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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103章 野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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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霄的軍刀在鬆樹乾上刻下第四道劃痕時,暮色已經漫過峽穀的山脊。第三道劃痕代表著他們躲過的第三次無人機偵察,而最新這道,是為了標記臨時營地的位置——片背風的山坳,四周長滿齊腰深的茅草,隻有幾棵歪脖子鬆樹能提供微弱的掩護。

「都抓緊時間休整。」他把軍刀彆回腰間,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老馬說無人機的夜視模式續航短,咱們有三個小時視窗期。」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疲憊的臉,「趙猛,你帶兩個人去撿乾柴,注意彆走遠,保持視線接觸。金雪,你守著平板,有訊號立刻通報。剩下的人跟我清理營地,把周圍的茅草鏟掉三米,防蛇蟲,也防……火星。」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卻讓所有人心裡一緊。白天的煙幕彈還在肺裡留下灼痛感,沒人想再跟火打交道。但山裡的夜太冷,濕衣服貼在身上像冰殼,不生火根本扛不過去。

趙猛扛著捆鬆針回來時,褲腳還在往下滴水。「霄哥,溪邊的乾柴不多,我撈了些漂在水上的朽木,燒起來應該沒問題。」他把柴堆在空地上,忽然壓低聲音,「老張的胳膊腫得厲害,剛才我看見他偷偷往傷口上抹泥巴。」

林霄皺眉,轉身走向蜷縮在鬆樹根旁的老張。老兵的袖子已經被血浸透,傷口周圍泛著不正常的紅腫,他正用塊黑乎乎的泥巴往上麵糊,疼得牙花子都咬露了。「這是乾啥?」林霄拽開他的手,軍刀挑開布條,傷口裡還嵌著細小的沙粒。

「老法子。」老張咧著嘴笑,血沫子沾在鬍子上,「小時候在山裡被蛇咬了,我爹就用這招,泥巴能吸膿。」

「那是瞎扯。」林霄從揹包裡翻出碘伏——這是金雪堅持要帶的急救包,「馬翔說過,開放性傷口不能碰臟東西,會感染。」他倒出半瓶碘伏往傷口上澆,老張疼得渾身一哆嗦,卻死死咬著牙沒出聲。

金雪抱著平板走過來,螢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剛才收到個模糊訊號,說附近鄉鎮的護林員在巡山,讓注意防火。」她頓了頓,看向趙猛堆的柴垛,「這地方茅草太乾,要不……彆生火了?」

「不行。」林霄把最後一塊紗布纏在老張胳膊上,「夜裡溫度能降到五度,不烤火會凍出肺炎。」他踢了踢柴垛底下的朽木,「撿些濕泥巴把柴堆圍起來,燒的時候盯著點,確保火星不外濺。」

馬翔不知從哪兒摸出個搪瓷缸子,這是他從炊事班帶出來的老物件,邊緣磕得坑坑窪窪。「我來守夜燒火。」他往缸子裡倒了些溪水,架在三塊石頭壘的簡易灶上,「當年在野外駐訓,我一個人看三個火堆,保證燒不出圈。」

火點起來時,橙紅色的火苗舔著朽木,發出「劈啪」的輕響。鬆針燃燒的清香混著水汽彌漫開來,眾人圍坐成圈,把手伸到火邊取暖,疲憊在暖意中漸漸散開。趙猛從揹包裡掏出白天抓的魚,用樹枝串著架在火上,油脂滴進火苗裡,炸開點點火星。

「還是老馬的法子管用。」趙猛盯著滋滋冒油的魚,口水差點流下來,「用濕泥巴把魚裹起來烤,外焦裡嫩。」

馬翔笑了笑,往火堆裡添了根濕樹枝,青煙頓時騰起,把火星壓了下去。「這叫『叫花魚』,當年給參賽的特種兵做過,他們說比罐頭好吃。」他忽然看向林霄,「等出去了,我給你們露一手真正的炊事班手藝。」

林霄沒接話,他正盯著火堆周圍的泥巴圈。不知什麼時候,靠近茅草堆的那側泥巴被烤乾了,裂開道手指寬的縫,幾粒火星正順著縫隙往外滾。「趙猛,把那邊的泥巴踩實!」他喊著,自己先抬腳踩了過去。

就在這時,金雪的平板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這是她設定的訊號接收提示。「有強訊號!是護林站的對講機!」她慌忙調大音量,一個焦急的聲音鑽了出來:「各片區注意!鷹嘴崖附近發現不明火點!風速三級,茅草含水率低於15,有爆燃風險!重複,有爆燃風險!」

「壞了!」林霄猛地站起來,踢向火堆,「快滅火!」

可已經晚了。剛才滾出去的火星落在乾草上,借著夜風「騰」地燃起團火苗,像條火蛇迅速向四周蔓延。趙猛慌忙脫下外套撲過去,可乾燥的茅草見火就著,火苗順著風勢躥起半米高,瞬間連成一片火帶。

「用水!」馬翔把搪瓷缸子裡的水潑過去,可那點水根本無濟於事。火帶已經突破了他們清理出的隔離帶,朝著更密的茅草區衝去,劈裡啪啦的燃燒聲裡,還夾雜著鬆針爆燃的脆響。

林霄的腦子「嗡」的一聲,白天光折射區的白光和此刻的火光在眼前重疊。他抓起軍刀,朝著火帶邊緣的茅草砍去,「快!砍出隔離帶!把周圍的草都清掉!」

十七個人瞬間撲了上去,軍刀、樹枝、甚至徒手拔草,拚命想擋住火頭。可夜風越來越大,火苗被吹得離地半尺高,像條跳躍的火龍,繞過他們清理的區域,朝著山坳外側的密林竄去。

「不行了!」老張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胳膊被火烤得生疼,卻還在瘋狂拔草,「風太大,根本擋不住!」

金雪的手抖得厲害,好不容易纔按對火警電話。「喂!消防隊嗎?鷹嘴崖附近著火了!很大的火!」她對著話筒大喊,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具體位置……我們在軍演區邊緣……對,有很多茅草和鬆樹……」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回應,似乎在詢問具體坐標,但峽穀裡的訊號時斷時續,她隻能對著嘈雜的電流聲反複喊:「快來!火快燒到林子了!」

掛掉電話,她看著已經連成火海的山坳,眼淚突然掉下來。「他們說……離最近的消防站有四十公裡,還要繞開軍演區,至少一個小時才能到。」

「一個小時?」趙猛癱坐在地上,外套已經被火星燒出好幾個洞,「那片鬆樹林燒起來,就徹底完了!」

林霄沒說話,他正盯著火帶邊緣的一條小溪——那是他們白天捕魚的地方,溪水不深,但水流很急。「所有人,跟我去溪邊!」他扛起一根粗樹枝,「用樹枝把溪水引過來,澆濕前麵的林地,能多擋一會兒是一會兒!」

他們用軍刀砍斷灌木,樹枝和石塊壘起簡易的導流壩,溪水順著臨時挖的土溝緩緩流向火場邊緣。雖然水流微弱,隻能打濕一小片區域,但至少能延緩火勢蔓延。林霄跳進溪水裡,用軍刀挖著溝,冰冷的溪水沒過膝蓋,凍得他牙關打顫,卻讓腦子越來越清醒。

「這樣不行。」馬翔突然喊,他指著火場上方的濃煙,「煙往東北方向飄,說明風是從西南來的。咱們應該在火場下風處挖隔離帶,那裡是火頭蔓延的方向。」

林霄立刻調整方向,帶著人衝向西南側的密林。這裡的樹木更密,茅草卻少了些,他們用軍刀和石頭清理出一條寬約五米的帶狀區域,把砍斷的樹枝堆在外側,澆上溪水——這是馬翔在部隊學的「以火攻火」的變種,用濕樹枝阻擋火頭。

火頭燒到隔離帶時,果然被滯澀了一下。但乾燥的鬆樹還是被火星引燃,「轟」的一聲,一棵鬆樹的樹冠燃起熊熊大火,火團順著風勢滾落,瞬間越過了隔離帶。

「完了……」金雪癱坐在地上,看著火頭繼續蔓延,絕望像冰冷的溪水漫過心臟。她突然想起護林員對講機裡的話,「爆燃風險」——這意味著一旦火勢失控,整片山林可能在幾分鐘內被吞噬。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還夾雜著人聲。林霄抬頭望去,隻見峽穀入口處亮起一片車燈,至少有十幾輛三輪車和摩托車正往這邊趕,車鬥裡裝著水桶、鐵鍬和樹枝捆成的火把。

「是附近的村民!」趙猛突然喊起來,他認出了領頭那輛三輪車上的人,「是王大爺!咱們村的護林員!」

王大爺的三輪車在離火場還有幾十米的地方停下,他跳下來時差點摔倒,手裡還攥著個鐵皮喇叭。「都愣著乾啥!」老人對著喇叭吼,聲音嘶啞卻有力,「男的跟我挖隔離帶!女的去溪邊打水!把家裡的水泵都接起來!」

從三輪車上跳下來的村民越來越多,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背著孩子的婦女,甚至還有幾個半大的孩子,手裡攥著比自己還高的樹枝。他們沒人問火是怎麼著的,隻是按照王大爺的指揮,迅速分成幾隊:一隊用鐵鍬挖隔離帶,一隊扛著水桶往火場邊緣衝,還有人騎著摩托車往更遠的村子跑,顯然是去叫更多人。

「王大爺,您咋來了?」林霄跑過去,看見老人的褲腳沾著泥,顯然是一路趕來的。

「護林站的老李用對講機喊的。」王大爺抹了把臉,煙灰蹭得滿臉都是,「說軍演區邊上著火了,怕燒到咱們村的林子。」他突然瞪起眼,「你們咋在這兒?不是說去山裡采藥了嗎?」

林霄的臉瞬間紅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啥。倒是金雪搶先開口:「王大爺,先救火!火太大了,等會兒再跟您解釋!」

王大爺哼了一聲,沒再追問,轉身對著村民喊:「把那幾台柴油水泵抬過來!接管子,往鬆樹林那邊澆!」

三台鏽跡斑斑的柴油水泵被抬到溪邊,發動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水管噴出的水柱雖然不算粗,但比他們用手挖的土溝管用多了,至少能在鬆樹林前打出一片濕區。村民們扛著水桶,在水泵和火場之間連成一條人鏈,桶與桶的碰撞聲、呼喊聲和火焰的劈啪聲混在一起,像首雜亂卻充滿力量的歌。

林霄加入了挖隔離帶的隊伍,鐵鍬不夠,他就用軍刀挖,刀刃捲了口也沒察覺。王大爺就站在他旁邊,老人的動作不快,卻異常沉穩,每一鍬都挖得很深,把帶土的草皮整個翻過來——這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隔火方法。

「小子,知道這山裡的火為啥可怕不?」王大爺突然問,汗水順著他的皺紋往下淌。

林霄搖搖頭,軍刀又挖進土裡。

「因為它不認人。」老人喘了口氣,把翻起的草皮踩實,「不管是紅軍藍軍,還是咱老百姓,火來了都得跑。但跑之前,得想想咋讓後麵的人不遭殃。」他看了眼林霄,「就像你們這些穿迷彩的,平時護著村子,現在火來了,也得護著林子——都是咱的根。」

林霄的心猛地一顫,握著軍刀的手更緊了。他想起白天躲避追捕時,覺得自己是在為生存而戰;可此刻,看著村民們不顧危險地撲向火場,才明白真正的守護,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火頭再次突破隔離帶時,王大爺突然脫下外套,蘸了些水披在身上,朝著火頭衝去。「跟我來!把這截茅草燒回來!」他喊著,手裡的火把點燃了身前的乾草,「以火攻火!燒出個反向隔離帶!」

幾個年輕村民立刻跟上,他們學著王大爺的樣子,在火頭前方點燃一片草,兩團火在風裡對峙,中間的草木被燒光後,火頭果然失去了燃料,漸漸弱了下去。這是護林員的看家本事,用可控的燃燒阻止大火蔓延,林霄在縣武裝部的培訓課上學過,卻從未見過有人真的敢在火海裡這麼乾。

「小心!」林霄突然大喊,一根燃燒的樹乾從頭頂的樹上掉下來,正朝著王大爺砸去。他想都沒想,撲過去把老人推開,樹乾「啪」地砸在他剛才站的地方,火星濺了他一身。

「你這娃!」王大爺爬起來,指著林霄的胳膊,那裡的衣服被火星燒破,麵板紅了一大片,「不要命了?」

林霄咧嘴笑了笑,把軍刀從土裡拔出來:「您不是說,得讓後麵的人不遭殃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消防車的警笛聲,越來越近,刺破了火場的嘈雜。三輛紅色的消防車衝破夜色,在離火場還有百米的地方停下,高壓水槍立刻對準火頭,白色的水柱在橙紅色的火焰中劃出弧線。

有了專業裝置的支援,火勢很快被控製住。消防員們穿著橙色的防護服,像穿梭在火海裡的魚,他們鋪設的水帶更長,壓力更大,能直接打到火場中心。村民們沒有撤離,而是幫著消防員搬運裝置、傳遞資訊,軍民混編的人鏈在夜色裡格外醒目。

林霄癱坐在地上,渾身都是黑灰,胳膊上的燙傷火辣辣地疼。金雪走過來,往他胳膊上塗燙傷膏,動作很輕,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剛才嚇死我了。」她的聲音還有點抖。

「沒事。」林霄看著正在收尾的消防員和村民,突然笑了,「王大爺說得對,火不認人,但人能抱團。」

老張和趙猛也走了過來,老張的胳膊重新包紮過,趙猛的臉上多了道劃痕,卻笑得一臉燦爛。「消防員說,再晚來十分鐘,火就燒進鬆樹林核心區了。」趙猛拍著林霄的肩膀,「咱這誤打誤撞,也算立了功?」

「功個屁。」林霄瞪了他一眼,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他們引發了火災,卻又和村民、消防員一起撲滅了它,這算什麼?救贖嗎?

王大爺走過來,手裡拿著個烤紅薯,遞到林霄麵前。「剛從火堆裡扒出來的,還熱乎。」老人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護林站的老李跟我說了,你們是被卷進軍演了?」

林霄點點頭,接過紅薯,燙得直換手。

「傻小子。」王大爺歎了口氣,「山裡的路複雜,走錯一步不稀奇,重要的是知道往回走。」他看了眼被撲滅的火場,「就像這火,燒起來嚇人,但隻要有人肯撲,總有滅的時候。」

消防員開始統計火災原因,一個戴著隊長袖標的年輕人走過來,敬禮後問:「請問是誰先報的警?能說下起火原因嗎?」

林霄站起來,把烤紅薯塞給金雪,聲音很沉:「是我報的警。火是我們不小心引起的,燒火取暖時沒看好火星。」他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民兵證,「我是本縣民兵連的林霄,這事我負全責。」

年輕隊長看了看他的民兵證,又看了看旁邊幫忙清理火場的村民,突然笑了笑:「責任的事先不急,你們和村民一起救了這麼大的火,先去處理下傷口吧。」他拍了拍林霄的肩膀,「縣武裝部的王部長馬上就到,他說要親自來接你們。」

林霄愣住了,王大爺卻在旁邊笑出聲:「我說啥來著?都是自家人,沒啥過不去的坎。」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火場的最後一點火星被撲滅。林霄坐在溪邊洗手,黑灰順著水流淌走,露出底下的傷疤——有抗洪時留下的,有訓練時蹭的,還有剛才被燙傷的新傷。這些疤痕像地圖上的標記,記錄著他走過的路。

金雪走過來,遞給他瓶新的碘伏。「王部長來了,在消防車那邊等你。」她蹲在他旁邊,溪水映出兩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他說……軍演那邊的事,督查組已經查清了,正規軍那邊有人要受處分,咱民兵連沒事了。」

林霄點點頭,把胳膊伸進溪水裡,冰涼的溪水緩解了燙傷的疼痛。他想起王大爺的話,走錯路不可怕,重要的是往回走。而有些路,哪怕走得再難,隻要身邊有一起扛的人,就不算迷途。

遠處,王部長正和王大爺握手,消防員和村民們互相遞著水,陽光穿過薄霧灑在濕漉漉的林地上,亮得讓人睜不開眼。林霄知道,這場火留下的疤痕,會像他胳膊上的傷一樣慢慢癒合,但有些東西卻會永遠留下——比如軍民混編的人鏈,比如火場裡的以火攻火,比如那句「都是自家人」。

他站起身,朝著消防車走去。金雪跟在他身後,腳步輕快,像踩著晨光。林霄忽然回頭,笑了笑:「等出去了,讓老馬給咱做叫花魚,這次用烤箱,保證不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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