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巴魯的貓 第66章 星隕長安
漠北的風沙早已平息，狼居胥山巔的誓言如同烙印，深深刻入帝國的骨髓。霍去病英年早逝，如同一顆劃破夜空的流星，將“雖遠必誅”的鋒芒永遠留在了祁連山的雪峰和將士們的心中。衛青老去，帝國的北疆在鐵血與懷柔的交織下，迎來了相對安寧的歲月。然而，深埋於九原郡地下、纏繞著銀色藤蔓的永生繭內，司通那超越凡塵的意識，並未在永恒的沉眠中停止感知。它如同沉睡的星辰，其微弱的靈覺依舊錨定著這片土地，感應著來自深空的、冰冷的脈動。
仲秋，長安。
夜涼如水，未央宮的飛簷鬥拱在皎潔的月光下勾勒出威嚴的剪影。年輕的漢武帝劉徹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章，略帶疲憊地走出宣室殿，憑欄遠眺。星空浩瀚，銀河如練，是他最愛的景緻，總能撫平帝王心頭的焦躁。
突然，東北方的天際，毫無征兆地亮起一道慘白的光痕！
那光芒起初如針，隨即迅速拉長、變亮，如同一柄被無形巨手揮出的、燃燒著蒼白火焰的利劍，猛地刺破了深沉的夜幕！它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決絕，橫貫了整個東方的天穹！彗星！
“掃…掃把星！”侍立在旁的宦官失聲驚叫，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在時人的觀念中，彗星現世，主兵災、喪亂、君王失德！更何況，這顆彗星如此巨大，如此明亮，如此…不祥！它那慘白的長尾，如同招魂的幡，又似滴血的鞭痕，橫亙於紫微帝星之側，將靜謐的星空撕裂。
劉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道橫跨天際的蒼白軌跡。三年前漠北那場神魔之戰的血腥記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合金巨牛崩塌的轟鳴、獸化戰士的嘶嚎、霍去病刻在狼居胥山石上那染血的誓言、以及那隻守護神獸冰冷的小小身軀…這一切，難道又要重演？這慘白的彗星，是來自北方草原的複仇詛咒，還是…更遙遠的、星辰背麵的惡意窺伺？
恐慌如同瘟疫，一夜之間席捲了長安。市井坊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朝堂之上，太常、太卜等官員戰戰兢兢，引經據典，或言主“兵戈大起，胡虜複叛”，或言“陰盛陽衰，宮闈有變”，更有甚者，將矛頭隱隱指向皇帝近年興兵黷武、勞民傷財。丞相田蚡、禦史大夫們爭論不休，卻無人能給出確鑿的定論。
劉徹的煩躁與日俱增。他渴望力量，渴望掌控，但麵對這橫亙星空的冰冷白刃，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無力。他需要答案，一個超越凡俗卜筮的答案！
深夜，他摒退左右，獨自來到未央宮深處一座守衛森嚴的秘庫。沉重的青銅門緩緩開啟，一股混合著古老塵埃、金屬鏽蝕和奇異植物清香的複雜氣息撲麵而來。秘庫中央，一座由巨大水晶罩保護的祭台上，靜靜地躺著一具奇異的“繭”。
那正是司通的永生之繭。
粗壯的銀色藤蔓如同有生命的巨蟒，纏繞、包裹著中心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藤蔓表麵流淌著微弱的、如同星塵般的銀色光點。繭身散發著溫潤的玉色光澤，雖無生命波動，卻蘊含著一種深沉如大地、浩瀚如星空的靜謐力量。
劉徹屏住呼吸，緩緩走近。他並非紋冕服，率領文武百官，虔誠祭祀皇天後土，祈求國泰民安。表麵上看，這是一次彰顯天子威儀、凝聚民心的例行大典。然而，隻有極少數心腹重臣知曉，皇帝的目光，始終有一縷投向蒼穹。
欽天監的密報如同雪片般飛入行宮。水星（辰星）的執行軌跡出現了史無前例的劇烈波動，時而疾進如電，時而遲滯如蝸行，完全背離了曆法推演！金星（太白）光芒大盛，白晝隱約可見，其色帶赤，主兵象！火星（熒惑）徘徊於心宿（象征帝王）附近，久久不退！木星（歲星）與土星（鎮星）的光芒亦比往年熾烈數倍！五星的光芒在夜空中越來越亮，彼此靠近的趨勢肉眼可辨！那傳說中的“五星連珠”天象，已近在眼前！
祥瑞之兆？不！在劉徹眼中，那是高懸於帝國頭頂、引而不發的毀滅之弓正在緩緩拉滿！那慘白的彗星，雖已消失於視線，但欽天監最精密的窺管，依舊能捕捉到深空背景中，那個沿著詭異軌道、被五星引力場不斷加速和修正的、微小卻致命的暗紅色光點！它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祭壇之上，劉徹焚香禱告，神情肅穆。當主祭的洪亮聲音念誦到“伏惟後土，皇天後隻，祚我漢室，永綏兆民…”時，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彷彿穿透了繚繞的香煙和恢弘的殿宇穹頂，直視那即將彙聚五星之力的深邃太空。
“永綏兆民…”劉徹在心中默唸，指尖在寬大的袍袖中，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冰冷的、刻滿了奇異星辰軌跡的青銅板複製品——那是司通星圖的拓印。“朕的子民，由朕來守護。星辰之外的豺狼，休想再踐踏漢土一步！”
他的目光轉向祭壇下方肅立的群臣，掃過那些尚不知滅頂之災將近的麵孔，最終落在了佇列前方、幾位神情同樣凝重的心腹重臣身上。一個龐大而隱秘的計劃，如同深埋地底的根係，早已在帝國龐大的軀體中悄然蔓延。從少府秘密工坊裡晝夜不停的金屬鍛造聲，到大農令親自督辦的、囤積於各戰略要地的海量物資；從將作大匠呈上的、結構前所未見的巨型器械圖紙，到邊關要塞悄然加深加固的地穴工事…一切都在無聲地進行著。
汾陰的祭天鼓樂響徹雲霄，掩蓋了帝國心臟為應對星辰之敵而加速搏動的轟鳴。五星的光芒在蒼穹之上越靠越近，即將連成一線，將那支來自深空的“複仇之矢”，射向它既定的目標。而在九原郡幽深的地穴中，纏繞著銀色藤蔓的永生繭內，一點極其微弱、卻純淨堅韌的淡金色光芒，似乎感應到了蒼穹之上那巨大的引力漣漪和熟悉的醜山族輻射波動，極其緩慢地…跳動了一下。如同沉睡星辰被引力潮汐喚醒的第一縷微光。
汾陰後土祠的香火餘燼尚未散儘，長安城已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蟬鳴聲嘶力竭，卻壓不住人心深處那根越繃越緊的弦。欽天監的密報愈發急迫，字裡行間浸透著觀星博士們無法掩飾的驚恐：
“熒惑守心逾月不退，其芒赤如血，直逼帝星！”
“太白晝現，光奪烈日，行跡飄忽，非曆法可測！”
“歲星、鎮星輝光暴漲，辰星軌跡如沸！五星…五星行將合於張宿！”
張宿，朱雀之嗉，主觴客，主兵事！五星彙聚於此，凶上加凶！而那個被欽天監最精密的青銅窺管死死鎖定的深空光點——那顆偽裝成彗星的醜山族“複仇之矢”，其執行軌跡在五星引力場的瘋狂撕扯和加速下，已變得無比清晰、無比致命！它正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沿著星圖上那條被標注為“弓·矢”的死亡航線，撕裂深空，目標直指——長安！
未央宮深處，那座守衛森嚴的秘庫，如今成了帝國抵禦星隕的核心。水晶罩內的永生繭，表麵流淌的星塵光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急促，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琴絃，發出隻有劉徹能感應到的、無聲的警報。巨大的星圖沙盤被緊急移入秘庫，依據永生繭孢子和欽天監資料不斷修正。代表五星的遊標在黃道麵上飛速移動，最終在張宿區域幾乎重疊，璀璨奪目！而那顆代表“複仇之矢”的、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箭頭模型，正沿著一條刺目的紅線，一頭撞向代表長安的方位！
“陛下！五星連珠已成！‘矢’…已離弦！”欽天監正史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顫抖。
劉徹猛地轉身，玄端冕服無風自動，帝王的威嚴化作實質般的殺氣：“傳令！未央、長樂兩宮！長安十二門！灞上大營！‘鎖星鏈’——起！”
命令如同點燃的烽燧，瞬間傳遍長安內外！
嗚——！嗚——！嗚——！
低沉而雄渾的號角聲，並非來自城牆，而是從長安城地下深處、從未央宮地基之下、從城外灞上軍營的核心位置同時響起！這號角聲帶著奇特的金屬共鳴，穿透地表，直衝雲霄！
轟！轟！轟！轟！
大地開始震顫！長安城內，未央宮前殿巨大的廣場上，厚重的青石板在沉悶的機括聲中轟然下沉、移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巨大金屬井道！九根粗壯得需數人合抱、通體由奇異青銅合金鑄造、表麵鐫刻著繁複星紋和能量迴路的巨大金屬柱，如同沉睡的巨龍被喚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和齒輪咬合的刺耳摩擦聲中，一節一節，從地底深處緩緩升起！直刺蒼穹！
與此同時，長安城十二座主要城門內側，巨大的甕城地麵同樣裂開，稍細一些、但同樣布滿能量紋路的金屬柱破土而出！城外的灞上軍營，更是如同巨獸翻身，整整三十六根稍短的金屬柱拔地而起！這些金屬柱並非孤立，它們升到預定高度後，柱頂複雜的榫卯結構在液壓和齒輪的驅動下迅速變形、對接、延展！無數道閃爍著幽藍色電弧的能量光索，如同活物般從柱頂激射而出，在空中精準地交織、連線！
頃刻之間！一張由九根主柱（未央宮）、十二根輔柱（城門）、三十六根節點柱（灞上營）共同支撐、覆蓋了整個長安城及周邊數十裡範圍的巨大、立體的能量網路——鎖星鏈——在震天的轟鳴和刺目的電光中，赫然成型！
整個長安城沸騰了！百姓驚恐地望著這如同神跡（或妖異）般升起的金屬巨柱和籠罩天穹的藍色電網，不明所以，隻覺大禍臨頭。朝堂之上，不明真相的官員更是驚駭欲絕，田蚡等人麵如土色，幾乎癱軟在地：“陛…陛下！此乃何物？莫非要引天罰乎？”
劉徹立於未央宮最高的台基之上，對下方的混亂充耳不聞。他仰頭望著這張耗費帝國三年心血、耗儘少府積蓄、由司通星圖啟示、結合墨家機關術與方士聚靈法陣、並由將作大匠嘔心瀝血打造的“鎖星鏈”。巨大的能量網路在蒼穹下微微脈動，發出低沉的嗡鳴，幽藍的電弧在光索間跳躍，將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冰冷而肅殺的光暈之中。他能感受到腳下大地深處，那連線著九根主柱基座的龐大“地脈共振器”正在全功率運轉，發出沉悶如大地心跳的轟鳴，瘋狂抽取著地熱與龍脈之氣，轉化為支撐這張巨網的磅礴能量！
“不夠…還不夠快！”劉徹死死盯著沙盤上那顆飛速逼近的暗紅箭頭，心在滴血。鎖星鏈的啟動比他預想的慢了半刻！巨柱升起、光索交織的過程消耗了寶貴的時間！
就在鎖星鏈網路剛剛完成最後一道光索連線的刹那——
轟——！！！
一聲並非來自大地，而是來自九天之上的、撕裂靈魂的恐怖巨響，猛然炸開！
長安城所有人，無論貴賤，無論是否理解眼前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每一個靈魂！
隻見東北方的天穹，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硬生生撞碎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顆燃燒著暗紅色火焰、拖著長長黑色煙尾、形態猙獰絕非自然造物的巨大“隕星”，撕裂了大氣層，帶著滅世般的威壓和刺耳的尖嘯，如同神罰之矛，朝著長安城——那鎖星鏈網路的核心——未央宮，狠狠貫落！
速度太快了！快過閃電！快過思維！
鎖星鏈剛剛啟動，能量尚未完全穩定！那暗紅的“隕星”前端，猛地爆發出錐形的、肉眼可見的扭曲力場波紋，如同最鋒利的鑽頭，狠狠撞擊在鎖星鏈外圍的能量光網上！
滋啦——！！！！
刺耳到令人靈魂戰栗的能量湮滅聲響起！幽藍色的光網劇烈地凹陷、扭曲、爆發出刺目的電火花！構成光網的能量光索如同被拉伸到極限的琴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鎖星鏈網路劇烈閃爍，剛剛穩定的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位於撞擊點正下方的灞上軍營，數根作為能量節點的金屬柱頂端轟然炸裂，熔化的金屬液如同鐵水般傾瀉而下，下方的營房瞬間陷入火海！
“頂住！給朕頂住！”劉徹目眥欲裂，對著秘庫方向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他知道，鎖星鏈的核心控製，就在那永生繭所在的秘庫之下！
秘庫深處，水晶罩內的永生繭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銀光！纏繞的藤蔓瘋狂舞動，無數淡金色的孢子如同燃燒的星塵，幾乎要衝破水晶罩的束縛！一股浩瀚而堅韌的守護意誌，如同沉睡古神的脈搏，被這滅頂的危機徹底喚醒！它無法直接戰鬥，但它殘存的靈能正不顧一切地注入腳下連線著“地脈共振器”的能量節點，試圖穩住瀕臨崩潰的鎖星鏈！
轟！轟！轟！
暗紅“隕星”頂著鎖星鏈的阻隔，速度雖被稍稍遲滯，但依舊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持續下墜！每一次撞擊，都讓光網劇烈凹陷，讓更多的節點柱爆裂起火！長安城內，靠近撞擊點的坊市，地麵在恐怖的能量衝擊波下如同波浪般起伏，房屋成片倒塌，煙塵衝天而起！哭喊聲、慘叫聲、建築崩塌聲混雜在一起，如同人間煉獄！
“陛下！鎖星鏈…要撐不住了！”負責監控能量節點的少府卿聲音帶著哭腔。
千鈞一發！
就在那暗紅“隕星”即將徹底撕裂鎖星鏈、貫入未央宮的瞬間——
永生繭的光芒亮到了極致！它彷彿將自身最後殘存的所有靈性，化作了一道無聲的、卻足以撼動星辰的指令！
嗡——！！！
鎖星鏈網路的核心，未央宮地基下那九根主柱頂端的星紋，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如同九顆星辰被瞬間點亮！整個鎖星鏈網路的能量流向瞬間改變！不再試圖硬抗那滅世之矛的尖端，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禦者，引導著龐大的能量，順著那“隕星”衝擊的軌跡，猛地向側麵一“卸”！
如同四兩撥千斤！如同巨浪遇礁石！
那暗紅“隕星”前端那無堅不摧的扭曲力場，在鎖星鏈這精妙絕倫的能量偏轉下，瞬間失去了準頭！它那龐大的、燃燒著暗紅火焰的軀體，擦著鎖星鏈能量網最核心的未央宮區域，帶著毀天滅地的慣性，朝著長安城西側——渭水的方向，斜斜地、無可挽回地墜落下去！
轟隆隆隆——！！！！！！！！
比之前所有聲響加起來還要恐怖百倍的巨響，在長安西郊猛然爆發！
大地如同被巨神踐踏！一個直徑超過數裡的巨大隕坑瞬間形成！衝擊波裹挾著泥土、岩石、樹木、乃至渭水被瞬間蒸騰起的漫天水汽，如同滅世的沙暴海嘯，朝著四麵八方瘋狂席捲！長安城堅固的城牆如同孩子的積木般劇烈搖晃，靠近西側的城牆段在呻吟中轟然垮塌！城內靠近西側的裡坊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抹平！煙塵混合著水汽形成的巨大蘑菇雲，衝天而起，遮蔽了剛剛形成的五星連珠奇景，也遮蔽了整片天空！
許久，許久。
當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漸漸被大地痛苦的呻吟取代，當遮天蔽日的煙塵緩緩沉降，倖存的長安軍民纔敢從廢墟和掩體中戰戰兢兢地探出頭來。
西郊，渭水之畔。
曾經豐饒的田野、繁茂的樹林、星羅棋佈的村落，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不見底、邊緣流淌著暗紅色熔岩、散發著刺鼻硫磺和金屬焦臭味的巨大隕坑。坑底中央，隱約可見一個巨大得令人心膽俱裂的、扭曲變形的暗色金屬造物的輪廓，其猙獰的形態，與當年漠北那尊合金巨牛如出一轍，卻更加龐大，更加非人！它的大部分軀體已在撞擊的高溫和衝擊下化為廢鐵和熔岩，但仍有部分殘骸頑強地矗立在熔岩和濃煙之中，如同地獄之門的殘柱。
隕坑邊緣，散落著無數仍在燃燒的、奇形怪狀的金屬碎片。一些碎片上，還殘留著清晰的、絕非人類鑄造的紋路——粗獷的鉚釘結構、搏動管道的殘痕、以及一種深深刻入金屬內部的、如同憤怒公牛頭骨的徽記！
未央宮高台之上，劉徹玄端冕服上落滿了塵埃，冠冕微斜，但他依舊如標槍般挺立。他無視了腳下仍在微微震顫的大地，無視了城中升起的處處煙柱和隱隱傳來的哭嚎，目光如鷹隼，死死盯著西郊那巨大的隕坑，盯著坑中那醜山族飛船的殘骸，盯著那些散落的、帶著蠻牛徽記的金屬碎片。
“星辰為弓，彗星為矢…”劉徹的聲音沙啞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如同淬火的寒鐵，“好一個醜山蠻牛！好狠毒的星隕之擊！”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身後一片狼藉、驚魂未定的朝堂。田蚡等人麵無人色，丞相莊青翟衣袍被灰塵染得看不出本色，眼中充滿了後怕與茫然。唯有少數參與了“鎖星鏈”計劃的心腹，強忍著劫後餘生的虛脫，眼中燃燒著憤怒與決絕。
“傳旨！”劉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響徹未央宮，“禦史大夫、廷尉、執金吾！即刻封鎖西郊隕坑方圓百裡！凡拾得坑中異物者，無論金鐵、晶石、骸骨，立時上繳！敢有私藏、妄議、傳播妖言者——斬立決！”
“大農令！開太倉、敖倉！賑濟長安及京畿遭災百姓！征發民夫，修複城垣屋舍！少府監工，若有剋扣延誤，族！”
“詔令天下郡國！嚴密盤查往來胡商、方士、行蹤詭秘者！凡有言星隕、論讖緯、惑亂民心者，即刻下獄，嚴加拷問！”
“另——”劉徹的目光投向西方，彷彿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上，“傳典屬國張騫！”
命令如同冰冷的鐵流，迅速衝刷著災難帶來的混亂與恐懼。帝國的機器在短暫的停滯之後，爆發出更加驚人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