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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巴魯的貓 第49章 鹹陽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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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陽,虎狼之秦的心臟。

高聳的城牆如同匍匐的巨獸,斑駁的夯土訴說著鐵血與征伐。城門洞開,車馬如織,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獨特的、混合了塵土、汗味、青銅鏽跡、新鑄兵器鋒芒以及隱隱血腥的氣息。這是權力的味道,是野心蒸騰的味道,是金戈鐵馬即將踏碎**的前奏。

華陽夫人的車隊,在經曆了汾水之畔的“神跡”後,一路順暢,終於抵達了這座森嚴的都城。高大的“玄圭”蹲踞在車轅,額間銀灰在鹹陽初冬的薄陽下流轉著內斂的光澤,金色的瞳孔平靜地掃視著這座陌生的鋼鐵叢林。它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種遠比趙國邊境的混亂更沉重、更凝練的秩序感,其中又暗藏著無數洶湧的暗流。

車隊沒有駛向王宮,而是拐入了城西一片相對幽靜的區域。這裡府邸連綿,多是宗室顯貴居所。華陽宮雖不似王宮巍峨,卻也占地廣闊,樓閣錯落,透著一股老秦世族的厚重與隱隱的暮氣。宮門前早已有管事仆役肅立等候。

“恭迎夫人回宮!”

“夫人一路辛苦!”

華陽夫人在侍女攙扶下款款下車,目光第一時間投向車轅上的司通,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又異常清晰堅定:“從今日起,玄圭大人便是我華陽宮的鎮宮靈獸!見之如見我!好生伺候,若有半分怠慢,嚴懲不貸!”她的眼神掃過那些低眉順眼的仆役和護衛,最後落在司通身上,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和深藏的倚重。

“謹遵夫人令!”眾人齊聲應諾,看向司通的目光更加敬畏,甚至帶著一絲恐懼。那龐大的體型和冷冽的眼神,天然帶著壓迫感。

司通輕盈躍下車轅,足下無聲。它被引至華陽宮深處一座獨立的小院。院中假山玲瓏,引有活水,幾株耐寒的鬆柏蒼翠依舊。正房寬敞明亮,地上鋪著厚厚的、用某種異獸皮毛鞣製的毯子,角落擺放著精緻的食盆和水盞,甚至還有幾件打磨光滑、適合貓抓撓的硬木玩具。這待遇,遠超尋常寵物,甚至堪比貴客。

很快,“玄圭”之名便隨著華陽夫人的回歸和華陽宮仆役敬畏的口吻,悄然在鹹陽的宗室圈子裡流傳開來。一隻體型碩大如猞猁、額生銀星、目蘊神光的“神貓”,成為了華陽夫人最珍視的祥瑞。

而司通,也迅速洞悉了華陽夫人將它推上“神壇”的深層用意。

華陽夫人雖貴為太子安國君(後來的秦孝文王)的寵妃,更是王孫異人(後來的秦莊襄王)的養母,地位尊崇,但在秦廷錯綜複雜的權力格局中,尤其是麵對以陽泉君(華陽夫人之弟,但權力欲極強)為首的部分楚係外戚的暗中傾軋時,也並非高枕無憂。楚係勢力盤根錯節,對華陽夫人這位出身趙國、又深得安國君信任的“外來者”始終心存忌憚,不時製造些流言蜚語或小麻煩,試圖動搖她的地位。其中尤以陽泉君的門客中大夫羋戎最為活躍,此人精於讖緯巫蠱之術,常以鬼神之名攻訐異己。

司通很快見識到了秦人,特彆是底層民眾和部分貴族對貓類根深蒂固的、近乎迷信的複雜情感。秦地自古多山野精怪傳說,而貓,尤其是毛色奇異、體型巨大的貓,在《日書》(秦人用於擇吉避凶的占卜手冊)的記載中,既被視為能通靈辟邪的瑞獸,也被認為是某些邪祟的化身或使者。這種敬畏與恐懼交織的心理,在華陽夫人刻意的引導下,被巧妙地轉化為了“玄圭”的政治價值。

一日,陽泉君羋戎府上的一名心腹仆役,在華陽宮附近鬼鬼祟祟地埋設一些刻有詭異符咒的陶片,意圖施以厭勝之術(一種詛咒巫術)。他自以為做得隱秘,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一雙隱於假山陰影中的金色瞳孔裡。

司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巨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令人心悸的陰影。它沒有立刻攻擊,隻是靜靜地站著,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悠長、彷彿來自九幽之下的嗚咽。

“嗚——嗷——”

那仆役正專心埋設,被這近在咫尺的、非人般的低吼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回頭,正好對上黑暗中那兩點燃燒的金色火焰!他清晰地看到了巨貓額間那縷在月光下彷彿流淌著星光的銀灰毛發!

“鬼…鬼貓!玄圭!是玄圭大人!”仆役嚇得肝膽俱裂,手中的陶片和工具“哐當”掉了一地,連滾帶爬地逃出了華陽宮的範圍,褲襠已然濕透。第二天,羋戎府上哄“邪祟”,仆役被玄圭神威嚇瘋的訊息便不脛而走,成了鹹陽街頭巷尾的談資。流言迅速發酵,添油加醋,最終演變成羋戎意圖用邪術詛咒華陽夫人,被鎮宮神獸玄圭識破並施以懲戒。

陽泉君羋戎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無法公開辯駁。他深知秦人對這些神鬼之事的篤信,更忌憚那隻被華陽夫人奉為祥瑞的巨貓在輿論上的威力。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楚係外戚針對華陽夫人的小動作明顯收斂了許多。華陽夫人抱著司通,輕輕梳理著它厚實的頸毛,嘴角噙著一絲勝利者的微笑:“我的玄圭,真是本宮的福星,亦是那些魑魅魍魎的剋星。”司通在她懷中微眯著眼,心中卻一片清明。它成了華陽夫人手中一件無形的、震懾政敵的利器。這身份雖非它所願,卻也是在這權力漩渦中暫時棲身、觀察世界的便利外衣。

然而,司通真正的使命,遠非做一個宮廷吉祥物。當夜幕深沉,華陽宮陷入寂靜,巡夜護衛的腳步聲遠去,便是“墨科”登場的時刻。

夜色如墨,吞噬了鹹陽的喧囂。華陽宮深處的小院,萬籟俱寂。司通如同融化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出鋪著獸皮的溫暖房間,躍上院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屋脊的陰影之中。鹹陽的夜風帶著渭水的濕氣和尚未散儘的金屬冶煉氣息,吹拂著它進化後更加厚實的毛發。

它的目的地很明確——位於鹹陽城東北角的匠作府。這裡是秦國龐大戰爭機器的心臟之一,彙聚了來自六國最頂尖的工匠,日夜不停地為秦軍打造鋒利的戈矛、堅固的甲冑、以及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弩。

司通潛伏在匠作府高大的夯土院牆外一處陰暗的角落。敏銳的聽覺捕捉著裡麵的動靜:鐵錘敲擊青銅砧板的叮當聲此起彼伏,鼓風爐低沉的轟鳴隱約可聞,工匠們疲憊的號子聲和監工嚴厲的嗬斥聲交織在一起。它需要的是進入核心的圖紙存放室或技藝高超的大匠工坊。

機會出現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隊運送木炭的車隊吱吱呀呀地從側門進入。司通如同鬼魅般貼地疾行,在車底陰影的掩護下,輕鬆潛入了這片彌漫著汗味、炭灰味和金屬腥氣的區域。它避開巡邏的兵士,憑借貓類天生的敏捷和夜視能力,在堆滿半成品兵器、木料、皮革的狹窄通道中穿行。最終,它鎖定了一間相對僻靜、門口有士兵把守的庫房——存放弩機關鍵部件圖紙和樣品的重地。

守衛抱著長戈,靠著門框打著瞌睡。司通從屋頂的氣窗無聲潛入。室內充斥著竹簡、皮革和桐油的味道。借著氣窗透入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牆上掛著幾張繪製在羊皮或木板上的弩機結構圖,案幾上散落著一些竹簡,上麵用秦篆密密麻麻記錄著尺寸、工藝和試驗資料。

司通的目光銳利如刀。它審視著那些圖紙,大腦飛速運轉。秦弩威力巨大,但結構複雜,製作精良的弩機更是需要經驗豐富的大匠耗費大量時間手工打造和除錯。不同工匠、不同批次製作的弩機零件往往不能通用,一旦損壞,更換維修極其困難,嚴重影響了部隊的持續作戰能力。

一個清晰的方案在它腦海中成型。它需要推行標準化。

它從角落裡找到一塊工匠們用來記錄零碎想法的廢棄木炭,用爪子小心地掰成適合抓握的形狀。然後,它在一塊相對乾淨的牆麵上(覆蓋著用來防塵的薄木板),開始用炭條勾勒。

線條簡潔、精準,帶著一種超越時代的幾何美感。

第一幅圖:三棱青銅箭簇。三個鋒利的棱麵,尖銳的錐形尖端,尾部帶有標準的榫卯介麵。旁邊清晰地標注了三個關鍵尺寸:長度、棱寬、榫卯直徑。尺寸單位用的是秦地通用的“秦寸”符號,精確到分毫。司通甚至用幾道輔助線標明瞭對稱性要求。

第二幅圖:弩機核心——青銅懸刀(扳機)與鉤心(掛弦裝置)的卡榫結構。複雜的聯動機構被拆解成幾個關鍵部件,重點突出了懸刀與鉤心接觸、咬合、釋放的精密卡榫部位。每一個接觸麵都標注了精確的角度和公差範圍(用極小的箭頭符號表示允許的微小偏差區域),強調了配合的嚴絲合縫。旁邊還畫了一個小小的示意圖,展示兩個零件如何像鎖鑰一樣精準咬合。

第三幅圖:一套簡易的青銅量規。包括測量箭簇長度的卡尺、測量榫卯直徑的環規、測量角度的簡易量角器。這些工具的結構簡單到秦國的工匠完全可以立刻仿製出來。

畫完這些,司通想了想,在圖紙下方,用炭條笨拙地、卻異常清晰地勾勒出兩個秦篆大字:

“墨——科”。

做完這一切,它將炭條放回原處,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匠作府的清晨,是被一聲變了調的驚呼打破的。

“鬼…鬼畫符?不!神跡!這是神跡啊!”一位須發皆白、負責督造弩機的老匠師,指著牆上那幾幅前所未見、卻又精妙絕倫的圖紙,激動得渾身發抖。守衛被驚醒,看著牆上的“墨科”二字和那超越時代的圖紙,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訊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匠作府,繼而驚動了掌管全國軍器製造的工室丞。這位素以嚴謹務實著稱的官員親自來到庫房,當他看到那精確到毫厘的箭簇圖、那對卡榫配合要求近乎苛刻的標注、以及那套簡單實用的量規時,渾濁的老眼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標準化…零件互換…量產…”他喃喃自語,手指顫抖著撫摸過炭筆留下的痕跡,彷彿觸控到了改變戰爭形態的鑰匙。“墨科?墨家?不…墨家機關術精妙,卻無此等…此等直指核心的簡潔與精準!此乃天授!天佑大秦!”

他立刻下令:“封鎖訊息!將此處列為禁地!召集所有大匠!按此圖…不,按此‘墨科’所示,即刻試製!嚴控尺寸!用那量規驗看!”狂喜和巨大的責任感讓他聲音都在發顫。

“墨科”之名,第一次如同驚雷般,在鹹陽匠作府的核心圈層中炸響。一套全新的、追求零件通用性和可互換性的生產理念,伴隨著那神秘莫測的署名,開始在秦國最高階的軍工體係中悄然萌芽。沒有人知道“墨科”是誰,來自何方,但那些精確到令人發指的圖紙,卻如同神諭,點燃了秦國戰爭機器向更高效率進化的一簇星火。

匠作府的波瀾尚未平息,“墨科”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另一個承載著思想交鋒的廢墟——鹹陽城郊,一處荒草叢生的斷壁殘垣。這裡曾是秦國為了招攬天下賢才、模仿齊國稷下學宮而設立的“招賢館”,可惜在商君變法、法家獨尊之後,這裡迅速衰落,最終淪為一片被遺忘的瓦礫場,被秦人私下稱為“稷下廢墟”。

司通選擇這裡,並非偶然。它需要一個相對安全、又能引起特定人群注意的場所,來播撒另一顆種子——關於世界本質的認知種子。在跟隨華陽夫人車隊的日子裡,它聽士人們爭論不休,深知這片土地上思想的碰撞與禁錮。它要做的,不是直接給出答案,而是投下一塊激起漣漪的石子。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稷下廢墟的殘垣在淒冷的月光下如同巨獸的骸骨。司通踏過破碎的瓦礫和齊膝的荒草,來到一麵相對完整、由巨大青石砌成的殘牆前。石牆表麵坑窪不平,布滿風霜侵蝕的痕跡。

它再次取出備好的木炭。這一次,它畫下的不是器物圖紙,而是純粹的圖形與符號。

第一組:尼巴魯三角。一個標準的等邊三角形,邊長比例標注清晰。在三角形的三個繁體,分彆畫了一個代表恒星的符號(三個同心圓),並用直線連線,形成一個穩定的結構。旁邊用炭筆小字標注:“天穹之錨”。

第二組:空間坐標網。三組互相垂直的直線,構成一個三維的立體網格框架。在網格的不同節點上,標注了不同的符號:一個代錶行星(帶環的圓),一個代表尼巴魯的簡化符號(風箏電廠輪廓),一個代表地球(帶陸地和海洋波紋的球體)。網格的延伸方向,指向幾個特定的星座方位(用秦人熟悉的星宿名稱代替)。

第三組:圓周率(π)與勾股定理的幾何證明。一個標準的圓形,內接多邊形邊數不斷增加,旁邊標注著不斷逼近的周長與直徑比值(用分數形式)。一個直角三角形,直角邊和斜邊分彆標注a、b、c,旁邊清晰地寫出:a2
b2=c2。證明過程簡潔而直觀,利用了幾何圖形的麵積關係。

最後,在圖形的下方,依舊是那兩個力透石壁的秦篆大字:

“墨——科”。

完成這一切,司通凝視著石壁上那些在月光下顯得神秘莫測的圖形,彷彿看到了尼巴魯星空中冰冷的秩序與地球混沌初開時的原始幾何之美。它將炭筆丟入草叢,轉身沒入黑暗。

稷下廢墟雖已荒廢,但偶爾仍有鬱鬱不得誌的士子或好奇的學童前來憑吊或探秘。幾天後,一個落魄的、曾遊學齊國的墨家子弟在廢墟中徘徊時,無意中發現了這麵石壁。

“這…這是?!”他先是愕然,隨即如同被雷擊中般僵立當場。他認得那等邊三角的完美結構,隱約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宇宙和諧之意;他試圖理解那三維的網格,隻覺得頭暈目眩卻又心馳神往;當他看到那簡潔優雅、無可辯駁地證明勾股定理的圖形時,更是激動得渾身戰栗!

“天機!此乃窺探天地至理的天機啊!”墨家子弟撲通跪倒在石壁前,淚流滿麵,“墨家先賢所求‘天誌’、‘明鬼’,皆在幾何之中!墨科…墨科!定是吾墨家隱世钜子!天不亡我墨學!”他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刻刀和空白竹簡,如饑似渴地臨摹下石壁上的所有內容。

然而,墨家子弟的狂熱舉動,很快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訊息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最先被驚動的是鹹陽廷尉府下屬的法家士子。他們奉行“以吏為師”、“燔詩書而明法令”,對一切非官方的、可能動搖法家思想統治地位的異端邪說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和敵意。

“荒謬絕倫!”一位名叫李醯的年輕法家乾吏在檢視了石壁後,勃然大怒,指著那三維網格和尼巴魯符號,“此等鬼畫符,妄言天地星辰,分明是六國餘孽、墨家妖人故弄玄虛,意圖惑亂人心,顛覆我大秦以法為尊的國本!什麼‘天穹之錨’?我看是惑亂之錨!什麼空間網格?分明是構陷忠良的羅網!至於那勾股之證,不過是巧言令色的障眼法!”他的聲音尖銳,充滿了意識形態的敵意。

“李兄所言甚是!”另一名法家士子附和道,“墨家早已是塚中枯骨,如今借這‘墨科’之名,刻此妖圖於廢棄之地,分明是賊心不死!此乃大逆!當立刻稟明廷尉,鏟除此邪說根源,緝拿傳播妖言的墨家餘孽!”

一場關於石壁幾何學的爭論,迅速從學術層麵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墨家子弟視“墨科”為複興希望,法家士子則視其為必須撲滅的異端邪火。雙方在稷下廢墟、在酒肆茶寮、甚至在廷尉府衙門外爆發了激烈的口水戰。

“法家酷吏,隻知刑名法術,不明天地大道!此乃窺探宇宙之秘鑰!”墨家子弟據理力爭。

“妖言惑眾!動搖國本!當效商君,儘燔此類蠱惑人心之邪書!”法家士子寸步不讓。

“墨科”這個名字,伴隨著石壁上那超越時代的幾何圖形和引發的巨大爭議,如同瘟疫般在鹹陽的士人圈子中瘋狂傳播。有人說他是墨家隱世高人,有人說他是域外妖人,有人說他是上天派來的啟示者。廷尉府迫於壓力,最終派人用泥灰塗抹了石壁,並下令嚴查“墨科”其人,稷下廢墟被徹底封鎖。然而,“墨科”播下的思想火種,卻在高壓下如同地火般悄然執行,那些被臨摹的圖形和證明,在暗地裡秘密流傳,成為挑戰固有認知的一把利刃。司通通過這麵石壁,成功地將“尼巴魯幾何學”的種子,埋入了戰國思想交鋒最激烈的土壤,雖引火燒身,卻也攪動了一池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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