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朱樓起_小說 215
.
她聽到,當時江雁聲說的是:裴歌,我們要個孩子。
曾經裴歌其實很排斥孩子,她不太願意,尤其是她現在這麼年輕。
她還有自己追求的東西沒有完成,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生孩子這件事上。
但是現在好像觀念不一樣了。
她喜歡江雁聲,自然也想生一個跟他長得像的孩子,兒子女兒都可以,反正他們的基因很優秀。
但如果是個兒子更好,因為她很想看看小時候的江雁聲。
他從前吃了很多苦,現在每一次裴歌摸到他背上的傷她心裡仍舊很心疼,不敢細想他曾經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而如果他們的兒子長得像江雁聲,她會竭儘全力給他更多的愛,讓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度過童年。
而且,她爸爸如今身體不好,關於心臟病,她查過很多資料。
有很多病人甚至會在瞬間因為猝死離世。
這種畫麵裴歌也不敢去想,但她現在也在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所以如果她跟江雁聲有了孩子,可以給裴其華看看,到時候他肯定會很高興。
今晚裴歌和江雁聲做了同樣的夢。
夢裡,裴家的半山彆墅。
他們已是三口之家,裴歌跟孩子在草坪上玩,而他在一旁支了桌子處理工作。
天氣很好,陽光很暖和,他們還養了一個寵物。
場景過於真實和幸福,以至於江雁聲醒來後,心裡好像又被人砸出了一個洞,巨大的空虛襲擊著他。
他看著在自己懷中睡得安穩的女人,那荒蕪的空虛感就又加重一分。
劇本在按部就班地走著,結局其實早在十年前他進公司時就寫就了。
曾經的夜晚,他曾一次次在心裡排練結尾,而那幾年,幾乎都是靠這種近乎血腥的養分撐著。
那時候,臉上、心裡和骨子裡都隻有冷漠。
但現在,他卻一次都不敢去想那個結局。
他抱緊了裴歌,她淺淺的、熱熱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胸膛,一下一下。
江雁聲更加覺得心上那個洞在擴散、蔓延,他起身披了睡袍去陽台抽煙。
淩晨四點,臨川市還陷入一片沉睡當中。
江雁聲望著外麵的高樓,目光漠漠。
他給杜頌打了個電話,那頭沒接。
後來又連續打了好幾個。
還是1912的包間。
杜頌端過麵前的伏特加一飲而儘,他還是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怨恨的目光看著江雁聲,說:“雁聲,做哥們做到我這個地步的人真的不多了。”
江雁聲扯了扯唇,沒說話。
“到底怎麼了,你這個時候拉我出來喝酒?”杜頌問他。
包間的光線比較昏暗,他們倆見麵一直都是這樣的風格,或者說,江雁聲一直就是這樣的風格。
但眼尖的杜頌還是發現了江雁聲脖子上的痕跡。
杜頌不是很理解,他鬱悶地說:“你現在日子倒是好過了,老婆在懷,這還叫我出來喝什麼酒呢。”
說完,他又悶了一口。
但哪知江雁聲卻說:“杜頌,我有些難受。”
杜頌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江雁聲低著頭,握著玻璃杯的手指青筋凸起,整個人處於一種陰鬱當中。
杜頌不會理解他這種情緒,但他也被江雁聲的情緒給感染到了,他哽咽地道:“雁聲,我也難受。”
從來杜頌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他給外人的感覺就是樂觀、無厘頭和永遠積極向上。
但這類人往往都有個很悲傷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深處。
杜頌紅了眼眶,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抄起那大半瓶伏特加就往自己嘴裡灌。
之後包間裡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
江雁聲看到杜頌撿了一塊玻璃碎片,隨後往手腕上劃了一道,瞬間有血珠湧出來。
杜頌說:“雁聲,有件事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你不要怪我。”
後者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我其實喜歡煙雨。”杜頌低下頭,“我喜歡她,比你喜歡她還要早,但我知道煙雨心裡隻有你,你們當初能兩情相悅,我是打從心底裡祝福你們。”
“你和眠眠都不知道,煙雨走了其實對我的打擊很大,我過了幾年苦日子,但那些年我不敢跟你說,因為我知道你也很辛苦。”
“我知道你很努力,雁聲,我從未懷疑過你的信念,所以我也在努力,我們目標一致,為的就是有一天要祭奠屍骨未寒的煙雨。”
杜頌看著自己正在滴血的手腕,他這隻帶血的手指抓住江雁聲的小手臂,視線逐漸有些模糊,沉聲說:“我對裴其華恨之入骨。”
江雁聲望著他,眸中陰翳一片,他指甲修剪得很乾淨,細看下去卻微微有些顫抖。
他閉了閉眼睛,但未說話。
兩人一起沉默,一個本來話就不多,一個是一直以來積壓太久。
終於趁著這個機會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缺口,但潰堤之後也慢慢恢複了平靜。
杜頌不是傻子,他跟了江雁聲這麼久,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比他還瞭解江雁聲。
他恍惚了下,看著江雁聲:“裴歌……”
後者朝他遞來一個目光,杜頌繼續說:“裴家小公主很迷人,她有著各種致命的誘惑,”
他用力抓住江雁聲的手臂,空氣裡充斥著伏特加濃烈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
“雁聲,你不要陷進去,我們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江雁聲掏出手帕按在杜頌流血的手腕上,男人低垂著眉眼,長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陣陰影。
“我知道。”他嗓音異常沙啞,顫抖中卻帶著堅定。
“煙雨屍骨未寒,我們針對的不僅僅是裴其華,更是為了幫煙雨報仇,要鏟除真正的敵人。”
後來杜頌又開了一瓶酒,生平最是吊兒郎當的他,這次當著江雁聲的麵哭得像個孩子。
杜頌一手抹著眼淚,一手垂著胸口,“雁聲,我痛啊。”
而江雁聲卻隻是沉默地看著他,不知道從什麼開始顧煙雨成了杜頌心裡的一根刺,而此前這根刺本來是長在他身上的。
“我喜歡她,你怪不怪我?”他問。
江雁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寬慰的意思。
杜頌點點頭,倒在沙發裡,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憶,又像是懷念:“如果煙雨還在的話,這會兒估計你們的孩子都已經叫我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