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奪我家產？我嫁你小叔做軍嫂！ 170
人找到了，捱打也少不了
陸老爺子循著那點微弱的光亮，在破廟的神龕後頭找到了縮成一團的李寶。
李寶抬頭看清是陸老爺子，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炮彈似的紮進老人懷裡，鼻涕眼淚糊了陸老爺子一身。
“陸爺爺！我……我找不著老大了！”
李寶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手攥著陸老爺子的衣襟，“你……你知道她在哪兒不？嗚嗚嗚……
那幫壞蛋把我老大抓走好幾天了！我要去救她！
陸爺爺，我害怕，你跟我一塊兒去成不？”
陸老爺子心裡跟針紮似的疼，抬起手輕輕摸著李寶小腦袋瓜。
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
這孩子，心裡隻裝著薑舒敏那丫頭，能有什麼錯？
一個半大孩子，倒比隻認錢糧的白眼狼強百倍！
他們沒好處的事兒，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好寶兒，不哭了。”
陸老爺子喉嚨發緊，從口袋裡摸索半天，掏出一顆糖，塞進李寶手心，“先含顆糖，墊墊。陸爺爺帶你回家，你奶奶急得都快瘋了。”
原本趴在陸老爺子懷裡哭得直抽抽的李寶，一聽回家兩個字，小臉唰地白了，驚恐地瞪圓了眼睛。
“不！陸爺爺我不回去！”
他拚命搖頭，像隻受驚的小獸，“回去奶奶會打死我的！我要去找老大！”
李寶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叫：要是現在不去找老大，這輩子就再也見不著了！
他抓著陸老爺子的胳膊搖晃，帶著哭腔哀求：“陸爺爺，咱不回家成不？咱去找老大吧！她一個人被壞人抓了，該多害怕，多難過啊……”
陸老爺子眼神複雜地歎了口氣，粗糙的手落在李寶頭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牽起他的小手：“走，先上車。”
糖的甜味兒還在嘴裡化著，李寶竟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牽出了破廟，乖乖爬上了陸老爺子自行車的後座。
陸老爺子心裡哼了一聲：小崽子，上了車還想下去？門兒都沒有！
等車軲轆一轉，是回第三生產大隊，還是真去找薑舒敏，還不是他說了算？
車輪碾過土路，離村子越來越近。
李寶伸長脖子一看，路線不對！
根本不是往公社去的道兒！
“陸爺爺！你走岔道了！”李寶急得在後座上直蹦躂，兩條腿亂蹬，“這不是去公社的路！”
“對啊，這不是去公社，”陸老爺子蹬著車，頭也不回，聲音穩穩當當，“這是回家。我什麼時候答應帶你去公社了？
上了我的車，就彆想半道兒下去嘍！坐穩當點，再亂動摔下去，門牙磕掉了，說話漏風，看你以後怎麼喊……”
一聽到說話漏風四個字，李寶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間老實了，小手緊緊抓住車座，再不敢亂動一下，隻敢小聲地吸著鼻子。
第三生產大隊，手電筒的光柱在村道上、田埂間亂晃。
“寶兒——”
“李寶——”
李奶奶癱坐在門檻上，渾濁的老淚流了滿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院門口，嘴裡反反複複唸叨著，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寶啊……我的寶啊……快回來吧……奶奶不打你了……再也不打了……”
“回來吧……奶奶給你蒸白麵饃，煎荷包蛋……攢的雞蛋都給你吃……你不是稀罕供銷社裡那畫著孫猴子的洋畫片兒嗎？買！奶奶明兒就給你買去……寶啊，你回來……”
“奶奶保證……隻要你回來保證不打……”
她的話音猛地卡在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
院門口那片黑暗中，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清晰地顯現出來。
李奶奶渾濁的眼睛瞪得老大，以為自己哭花了眼，出現了癔症。
直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掙脫大手，像顆小炮彈一樣帶著哭腔衝過來，狠狠撞進她懷裡：
“奶奶！嗚嗚嗚……我好怕！我想你！我肚子餓扁了！”
懷裡真真切切的重量和溫度，讓李奶奶渾身一哆嗦，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她。
她一把摟緊失而複得的孫子，叫著名字，放聲嚎啕起來：
“我的寶兒啊！你可回來了！嚇死奶奶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
這撕心裂肺又充滿慶幸的哭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然而，這劫後餘生的溫情，連一分鐘都沒能持續。
“是你這個小癟犢子！”
李奶奶揪著李寶衣領子，布滿皺紋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順手抄起靠在牆邊的笤帚疙瘩，朝李寶的屁股蛋子抽去！
“啪啪啪！啪啪啪！”
那笤帚打屁股上，又響又亮，一聽就知道是下了力氣。
“讓你野！讓你不回家！讓你躲貓貓嚇唬人！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李奶奶邊打邊罵，聲音又尖又厲，帶著哭腔的破音，“買狗鏈子！明兒就去買！把你鎖屋裡頭，看你還往哪兒跑！
你個不省心的玩意兒！你是想活活嚇死你奶啊！
全隊的人點燈熬油滿世界找你，你倒好，躲破廟裡享清閒？啊？
皮癢癢了欠收拾！今兒非給你緊緊皮不可！”
這急轉直下的場麵，看得旁邊的陸老爺子眼皮直跳，忍不住開口勸：“老嫂子，孩子找回來就好，不是成心的，嚇也嚇夠嗆了，要不……”
李寶殺豬般的嚎哭瞬間蓋過了所有聲音，響徹了整個小院：“啊啊啊——！嗚嗚嗚……奶奶騙人！
大騙子！你剛才還說再也不打我的！
陸爺爺救命啊！救命！奶奶要把我打死啦——！”
……
李奶奶酸澀的淚花在渾濁的眼眶裡直打轉。
心疼是真的，可那股子後怕催生出的邪火也是真的，燒得她心口疼。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又氣又急地看著還在抽噎的李寶，對陸老爺子說：“陸老哥，您甭勸了。
我心裡有數，這小子皮實著哩，一頓笤帚傷不了筋動不了骨！
打他是讓他長記性！”
她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帶著濃濃的感激：“今兒個真是多虧了您，把寶兒給我找回來。這份恩情，我們老李家記心裡了！”
陸老爺子擺擺手，一臉愧色：“老嫂子，快彆這麼說。
大家都出了力，仔細論起來，這事兒……唉，是我們老陸家對不住你！”
他重重歎了口氣，看著李寶，“孩子是為著去找舒敏才跑丟的。
孩子到了我們家，我們沒及時跟你言語一聲，讓你擔驚受怕了，是我們的不是！對不住！”
萬幸孩子囫圇個兒回來了，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陸老爺子不敢想那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