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77章 灼骨追獵
沼澤地的淤泥正順著靴筒往裡灌,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拽林霄的腳踝。他每拔一次腿,都能聽見皮肉與布料撕扯的黏連聲——被法蘭砸斷的腳趾早就錯位,在鱷魚池泡脹的傷口此刻又被淤泥裡的碎石劃破,膿血混著黑泥在靴子裡凝成塊,每走一步,都像踩著把鈍刀。
「砰!」
子彈擦著耳邊飛過,打在前方的柳樹上,驚起一群白鷺。林霄猛地矮身鑽進蘆葦叢,後背重重撞在泥地裡。右腳的劇痛瞬間炸開,他咬著牙摸向靴筒,指尖觸到個圓滾滾的東西——是馬翔塞給他的發酵麵團,用油紙包著揣在靴子裡,此刻已經被體溫烘得發酸,散發出股甜膩的酸腐味。
藍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鋼盔撞在蘆葦杆上發出簌簌的響。那個彆著派克鋼筆的軍官在嗬斥手下:「生物探測儀顯示熱源在東南方向!把無人機放出來,他跑不遠!」
林霄突然笑了。他撕開油紙,將麵團狠狠摁進沼澤的爛泥裡。發酸的麵團接觸到潮濕的空氣,瞬間冒出細密的氣泡——馬翔說過,這玩意兒發酵時會產生熱量,足夠騙過無人機的熱成像。他抓起幾塊沾著麵團的泥塊,奮力往東南方向扔過去,接著轉身往西北的密林爬。
爬了沒多遠,右腳突然卡在石縫裡。他狠命一掙,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像是骨頭錯位的聲音,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進泥水裡。他仰頭喘著粗氣,看見無人機的探照燈正往東南方向掃,藍軍的喊叫聲漸漸遠去,隻有那支派克鋼筆的反光,還在蘆葦叢裡若隱若現。
「得找個地方處理腳。」林霄咬著牙解開鞋帶,靴子裡的膿血已經發黑,糊在麵板上像層硬殼。他剛要撕開急救包,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窣聲。
是條鱷魚!
那畜生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青灰色的脊背在水麵上起伏,兩隻渾濁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林霄猛地抄起身邊的斷木,卻發現自己連舉起胳膊的力氣都快沒了——右腳的腫脹已經蔓延到小腿,麵板被撐得發亮,稍微動一下,就像有把錐子在往骨頭裡紮。
鱷魚突然猛撲過來!
林霄下意識往旁邊滾,卻忘了右腳還卡在石縫裡。他重重摔在泥地裡,斷木脫手飛出,眼睜睜看著鱷魚的血盆大口咬向自己的腿。就在這時,蘆葦叢裡突然飛出塊石頭,正中鱷魚的眼睛!
「滾!」
是金雪!她拄著根樹枝,一瘸一拐地從蘆葦叢裡鑽出來,褲腿上的血痕比剛才更深了。她身後跟著王猛和兩個隊員,手裡都攥著石塊,顯然是沒走遠。
「誰讓你們回來的?」林霄吼出聲,聲音卻虛得發飄。
「馬翔的麵團撐不了十分鐘。」金雪蹲下來,用匕首割開他的褲腿,看見腫脹的腳踝時,倒吸了口冷氣,「藍軍的生物探測儀很快會發現異常,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主力。」
王猛突然從揹包裡掏出個鐵皮罐頭,裡麵裝著馬翔留的燒酒:「炊事班的老法子,消毒。」他擰開蓋子,濃烈的酒氣瞬間散開,「忍著點。」
燒酒潑在傷口上的瞬間,林霄渾身劇烈抽搐起來。他死死咬住手臂,才沒喊出聲,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在泥地上砸出個個小坑。金雪用繃帶給他做了簡易固定,手指卻在發抖——她摸到傷口處滾燙的麵板下,有根骨頭正在往外頂。
「走!」王猛背起林霄,剛要往密林深處鑽,突然聽見無人機的轟鳴聲又回來了。這次的探照燈異常明亮,顯然是藍軍發現了熱源假象,正往回搜。
「往磚窯方向跑!」林霄突然拍了拍王猛的肩膀,聲音嘶啞,「那裡有地道,能通模擬城區!」
王猛沒猶豫,背著他就往西北方向衝。金雪和隊員們跟在後麵,用斷木抽打追來的鱷魚。沼澤地的淤泥越來越深,王猛的腳步漸漸慢下來,林霄能感覺到他後頸的汗水正滴在自己的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放我下來。」林霄拽著他的衣領,「你帶著他們走,我來引開無人機。」
「放屁!」王猛的吼聲震得林霄耳朵疼,「趙猛被俘的時候就說了,一個都不能少!」
話音剛落,無人機的探照燈突然掃到他們身上。藍軍的喊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在這兒!他們在往磚窯跑!」
林霄突然摸到王猛揹包裡的訊號彈——是趙猛留下的,原本準備在找到主力時用。他猛地拔掉保險栓,對著天空扣動扳機。紅色的訊號彈拖著尾焰衝上夜空,在雲層裡炸開朵刺眼的花。
「你乾什麼?!」金雪失聲尖叫。
「馬翔看見訊號彈,會帶發酵麵團往這邊引。」林霄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右腳的劇痛已經讓他開始發暈,「藍軍的生物探測儀分不清真假熱源」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王猛死死按住嘴。藍軍的子彈已經打了過來,打在泥地裡濺起一片片黑花。王猛突然改變方向,背著林霄衝進片齊腰深的水窪,金雪和隊員們立刻用蘆葦杆在水麵上攪動,製造出大片漣漪。
無人機的探照燈在水麵上掃來掃去,卻始終找不到清晰的熱源——水窪的低溫乾擾了探測儀,而遠處磚窯的方向,突然升起片濃密的白煙,是馬翔的發酵麵團起作用了。
「走!」王猛再次發力,背著林霄往磚窯狂奔。林霄趴在他背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右腳的疼痛卻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可怕的麻木感。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磚窯的煙囪就在前方,像根指向天空的黑手指。金雪的傷腿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王猛的軍靴已經被淤泥浸透,隊員們的呼吸聲粗得像風箱這些畫麵在他眼前漸漸模糊,最後隻剩下那支派克鋼筆的反光,還在遠處的蘆葦叢裡閃著冷光。
「快到了」林霄喃喃自語,突然覺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告訴馬翔多蒸兩屜饅頭」
他失去意識前,聽見金雪在哭,王猛在吼,還有藍軍的喊叫聲越來越近。但他一點都不怕,因為他知道,磚窯後麵的地道裡,藏著能讓他們翻盤的東西——就像那些藏在抗戰地道裡的火種,總能在最黑的時候,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