囊的接觸,隻是外物,百年之後都是一抔黃土,轉瞬成空。
但是同逛超市,是全壘打。
個人的生活習慣、口味偏好、日常用具,在那明亮寬廣的空間裡全都一覽無餘。
哪怕和人最最最親近的時候,也不曾想過將自己的靈魂袒露至此。
與其說,我們的關係沒有好到可以坦誠相待,不如說——
這樣的親密,讓我恐懼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