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想起我 梁辛崇
梁辛崇
梁辛崇覺得胸口堵著一團棉花,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整個下午,他都陰沉著臉,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坐在黎茉旁邊,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茉莉花一樣的味道,可這味道今天卻讓他格外煩躁。
他的腦子裡反複回放著中午走廊裡的那一幕——黎茉耐心地跟陳遊說著話,甚至還遞給他東西。那個袋子,她都沒給他送過東西!除了生日那條他恨不得供起來的發帶
憑什麼?
她對陳遊都能那麼和氣,說話輕聲細語,還會解釋怎麼用。
對唐可清,對孫思思,甚至對班上其他不怎麼熟的同學,她也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
怎麼偏偏到了他這裡,就總是冷著一張臉,不是“約法三章”,就是說什麼“不要做令人討厭的事”。
他是很討人厭還是怎樣。
他趴在桌子上,側頭看著黎茉。
她正專注地刷著物理題,睫毛低垂,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完全沒分給他半點目光。
他故意把書本弄出點聲響,她沒反應;
他假裝咳嗽兩聲,她還是沒擡頭。
梁辛崇更鬱悶了。
他這麼大個人,情緒這麼明顯地擺在這裡,她難道就一點都沒發現?
還是發現了,根本不在乎?
這種被刻意忽略的感覺,比直接拒絕更讓他難受。
下午,甚至連一個略帶警告的眼神都懶得給他。
這種徹底的“放養”態度,比之前的冷淡更讓他難受。
他強迫自己不要總是去想她。
“梁辛崇,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人家根本沒把你當回事,你在這兒演什麼深情獨角戲?”
他試圖找回以前那種沒心沒肺的狀態,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彆處。
他跟自己較勁,決定也找點“正事”做做。
於是,他翻出那些嶄新得幾乎能劃破手指的習題冊,攤開,拿起筆,擺出一副要攻堅克難的架勢。
可是,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字元上,腦子卻像生鏽的齒輪,根本無法轉動。
那些字母和數字扭曲著,變形著,最後總會幻化成黎茉的臉——
她給陳遊遞東西時平靜的神情,她和唐可清討論劇本時專注的樣子,她跑步時汗濕的鬢角,甚至是她對自己說“你影響到我了”時那冷靜到近乎殘忍的眼神……
“啪!”
他煩躁地合上習題冊,將筆扔在桌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
前排有同學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隻能尷尬地摸摸鼻子,假裝是筆不小心掉了。
他發現,當黎茉不再占據他大部分視線和思緒時,他的人生彷彿突然失焦了。
以前,圍著她轉,想著怎麼靠近她,怎麼讓她開心,哪怕是被她拒絕、被她冷待,都充滿了明確的目標感和奇怪的活力。
現在,這條他單方麵認定的“主線任務”似乎被強行中斷了,他站在原地,四顧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比做不出數學題,比通技課被老師點名,比看到她和彆人說話,都要難受一百倍。
他看著窗外,操場上有低年級的學生在追逐打鬨,笑聲隱約傳來。
而他,像個被困在透明玻璃罩裡的人,看著外麵的熱鬨,卻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他是不是,真的應該找點屬於自己的事做了?
不是因為她,不是為了賭氣,而是真正為自己做點什麼。
可是,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像隱藏在濃霧深處,他努力張望,卻什麼也看不清。
一種前所未有的、關於自我價值的迷茫,在這個秋日的午後,悄然襲上了少年的心頭。
黎茉沒出現在他生活之前,他是怎麼樣的?
他好像忘記了。
他偏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側臉。
她終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是冷著一張臉,沒什麼語氣地跟他說:“梁辛崇,你能不能不要發呆。”
“我沒發呆。”
“不是發呆那是什麼?”她說,“你一節課在神遊,已經四十分鐘了,你的書還停在同一頁。”
她伸手,指了指她的書,又收不回來,不看他了,照例留給他一個沉默的側臉。
梁辛崇忍不了了,深呼吸一口氣,沒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校服外套的袖子。
她麵無表情地瞪他一眼。
梁辛崇撇嘴:“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你有沒有發現,你對我的態度真的很壞唉。”
“我沒有。”黎茉不動聲色把袖子從他手裡扯走,好像一副很嫌棄他的樣子。
至少在梁辛崇的視角看來是這樣的。
他不爽了,偏過頭,撐著臉,一臉鬱悶的說,非常小聲地說了一句:“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欺負我。”
黎茉沒聽清:“你說啥。”
“我說你欺負我。”梁辛崇瞥她。
黎茉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他的眼睛紅了,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