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朱樓起_小說 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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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的名流圈子裡,他們從來沒有把江雁聲之流算在內。
背地裡提起江雁聲這人,仍會用他的‘貧窮’來襯托自己的優越感。
即使他如今可以在商圈掀起巨浪,手段雷霆,但他始終不屬於豪門。
一些人一邊不得不臣服在他的手段下,一邊卻又自認為始終站在頂端俯瞰他。
所謂的白手起家,在有些人眼中不過是個笑話。
再多的錢也大不過權和勢。
他們覺得,江雁聲這類人擺脫不了鄉巴佬的劣根性,那是一個人一生都丟不掉的沉屙舊疾。
所以現在你可以怕他懼他,但同時你也可以打心眼裡輕視他。
這群媒體也是這樣,架著攝像機,舉著話筒,不敢像網上輿論一樣的大罵他渣男,指責他人設崩塌。
於是他們可以一直堵著他,纏著他讓他對網上的熱議做出回應,直到從他嘴裡撬出想要的新聞。
但他們又哪裡能預料得到,日後權傾臨川的江雁聲,已經從江總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江董,那時候他們連遞話筒的勇氣都沒有。
有人問:“請問江總,網路上關於您的熱議,是真的嗎?”
“現在話題已經開始被遮蔽,您是打算冷處理,不回應了是嗎?”
“今天的新聞,引發股市動蕩,有分析稱,今晚一過,裴氏市值將蒸發幾億甚至十幾億,對於這點,您怎麼看?”
“有預測稱,若您的負麵新聞屬實,您將有可能讓出執行總裁一職……”
就是這時,有話筒快湊到他身上,江雁聲抬起左手,捏住話筒。
鏡頭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指甲乾淨,白金袖口在黑色襯衣襯托下閃著光澤,但不如他無名指上的戒圈打眼。
他看著那名娛記,偏冷的嗓音裡沒有情緒,眼底更是沒有溫度,嗓音挺漫不經心,但語氣卻十足駭人:“你不用威脅我,這位子我坐不穩,也輪不到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更多的問題。
他嘴角勾著淡笑,目光掃過所有人,視線有些淩厲:“承蒙各位關心,沒有出軌、沒有包養。”
隻要他不想,就沒人能攔他的路。
接下來任何問題他都沒有再給回應,鏡頭隻能無奈地拍到他揚長而去的車子。
司機車子開得膽戰心驚,前座柒城遞了平板過來,江雁聲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曲線,麵上照舊沒什麼表情。
雖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眉心還是不可避免浮現倦怠。
偶爾目光落在外麵飛逝而過的路燈光暈上,眼前總會浮現出裴歌的臉。
她高傲地站在他麵前,抬高下巴,紅唇瀲灩,目光驕矜,隻有十八歲。
她追他追得緊,他這輩子沒少被人追。
其他人都是拿棒拿刀拿槍,隻有她是拿糖衣炮彈,拿偌大的裴氏。
他沒慌過,但很少被這樣對待,開始覺得厭惡。
裴氏某個年會上,她亮了相,滿目明亮,意氣風發,自帶英氣,是十九歲。
有人十九歲與地長眠,而有人的十九歲卻鮮衣怒馬、恣意人生。
某個瞬間,他想過無數種這種美好被摧枯拉朽的樣子。
但她並不知難而退,隻用一腔孤勇一頭往他身上紮。
後來覺得新鮮。
他真想拉著她一起跌進深淵啊。
再後來覺得不忍。
她和葉輕臣訂婚,這是他樂意看到的結局。
假以時日,她沒了父親,但至少還有丈夫。
可若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退而求其次去求其他選擇,若是這樣,她便不是裴歌。
她單方麵毀約,婚事告吹,他存了僥幸,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開始的厭惡是真的,後來的不忍也是真的。
她要一門心思在他身上紮得頭破血流,他終究是沒忍住,地獄太空太冷,那就一起吧。
聽到她和裴其華的對話,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那個恣意的裴歌開始變了。
她有算計,存了利用他的心思,他沒覺察到危機,反而慶幸。
那麼單純的人,本就玩不過這個遊戲,若是她存了其他心思,他會覺得好受些。
而他預設她的一些調查行為,似是冥冥中也在等,看是他先結束一切,還是她先發現。
不想跟她結婚,是存了善心不想把她卷進來。
跟她結婚,又貪心地想保全她。
他是個惡劣至極的人,地獄待久了,也貪念人間的暖。
如果他們之間有個孩子,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從來不信神,但他這次卻期望老天垂憐,給她一個孩子,也給他們一個機會。
前座司機在問去哪兒。
江雁聲過了好一會兒說去公司,柒城說公司樓下和他的住所附近都有媒體,他這才說去臨大。
車子後來在裴歌的宿舍樓下停了半晚上。
夜深人靜時候,裴歌接到男人的電話。
她在樓上看到他那輛路虎,停在榕樹下,枝繁葉茂,幾乎將整個車子都給遮住。
“你這個時候來乾嘛呀?”
車窗半降,江雁聲視線往上看去,寥寥幾個窗戶裡亮著燈。
“突然想見見你。”
男人嗓音沙啞極了,浸了夜色,又拉出無線綿長的深情。
“到時候我們倆被堵在車裡,人贓並獲,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她說。
“嗯,本來就是不清不楚的關係,”他說,“我在車裡等你。”
裴歌裹著外套下來,司機遠遠地站在一邊,她貓著腰鑽進車裡去。
裡頭有淡淡的煙味,她剛上車就被男人一把給拽進懷中,知道是他,但還是沒忍住驚撥出聲。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將她拉倒懷中,臉埋在她脖頸間,睫毛掃著她的麵板,有些癢意。
裴歌往一邊縮了縮,又推了他一把:“你說會不會有人在拍?”
“臨大什麼時候連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了?”
“不好說,你麵對媒體采訪時那麼高調,指不定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尾巴。”
“嗯……”他吸了一口氣,去捏她的手指。
他忽地抬頭看著她,眼神十分深刻:“跟我回家?”
裴歌想了想,搖頭:“算了。”
“我明天回家一趟,到時候你來半山彆墅吧。”她說。
男人點頭,“也好。”
媒體再怎麼難纏,也不可能去那兒。
裴歌不太和他待得太久,既然選了等事態先冷靜下來再做打算,她可不想真的再讓人拍到江雁聲跟她頂風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