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巴魯的貓 第6章 瘟疫暴君
安穩的日子如同指間沙，在恐懼與溫飽的夾縫中悄然流逝。司通的力量在緩慢而堅定地增長。它對體內那股微弱靈能的掌控越發熟練，雖然還無法用於直接攻擊，但已經能更有效地輔助自身——讓跳躍更輕盈，落地更無聲，甚至能在高速奔跑中短暫地扭曲光線，製造出類似殘影的效果迷惑追兵。它的爪牙愈發鋒利，體型已經接近成年地球豹貓大小，灰白色的毛發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流動的月光，帶著一種異星來客的神秘氣息。
然而，身體的成長並未填滿內心的空洞。月羽的死，尼巴魯的毀滅，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傷痕，在每一個寂靜的夜晚隱隱作痛。複仇的火焰從未熄滅，隻是在守護露西族群的責任下暫時蟄伏。它開始有意識地利用自己作為“守護者”的便利，在更遠的範圍進行偵查，搜尋著任何與尼巴魯相關的蛛絲馬跡，尤其是阿努比的蹤跡！它堅信，那些造成月羽慘死、導致風箏失控的凶手，很可能也流落到了這顆星球上！那風箏本體上閃爍的青白光芒，就是最後的線索！
一個陰沉的午後，司通在距離洞穴數公裡外的一片布滿巨大撞擊坑和扭曲岩層的區域偵查。這裡能量場異常紊亂，空氣中殘留著強烈的輻射和臭氧味，尋常生物很少靠近。突然，它敏銳的鼻子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讓它瞬間全身血液凝固的氣味！
那是一種混合著高能晶體粉塵、合成冷卻液和……阿努比甲殼特有分泌物的氣味！雖然極其淡薄，幾乎被狂風吹散，但司通絕不會認錯！這氣味與月羽屍體旁那塊反光物質上的氣味如出一轍！
心臟如同戰鼓般擂響！司通立刻伏低身體，將靈能感知提升到極限，如同無形的觸手掃過這片死寂的廢墟。痕跡！在一條被巨大岩塊半掩的裂縫深處，它發現了更多確鑿的證據！
幾個清晰的、帶著特殊紋路的機械足印，深深印在相對柔軟的衝擊熔岩層上！足印的尺寸和間距，與風箏電廠後牆那些圓形支架壓痕旁發現的細微足印完全吻合！足印旁，還有一小片被鋒利物體切割下來的、閃爍著幽藍色澤的奇異合金碎片——那絕非亞馬特或目前猿人所能製造的材質！更讓司通瞳孔收縮的是，在裂縫最深處，一塊相對平整的岩壁上，刻著一個極其簡陋、卻讓它恨入骨髓的符號——那是阿努比工程師內部用於標記“高危能量實驗區”的三角與齒輪組合標誌！
它們在這裡！那些凶手曾經在這裡停留過！很可能在進行某種能量探測或者……裝置維修？
司通全身的毛發炸起，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充滿殺意的低吼。它瘋狂地搜尋著裂縫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更多的線索——它們去了哪裡？是死是活？然而，除了這些殘留的痕跡，再無其他發現。風雨和塵埃似乎掩蓋了後續的行蹤。
它不甘心地用爪子狠狠撓過那個阿努比符號，在堅硬的岩石上留下幾道深深的刻痕。憤怒、仇恨、還有一絲……恐懼？如果阿努比還活著，以它們掌握的技術，哪怕隻是殘存的一點，在這顆蠻荒星球上也是巨大的威脅！它們會不會正在某個角落，用那些危險的裝置進行著新的陰謀？它們的目標是什麼？會不會再次威脅到露西的族群？
複仇的目標從未如此清晰，卻又如此遙遠和危險。司通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敵人，遠比那些變異恐龍更狡猾、更致命。它需要力量，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時間，需要耐心！它必須變得更強，才能揪出這些藏在陰影裡的蟲子，為月羽討回血債！
就在司通沉浸在發現仇敵蹤跡的激蕩情緒中時，一陣遙遠而沉悶、卻充滿穿透力的吼叫聲隱隱傳來。那聲音並非來自某個特定的方向，而是彷彿來自大地深處，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古老而暴虐的威嚴。天空中的塵埃雲似乎也因為這吼聲而微微翻湧。
洞穴的方向！
司通瞬間從仇恨中驚醒，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它。它不再猶豫，將速度爆發到極致，化作一道灰色的閃電，朝著洞穴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司通如同疾風般衝回洞穴所在的岩壁區域時，眼前的景象讓它目眥欲裂！
岩壁前方相對開闊的灰燼平原上，一場血腥而恐怖的狩獵正在上演！狩獵者，是一頭司通從未見過的、龐大到超乎想象的恐怖巨獸！
它的體型遠超之前見過的任何恐龍，甚至比霸王龍還要大上一圈！如同移動的山巒！粗糙如岩石的麵板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紅色，布滿了巨大的、流著膿液的癤腫和縱橫交錯的傷疤，彷彿經曆過無數場慘烈的廝殺。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部——巨大得不成比例，幾乎占據了身體長度的三分之一！那張開的巨口如同一座血**窟，裡麵密密麻麻排列著數層匕首般的利齒，每一顆都沾滿暗褐色的血汙。濃稠的、帶著強烈腐蝕性酸味的涎水不斷從嘴角滴落，在灰燼地上灼燒出嘶嘶作響的白煙。它的眼睛深陷在厚重的骨甲下，隻剩下兩點燃燒著純粹瘋狂與饑餓的猩紅光芒！一條粗壯如攻城錘的尾巴拖在身後，每一次掃動都帶起呼嘯的狂風和漫天灰燼。
被這頭“疫病暴君”（司通腦中瞬間閃過這個貼切的名字）鎖定的獵物，正是露西的族群！一支由五名最強壯獵人組成的小隊，他們似乎冒險深入這片靠近水源的區域尋找一種特殊的、能治療腹瀉的苔蘚，不幸遭遇了這頭顯然因為饑餓和某種疾病而陷入狂暴的終極掠食者！
獵人們早已魂飛魄散，他們投出的石矛和削尖的木棍，撞在疫病暴君厚重的麵板上，如同撓癢癢般紛紛彈開，連一絲痕跡都無法留下！他們隻能憑借猿類原始的敏捷和求生的本能，在巨獸狂暴的撲擊和撕咬下狼狽奔逃、翻滾躲避。
“砰！”一名獵人躲閃不及，被疫病暴君如同巨柱般的前肢擦中，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撞在岩壁上，鮮血狂噴，眼看就不活了。
“吼——！”疫病暴君一口咬住另一個獵人倉促間舉起格擋的木矛，恐怖的咬合力瞬間將粗壯的木矛連同獵人半條手臂一起嚼碎！淒厲絕望的慘叫響徹雲霄！
露西和其他猿人趴在洞口，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卻無能為力。幼崽們嚇得縮成一團，連哭都哭不出來。
司通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燃燒起來！憤怒！無邊的憤怒！不是因為複仇，而是因為守護的物件正在被踐踏、被吞噬！露西那充滿絕望和淚水的臉龐，如同最鋒利的匕首刺穿了它的心臟！它想起了月羽最後空洞的眼神，想起了尼巴魯毀滅時億萬生靈的悲鳴！同樣的無力感，同樣的撕心裂肺！
“不——！”一聲飽含神王血脈力量的尖厲咆哮，如同撕裂布帛的驚雷，猛地從司通喉嚨裡爆發出來！這聲音蘊含著穿透靈魂的威壓和刻骨的仇恨，瞬間壓過了疫病暴君的嘶吼！
正要低頭享用“碎臂大餐”的疫病暴君猛地一滯，那兩點猩紅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岩壁上方那隻對它來說渺小如蟲豸、卻發出如此挑釁咆哮的灰白色生物！
就是現在！
司通將體內所有的力量——肌肉的爆發力、新生的靈能、以及靈魂深處燃燒的憤怒與守護意誌——全部灌注於四肢！它從岩壁上一塊凸起的巨石上，如同真正的隕星般淩空撲下！目標直指疫病暴君那顆巨大頭顱上唯一看起來相對薄弱的區域——它深陷的、燃燒著紅光的左眼！
速度！極致的速度！在靈能的短暫加持下，司通的身影在空中幾乎拉出一道殘影！
疫病暴君似乎被司通這自殺式的攻擊激怒，也或許是被那咆哮中蘊含的奇異威壓所震懾，反應慢了半拍。它下意識地偏頭，同時抬起前肢試圖拍飛這隻煩人的蟲子。
但司通的目標太小，速度太快！它如同精準的製導武器，擦著拍來的巨爪邊緣掠過！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腐肉的悶響！
司通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鋒利前爪，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入黃油，深深刺入了疫病暴君深陷的左眼眶！溫熱的、腥臭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粘稠液體瞬間噴濺了司通一身！
“嗷吼——！！！”前所未有的劇痛讓疫病暴君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嚎！整個大地都在它的痛苦掙紮下顫抖！它瘋狂地甩動頭顱，巨大的力量將司通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甩飛出去！
司通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重重摔在幾十米外的灰燼堆裡，眼前發黑，喉頭一甜，噴出一口帶著金絲的鮮血。疫病暴君眼窩裡噴濺出的腐蝕性液體也在灼燒著它的皮毛和麵板，帶來鑽心的疼痛。
但它的攻擊奏效了！疫病暴君的左眼徹底報廢，暗紅色的膿血混合著破碎的組織從眼眶中汩汩湧出！劇烈的疼痛和視野的缺失讓它陷入了徹底的瘋狂！它不再理會地上殘存的食物和猿人，如同失控的巨型戰車，瘋狂地原地打轉、衝撞、用尾巴橫掃一切！將周圍的岩石撞得粉碎，在灰燼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倖存的獵人們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連滾爬爬地衝向洞穴。露西不顧危險地衝出洞口，和其他猿人一起，奮力將重傷的同伴拖回相對安全的岩壁後方。
司通掙紮著想爬起來，但劇痛和脫力讓它動彈不得。它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頭瞎了一隻眼的疫病暴君在瘋狂發泄後，似乎稍稍恢複了一絲理智。它用剩下的那隻猩紅獨眼，死死地、充滿無儘怨毒地“瞪”了司通所在的方向一眼（儘管司通埋在灰燼裡它可能根本看不清），然後發出一聲飽含痛苦與暴怒的低沉咆哮，轉身邁著沉重而踉蹌的步伐，消失在灰濛濛的地平線儘頭。那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般殘留，宣告著它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露西不顧一切地衝到司通身邊，顫抖著將它從灰燼中抱起時，司通看到了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和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心疼與恐懼。她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司通被腐蝕性液體灼傷的皮毛，喉嚨裡發出心疼的嗚咽。
司通虛弱地靠在露西溫暖的懷裡，感受著她劇烈的心跳。身體的劇痛遠不及內心的震撼。剛才那一瞬間的爆發，那種為了保護珍視之物而超越極限的力量，那種直麵恐怖、以弱搏強的決絕……與在尼巴魯時為了複仇而衝向電廠內部的莽撞，截然不同。
“露西……”司通艱難地抬起頭，用沾著血汙和灰燼的鼻子，輕輕碰了碰露西的臉頰。它看著眼前這張原始、布滿淚痕卻充滿關切的臉龐，又望向洞穴深處驚魂未定、相互依偎的猿人幼崽，最後，目光彷彿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月羽那帶著智慧與期許的微笑。
一股比複仇烈焰更溫暖、更堅韌的力量，從它傷痕累累的身體深處湧起。它明白了月羽最後那個眼神的深意——真正的力量，源於守護，而非毀滅。毀滅帶來的是虛無的複仇，而守護，才能點燃希望的火種。
它艱難地抬起一隻受傷的前爪，用還能動彈的爪子尖，在露西手臂上尚未乾涸的淚痕旁，極其緩慢地、鄭重地劃下了一道痕跡。這不是尼巴魯的文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符號，隻是一個簡單的、代表“圓圈”的劃痕。一個象征庇護所，象征家園，象征它將要誓死守護之物的印記。
露西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劃痕，又看看司通那雙在傷痛中依舊燃燒著堅定意誌的金色眼眸，似乎明白了什麼。她不再哭泣，而是將司通抱得更緊，用臉頰緊緊貼著它受傷的額頭，喉嚨裡發出低沉而堅定的咕嚕聲，如同最古老的誓言。
洞穴的篝火在岩壁外肆虐的狂風中搖曳，卻頑強地燃燒著。火光映照著劫後餘生、相互依偎的生命，也映照著灰燼中悄然立下的守護誓言。洞外，鉛灰色的天空中，壓抑已久的雷暴終於來臨，粗大的閃電撕裂蒼穹，沉悶的雷聲如同蠻荒世界的戰鼓，滾滾而來。
疫病暴君的襲擊，如同在猿人族群緊繃的神經上割開了最後一刀。洞穴裡的篝火依舊燃燒，卻驅不散彌漫的絕望。重傷的獵人沒能熬過那個充滿血腥味的夜晚，在痛苦的低吟中停止了呼吸。屍體被抬出洞穴，埋葬在灰燼之下，沒有儀式，隻有壓抑的沉默和幼崽們懵懂的恐懼。
司通舔舐著自己被腐蝕性液體灼傷的皮毛，每一次動作都帶來火辣辣的疼痛。露西用嚼碎的草藥小心地敷在傷口上，草藥清涼的觸感略微緩解了灼痛，卻無法撫平內心的焦灼。那頭瞎了一隻眼的“疫病暴君”的咆哮，如同詛咒般在它耳邊回蕩。它知道，那頭怪物絕不會忘記這刻骨銘心的仇恨，它一定會回來！
然而，一個比疫病暴君更龐大、更無解、更令人窒息的陰影，正悄然籠罩整個亞馬特星。
自尼巴魯撞擊以來，天空始終被厚重的塵埃雲籠罩，陽光難以穿透，世界陷入一種昏暗的、如同永恒黃昏的狀態。但最近幾天，司通敏銳地察覺到，環境正在發生某種更加險惡的變化。
首先是光線的進一步黯淡。鉛灰色的雲層彷彿加厚了數倍，即使是在“正午”時分，光線也微弱得如同月夜，視野變得極其模糊。隨之而來的是溫度的驟降。之前隻是夜晚寒冷，如今連白晝也透著一股浸入骨髓的陰冷。洞穴口懸掛的、用來測試溫度的某種吸水性藤蔓凝結物（露西她們觀察季節變化的原始方法），在短短幾個“白晝”內就掛滿了厚厚的白霜，並且不再融化。
風也變得不同了。不再是帶著硫磺和灰燼氣息的燥熱之風，而是夾雜著冰晶顆粒的、呼嘯刺骨的寒風。寒風捲起地麵冰冷的灰燼，形成遮天蔽日的灰色雪暴，抽打在裸露的麵板上如同刀割。猿人們縮在洞穴最深處，擠在篝火旁瑟瑟發抖，即使新增了更多的木柴，也難以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儲備的乾苔蘚和獸皮被翻出來，緊緊裹在身上，幼崽們凍得嘴唇發紫，哭聲都變得微弱。
“水……水變得又苦又澀……”一個負責看守水源（岩壁深處滲出的細小水流）的老年猿人驚恐地比劃著，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露西嘗了嘗新取來的水，立刻皺緊了眉頭吐掉。那水帶著一種強烈的、刺激性的酸味和金屬腥氣，喝下去喉嚨如同被灼燒。
司通的心沉了下去。月羽曾經向它描述過尼巴魯遠古資料庫中記載的一種宇宙級災難——“撞擊冬季”。當巨大的地外天體撞擊行星，尤其是撞擊富含硫化物的淺海區域（司通回憶起尼巴魯撞擊亞馬特時那滔天的海嘯和蒸騰的水汽）時，會將巨量的塵埃、水汽和硫化物氣溶膠拋入高空平流層。這些微粒如同給行星罩上了一層緻密的、無法散熱的毯子，徹底阻隔陽光，導致全球氣溫驟降。同時，硫化物與水汽結合形成的酸雨，將汙染所有水源，毒害植物和動物。
眼前的景象，與資料庫中的描述完美契合！撞擊的毀滅性後果，在延遲了相當一段時間後，終於顯現出最恐怖的麵貌——真正的“核冬天”降臨了！
“食物！沒有食物了！”外出尋找食物的獵人空手而歸，臉上寫滿了絕望。他們的手腳凍得通紅腫脹，布滿了被酸雨灼傷的紅斑。他們帶回來的訊息更令人窒息：視野所及，所有頑強冒出的蕨類新芽都枯萎發黑，被酸雨和霜凍殺死。泥潭乾涸結冰，裡麵殘存的魚蝦早已凍斃腐爛。那些依賴植物生存的植食性恐龍（如三角龍、劍龍）成片地倒斃在荒野，龐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墓碑，被迅速覆蓋上灰白色的霜雪。食腐的鳥類和翼龍盤旋在屍體上空，發出淒厲的哀鳴，但很快，連這些食腐者也因食物鏈徹底斷裂而變得稀少。
死亡，以一種無聲而浩大的方式，席捲了整個星球。
洞穴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儲備的肉乾早已耗儘，僅存的一些堅韌的塊根和苔蘚也在迅速減少。饑餓像無形的幽靈，吞噬著每一個人的體力與希望。一個年幼的猿人幼崽在持續的寒冷和饑餓中，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呼吸。它的母親抱著冰冷的小身體，喉嚨裡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沉嗚咽，最終歸於死寂的麻木。屍體被默默抬走，埋在洞外那越積越厚的、冰冷的灰雪之下。
司通看著露西日漸凹陷的臉頰和失去光彩的眼睛，看著族人們眼中熄滅的火焰，一種比麵對疫病暴君時更深的無力感攫住了它。它的利爪可以撕裂小型掠食者的喉嚨，它的靈能可以點燃微弱的火苗，但它無法驅散這籠罩全球的嚴寒，無法淨化被酸雨汙染的水源，更無法憑空變出食物！
它走出洞穴，站在呼嘯的寒風中。放眼望去，曾經充滿變異巨獸咆哮的蠻荒大地，此刻一片死寂的銀白（灰燼與冰霜的混合物）。巨大的恐龍屍體被半掩在雪中，如同史前巨獸的墳場。天空是永恒的鉛灰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遠處的地平線，隱約可見巨大的、正在噴發的火山口（撞擊引發的地質活動仍在持續），噴吐出的不再是熾熱的熔岩流，而是滾滾的黑煙和更多的火山灰，如同給這垂死的世界舉行著最後的、汙濁的葬禮。
這就是它失職的最終代價嗎？尼巴魯的毀滅，不僅殺死了它自己的同胞，更將這顆無辜的星球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司通用爪子狠狠刨著冰冷的雪地，直到肉墊被凍得麻木。冰冷的雪花落在它灼傷的皮毛上，帶來刺骨的寒意，也帶來一種殘酷的清醒：個人的複仇在這樣席捲全球的災難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和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