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97章 演習基地
晨光漫過麵館的玻璃窗時,林霄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隻有一行字:「軍方通緝令未撤,東區布控加強,速離。」
他猛地抬頭,看向窗外——街對麵的早餐攤旁,兩個穿作訓服的士兵正舉著平板電腦比對行人,螢幕上的照片赫然是他們幾人的合影。老周嘴裡的麵條「啪嗒」掉在桌上,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炸開:「他們還在搜!快跑啊!」
「撤!」林霄拽起揹包,往後門衝。趙猛把最後半碗麵扣在桌上,抹了把嘴跟上,橡膠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金雪抓起平板塞進懷裡,螢幕還亮著,中央軍委的通報頁麵停留在「東部戰區開展內部清查」的標題上,彷彿在嘲笑他們的處境——地方通緝撤了,軍方的網卻收得更緊了。
後門直通老舊的居民樓,樓梯間彌漫著煤爐和醃菜的混合氣味。他們順著防火梯往下爬,鐵架在體重下發出「咯吱」的呻吟,驚得二樓窗台的鴿子撲棱棱飛起。林霄回頭望了眼,士兵已經衝進麵館,老頭正舉著鍋鏟跟他們爭執,嘴裡喊著「他們是好人」。
「這老爺子……」趙猛的聲音有點發澀。
「先顧好自己。」林霄打斷他,往巷深處鑽。這裡是拆遷區,斷牆殘垣間藏著無數岔路,是他們這三天摸索出的「安全區」。可今天不一樣,穿迷彩服的身影在巷口閃閃爍爍,對講機的電流聲順著風飄過來:「目標特征:六人,攜帶疑似武器,注意規避平民……」
「他們是來真的。」金雪翻出軍用地圖——這是老張從藍軍士兵那兒「借」來的,上麵用紅筆圈著十幾個布控點,幾乎把整個老城區圍死了,「連廢棄工廠都標了『高危區域』,顯然是鐵了心要抓我們。」
躲在斷牆後捱到天黑,眾人餓得眼冒金星。老張從廢墟裡翻出半袋發黴的餅乾,幾人分著啃,碎屑掉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像撒了把鹽。趙猛突然拍大腿:「要不咱們回演習基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演習基地在城郊的沼澤地邊緣,是這場鬨劇開始的地方,此刻應該還在軍演的管製範圍內。
「那兒現在是風口浪尖,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敢回去。」趙猛壓低聲音,「而且我聽藍軍俘虜說,這次軍演的總指揮是個老頑固,最看重『戰場紀律』,咱們回去自首,說不定能按『演習違規』處理,總比現在當逃兵強。」
林霄盯著遠處的軍區方向,那裡的探照燈整夜亮著,像隻不眠的眼睛。他想起沼澤地裡的鐵絲網,想起醫院通風管道裡的黑暗,突然覺得趙猛說得對——與其像耗子一樣東躲西藏,不如回到,把話說清楚。
「馬翔,你去辦件事。」林霄把最後半塊餅乾塞給馬翔,「找你以前認識的那幫混混,打聽演習基地的佈防,特彆是有沒有換防的訊息。」
馬翔點頭,抹了把嘴鑽進夜色。他以前在街頭混過,跟當地的「地頭蛇」熟,這種打探訊息的活兒,他比誰都擅長。
等待的時間像凝固的糖漿。老周舉著平板直播,鏡頭對著星空,標題改成了《最後的逃亡:我們為什麼要回「敵營」》,觀看人數跌破了十萬——比起驚心動魄的追逃,觀眾似乎更愛看塵埃落定的結局。
「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們傻?」金雪劃著評論區,裡麵滿是「自投羅網」「彆去送人頭」的留言,「可除了回去,我們還有彆的路嗎?」
淩晨三點,馬翔回來了,臉色青得像沼澤地的水。「打聽清楚了。」他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草圖,「基地現在由紅軍接管,藍軍被調去『肅清殘敵』了。但最邪門的是……我混進混混的據點時,聽見他們老大在跟個穿軍裝的打電話,說『隻要抓住林霄他們,之前的賬一筆勾銷』。」
「混混跟軍方勾結?」老張攥緊了撬棍,「這他媽什麼世道?」
馬翔搖搖頭,聲音發顫:「不是勾結……是交易。那軍裝說,隻要能把我們引到三號區域,就放了他們老大的弟弟——就是前幾天因為販毒被抓的那個。」
林霄的後背瞬間爬滿冷汗。軍方為了抓他們,居然動用了混混?這已經不是「演習紀律」的問題了,更像是某些人在害怕——害怕他們回到基地,挖出更多關於軍事機密交易的內幕。
「必須回去。」林霄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們越不想讓我們去,我們越要去。」
往演習基地走的路,比來時更難。公路被設了三道卡,每道卡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紅外線掃描器在黑暗中劃出刺眼的光。他們隻能走小路,蹚過齊腰深的蘆葦蕩,沼澤地的淤泥把軍靴粘得沉甸甸的,每一步都像在跟土地拔河。
快到基地鐵絲網時,突然傳來爭執聲。趙猛拽著眾人趴在蘆葦叢裡,看見兩個紅軍士兵正推搡一個穿藍軍作訓服的俘虜,其中一個士兵罵道:「你們藍軍就是廢物!連幾個民兵都抓不住,還敢提『演習公平』?」
俘虜梗著脖子喊:「他們不是普通民兵!他們手裡有證據……」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拖進了崗亭。
林霄的心沉了下去。看來基地裡的人也知道他們掌握了機密,這趟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我去引開他們。」趙猛突然說,抓起塊石頭就想站起來,被林霄按住。
「彆衝動。」林霄指著鐵絲網的拐角,「那裡是監控盲區,之前演習時發現的。」
幾人貓著腰摸到拐角,老張用撬棍撬開鐵絲網的縫隙,夠一人鑽過。剛要行動,趙猛突然「哎喲」一聲——他的軍靴卡在泥裡,用力一拔,動靜驚動了崗亭的士兵。
「那邊有動靜!」手電筒的光柱掃過來,林霄拽著趙猛鑽進蘆葦叢,子彈「嗖嗖」地從頭頂飛過,打在泥地裡濺起黑褐色的水花。
混亂中,他們被打散了。林霄和金雪鑽進鐵絲網,老張和老周往反方向跑,趙猛為了掩護他們,故意把士兵往蘆葦叢深處引,嘴裡還喊著「爺爺在這兒」。
基地內部比想象中更混亂。帳篷東倒西歪,地上散落著彈殼和壓縮餅乾的包裝,幾個紅軍士兵正抬著擔架往醫療站跑,擔架上的人蓋著白布,看不清臉。遠處的指揮塔亮著燈,隱約能看見人影晃動,對講機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過來:「……三號區域發現目標蹤跡,請求支援……」
「他們在找趙猛。」金雪拽著林霄躲進彈藥庫,裡麵彌漫著硝煙味,貨架上的橡膠彈堆得像小山,「我們得去指揮塔,找到總指揮。」
彈藥庫的後門通著地下通道,是演習時的「秘密路線」。他們摸著黑往前走,通道裡的應急燈忽明忽滅,照得彼此的臉像鬼一樣。突然,金雪腳下踢到個東西,彎腰撿起來一看,是個軍用平板電腦,螢幕還亮著,顯示著實時監控畫麵——趙猛被三個士兵按在地上,臉貼在泥裡,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趙猛被抓了!」金雪的聲音發顫。
林霄搶過平板,手指飛快滑動,調出其他監控——老張和老周躲在炊事班的煤堆裡,被兩個士兵用槍指著;馬翔更慘,掉進了演慣用的陷阱,正被吊在半空中晃悠。
「全被抓了。」林霄的喉嚨發緊,把平板往懷裡一塞,「我們去指揮塔,用證據換他們。」
指揮塔的門沒鎖,大概沒人想到會有人敢闖進來。頂樓的指揮室裡,幾個軍官正圍著沙盤爭執,為首的正是那個彆著派克鋼筆的軍官——他居然沒被抓?林霄剛要衝進去,就聽見他在喊:「必須把那幾個民兵處理掉!他們見過倉庫裡的檔案,萬一捅出去……」
「捅出去又怎麼樣?」林霄猛地推開門,手裡的平板對著他們,螢幕上是倉庫裡的軍事機密檔案,「你們出賣軍事機密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指揮室瞬間死寂。軍官們的臉色比沙盤還白,派克鋼筆軍官伸手就要拔槍,被金雪一腳踹在手腕上,槍掉在地上,滑到總指揮腳邊。
總指揮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一直沒說話,此刻突然撿起槍,卻不是對著林霄,而是指著派克鋼筆軍官:「把他抓起來。」
士兵衝進來時,派克鋼筆軍官還在嘶吼:「總指揮!你不能信他們!他們是叛徒……」
「我信證據。」總指揮的聲音很平靜,接過林霄手裡的平板,一張張翻看著倉庫的照片、土地拍賣檔案、還有軍官和市委書記的通話錄音,「這些東西,比任何辯解都管用。」
他突然歎了口氣,看向窗外被晨霧籠罩的沼澤地:「我當了四十年兵,以為演習是為了保家衛國,沒想到養出了你們這群蛀蟲。」
林霄趁機說:「我們的人被抓了,能不能……」
「放了他們。」總指揮打斷他,對旁邊的參謀說,「還有,撤銷對他們的通緝令,發通報表揚——就說他們在演習中『識破敵特陰謀,維護軍事機密』。」
參謀愣住了:「可是首長,他們確實違反了演習紀律……」
「紀律是為了正義,不是為了掩蓋罪惡。」總指揮把平板遞給參謀,「把這些證據交給中央軍委,就說是……演習的意外收獲。」
走出指揮塔時,天已經亮了。趙猛他們被放了出來,老張的胳膊被打青了,老周的平板螢幕裂了道縫,馬翔的褲腿還在往下滴水,但沒人抱怨,隻是咧著嘴笑。
演習基地的廣播突然響了,播放著總指揮的聲音:「全體參演人員注意,本次軍演提前結束。經覈查,部分人員涉嫌嚴重違紀,已移交軍事法庭……」
沼澤地的風吹過鐵絲網,帶著蘆葦的清香。林霄望著遠處的城區,那裡的高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像個剛剛從噩夢中醒來的巨人。他知道,這場由演習開始的風波,終於真正落幕了——那些藏在基地裡的肮臟,那些蔓延到城市的罪惡,都將在陽光下被清算。
「回家嗎?」金雪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這片剛剛平靜的土地。
林霄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們的家,早就不是出發時的樣子了。趙猛說要去自首,為以前混社會的事贖罪;老張要回村蓋小學,用那筆還沒拿到的見義勇為獎金;老周打算把直播賬號改成公益平台,幫更多人曝光不公;金雪還是要去讀法律,說要做個「懂軍事的律師」。
而他自己,還沒想好。或許會留在這座城市,或許會去看看那些被拯救的土地,或許隻是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
離開基地時,他們特意繞到了沼澤地邊緣。曾經困住他們的泥潭,此刻結著層薄冰,陽光照在上麵,像鋪了層碎玻璃。趙猛撿起塊石頭扔進去,冰麵裂開,露出下麵黑褐色的淤泥——就像那些被揭開的真相,雖然醜陋,卻終於見了天日。
「走吧。」林霄拍了拍身上的土,率先往前走。身後的演習基地漸漸遠去,廣播裡的通報還在繼續,風聲裡夾雜著士兵的腳步聲和遠處的汽笛聲,像首正在被遺忘的歌。
路還很長,但至少,他們不用再東躲西藏了。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通往未來的路——或許平凡,或許艱難,卻一定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