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卷穿宗門,就隻想長命百歲?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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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魚梁鎮碼頭上,停靠著各色船支,此時正是午時剛過的未初時刻,太陽懸掛在高空,正執意向人間播灑愛的溫度。
各船上的人,除卻守船的,或是窩在船倉之中,或是上岸找地方鬆散避暑去了。
而岸上,行人稀少,但是有一隊人馬,卻是依然來回在岸邊棧頭倉房與船之間不停移動。
好大的茶樓裡,僅有三四客人休憩,二樓雅間,也不過上了兩處茶點。
掌櫃和小二,閒的都快睡著了。
正午剛過,火辣辣的太陽,讓人都不敢出門。
茶樓的先生倒頗為敬業,些許客人,依然好生侍候,他的聲音通過台上四角倒立的大缸,響徹全樓。
隻聽得他徐徐道來:
鬥轉星移,世事更秩。
曆經189年的大齊,有開國的雄主,亦有守業中興的帝王,然大齊末年,慶豐帝迷戀長生之術,方士異士招了一大堆,廟觀起了一座又一座,卻肉眼可見的老去。
慶豐帝癡心不改,在位不過十年,就不理朝政,為一己之私利,年年加稅,歲歲增賦,夏糧秋稅,傜役雜賦,歲供朝賀,軍需攤派,不勝列舉,以致吏治敗壞,民不聊生。
豪族世家,忙著收攏田地,轉嫁稅役。
有識之士,不是被排擠,就是歸隱田園。
農夫佃戶不僅要種糧交糧服傜役,還要自個出腳錢解糧入京,有些裡老糧長,傾家蕩產都不足以完成催科任務。
工匠日以繼夜的勞作,卻換不回一餐飽食。
商戶買賣,層層盤剝,骨頭都被窄出二兩油。
爾後,三年大旱,民不裡腹,流民四起盜亂叢生之際,天下豪傑竟相舉義。
大周太祖脫穎而出,順應民心建朝立業,三世以來,幾乎年年減免稅賦,解糧隻需到當地省府,當今更是恩旨永不加賦,湖廣試行兩稅雜役合一繳銀……
此時,二樓雅間,忠毅伯府,二房將將十四歲的四公子沈若蘊,倚在天字三號房的窗下,聽著說書人講古時,也遠眺著十幾丈外岸上移動的人馬。
那些人細數有幾百個,大多衣衫破敗,落到一起的補丁,和他們摔在地上的汗水,一樣的清晰可見。
他們正在官差揮動的棍棒和長鞭的督促下,頂著烈日往一排排貨船上搬糧食。
稍一停歇,鞭子就撲上了身,人扛著糧袋打個趔趄,還得咬碎牙繼續扛。
少頃,一個力夫被肩上的兩袋糧壓趴在地。
幾個力夫連忙將糧搬開,硬是頂著差役鞭子,又是拿著塊破布扇風,又是掐人中,將吐血的人挪到一旁。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從腰裡摸出幾個銅板,點頭哈腰的塞進差役手中,那差役順勢收入袖內,轉頭吆喝眾人繼續搬糧,他走到陰涼處和一人言語幾句,那人就向漁梁鎮方向跑去。
不一會兒,遠處,有一半大少年向傷者飛奔而來,正是變聲期的嗓音,粗嘎的一聲“爹”震碎了空中一團雲朵。
沈若蘊……
揉揉耳朵,轉身對小廝胡五道:“去幫人送到醫館,好生瞧瞧。”
“四爺,這天下可憐的人不少,您……”角落裡,老麥起身出聲,幫不過來的。
“麥叔,那孩子是昨天幫我下水抓鱖魚那個。”沈若蘊視力一向很好,百步之內都能看清人臉,忠毅伯時常歎惜他體弱不能習武從軍。
老麥一愣,想起昨天早上,一連幾天食慾不振的四爺想吃鱖魚,卻又嫌魚市的不新鮮,在岸邊垂釣時,遇一少年下水相助,終於吃上了鮮美的鼇花魚。
想到四爺從昨天之後開始飲食正常,便又坐回角落。
胡五朝著沈若蘊憨憨一笑,跳著跑下酒樓。
遠處那少年已經擦去傷者嘴邊的血,大聲說著話,好似這樣就能驅散心慌,“爹,你醒醒!皇帝老爺都下旨了,明年起成丁的兒郎們永不加賦,大舅前幾天送貨回來說,說湖廣一帶去年開始交稅就不用交糧,種地的不用再運糧到省府,直接交銀子就行。”
他邊說邊在先前那中年人幫助下,用瘦瘦的肩膀背起他爹,“爹,好日子眼看就捱到咱家了,你可不能有事。”
旁人也幫不上再多的忙,耽誤了這批稅糧的入倉日期,他們都得受罰,傾家蕩產也不夠填。
那少年拖著人才行幾丈,胡五就追了上來,強行接過傷者,抱到他叫來的滑竿上。
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迷。
沈若蘊看到胡五拍了一下少年,指著這邊說著什麼。
那少年,撲一下朝酒樓方向跪下磕個頭,然後扭身隨胡五一起向鎮上疾步行去。
直到酉時二刻,胡五纔回來,道是紮了針餵了藥,大夫說傷者餓過頭兒,又有點中暑,血是磕破了唇流的。
如今人已經醒來,將養幾日就能下地了。
沈若蘊不再掛心,到了酉正依然乘船南下。
年初新帝改元,頒下好些條令。
其中先帝在兩湖試行一年的清丈田畝,稅役合一繳銀,將在江南五省逐漸推行。
前段,接到大伯忠毅伯給他的信時,他正和龍虎山的師長們在婺源給山上選購石灰。
知道此事重大,當即辭彆朝夕相處四年的師長,由屯溪乘船,經歙縣前往湖州沈氏老家,去督促那群已經和伯府分支的族人,配合當地府衙差事。
此時,日落時分,兩岸美景讓人流連,船經過新安江界口碼頭不久,用過晚膳的沈若蘊,在甲板上溜達,看到江中漂浮一人。
待到胡五和船家兒子將人撈起,發現此人身著錦鍛,背有刀傷。
“船家!這附近還有水匪?”老麥喝問時,眼晴死死盯著船家。
“不不不,”船家抖著身子道:“附近江麵一向太平的,沒聽過有水,水匪……”
“咳咳!咳咳!”那人被船家兒子控出積水,胡五將人抱至倉內上藥。
沈若蘊總覺這人有些麵善,隨即道:“到達淳安還要多久?”
“順風一個時辰。”船家兒子倒是鎮定,“客官,我們要報官嗎?”
沈若蘊厲目掃去,那小船家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客官,剛小人失足落水,什麼都沒看到。”
“嗯。”沈若蘊點頭,示意他離開。
倉外老麥對父子倆個道:“命隻有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