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99章 野外生存
峽穀裡的風裹著水汽,吹得人後頸發黏。林霄蹲在溪邊青石上,手裡攥著根磨尖的柳樹枝,樹枝頂端被他用軍刀刻出三個歪歪扭扭的倒鉤——這手藝還是當年在村裡跟著老獵戶學的,那會兒他才十五歲,跟著民兵連在山裡搞野營拉練,就靠這法子給全連改善過夥食。
「得順著水流斜著下。」他壓低聲音,手腕輕抖,樹枝「噗」地紮進水裡,銀亮的小魚在半空扭了兩下,倒鉤正卡在魚鰓上。趙猛看得直咧嘴,剛要拍手,被林霄一把按住:「彆出聲!咱們是民兵,沒受過正規潛伏訓練,一點響動就可能被聽著。」
老張蹲在旁邊削木柴,手裡的軍刀還是前幾天從拆遷區廢品站撿的,刃口磨得鋥亮。他年輕時在村裡當民兵隊長,帶著社員抗過洪水,此刻正用樹枝搭著簡易灶:「火不能燒大了,就用這堆鬆針引火,煙小,還能驅蚊。」他往柴堆裡塞了幾塊濕泥巴,火苗頓時矮了半截,隻在枯枝間透出點橘紅色的光。
老周舉著那台裂屏的平板,螢幕上還留著直播時的痕跡,邊角的裂痕裡卡著半乾的泥。「還是沒訊號。」他歎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螢幕,「咱這民兵連,平時在村裡幫著維持個秩序還行,真到了這深山老林,連個對講機都沒帶夠。」
金雪蹲在溪邊洗手,手指剛伸進水裡,就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她撈起來一看,是個太陽能充電寶,迷彩外殼磕得坑坑窪窪,介麵處纏著的膠帶都泡開了,但側麵的指示燈還亮著點紅光。「這是……上次演習時藍軍掉的吧?」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沼澤地,有個藍軍士兵慌裡慌張跑過,當時就掉了個這玩意兒,她順手撿了塞包裡,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她摸出根資料線連上平板,這線還是從村裡小賣部買的便宜貨,接頭處都快磨斷了。電流剛通上,平板「嗡」地響了一聲,螢幕忽明忽暗地閃了幾下,雖然沒跳出網路訊號,卻彈出個「本地對講機接收」的視窗——這功能是鎮上無線電愛好者老李幫著裝的,平時用來跟其他村的民兵連通聯,沒想到此刻居然能收到彆的訊號。
滋滋的電流聲裡,突然鑽出個粗嗓子,帶著明顯的電流雜音:「紅三隊注意,坐標北緯32°17',東經118°42',搜捕代號『野狗』的藍軍小隊,發現後直接控製,彆開槍,抓活的。」
林霄手裡的魚「啪嗒」掉在石頭上。他記得清清楚楚,昨天在指揮塔聽那個白發總指揮說過,軍演結束後所有部隊都得按條例行動,哪有紅軍抓藍軍還喊「彆開槍抓活的」?這不合規矩,就像當年他在民兵連當副連長時,有次抓偷樹賊,連長再三強調「先警告再動手」,這是死規矩。
「再聽聽。」老張把軍刀往腰裡一彆,湊了過來。他耳朵背,年輕時在采石場炸石頭震的,此刻幾乎要貼到平板上。
金雪調了調頻段,另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比剛才的尖細些:「『野狗』手裡有咱們要的東西,跟丟了你們都彆想回營區。記住,對外就說是抓違規民兵,彆把實底露了。」
「違規民兵?」趙猛突然拍了下大腿,「說的是咱們吧!」他當民兵時在靶場跟人起過衝突,知道「違規」倆字可大可小,真要被扣上這帽子,最輕也得扒了民兵服。
林霄沒說話,撿起地上的魚,用草繩串起來掛在樹枝上。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指揮塔裡那個白發老頭說的「紀律是為了正義」,一會兒是剛才聽到的「彆把實底露了」。他想起自己當民兵時,連長總說「咱們穿這身迷彩,不是為了跟誰鬥,是為了護著鄉親們」,可現在,這些穿軍裝的,怎麼倒像藏著掖著什麼?
「他們要抓的『野狗』,說不定跟咱們一樣,撞見了不該看的。」金雪把平板音量調小,「剛才那話裡說『有咱們要的東西』,指的肯定是倉庫裡那些檔案。」
老周突然「哎喲」一聲,指著平板螢幕:「訊號跳了!他們在說咱們!」螢幕上斷斷續續跳出幾個字:「……那隊民兵往峽穀跑了,跟『野狗』方向一致,要不要分兵追?」
回答的聲音很凶:「追個屁!先抓『野狗』!民兵沒經過訓練,跑不遠,等處理完正事,回頭收拾他們跟捏螞蟻似的。」
趙猛的臉騰地紅了,攥著拳頭就想站起來:「這群孫子!真當咱民兵是泥捏的?」被林霄一把拉住。
「彆衝動。」林霄壓著嗓子說,「咱是民兵,沒槍沒炮,跟他們硬拚是傻事。但他們怕『野狗』,怕那些檔案,這就是咱的機會。」他想起去年縣裡組織民兵演練,對抗賽時他們就是靠躲在玉米地裡,耗到對方不耐煩露出破綻才贏的。
老張往火堆裡添了把柴:「那咱現在咋辦?就這麼耗著?」
「找『野狗』。」林霄盯著溪水上遊,那裡的水流撞在石頭上,激起一片白花花的沫子,「他們是正規軍,咱是民兵,論鑽山溝,他們不如咱。找到『野狗』,拿到檔案,咱就不用躲了——縣裡武裝部的王部長常說,有理走遍天下,咱手裡有證據,怕啥?」
金雪突然指著平板:「他們說『野狗』在鷹嘴崖!我在演習地圖上見過,就在上遊三公裡,那地方三麵是水,隻有一條路能上去。」
林霄看了眼天,太陽剛過頭頂,峽穀裡的影子還短。他把串好的魚往揹包裡一塞:「走!順著溪水往上,咱比他們熟地形。記住,咱是民兵,不是逃兵,咱是去拿證據,不是去打架。」
趙猛把那根磨尖的柳樹枝彆在腰上:「對!咱是民兵,護著鄉親,也得護著理!」
老張最後往火堆上蓋了層土,確保火星全滅了,這纔跟上:「慢點走,水裡的石頭滑,彆跟上次在水庫搶險似的,摔得膝蓋青一塊紫一塊。」
五個人順著溪邊往上遊走,腳步踩在水裡,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林霄走在最前麵,手裡攥著那把撿來的軍刀,心裡琢磨著待會兒見了「野狗」該怎麼說——總不能上來就說「咱是民兵,想跟你合夥」吧?
溪水流得很急,帶著山裡的涼氣,沒過腳踝時,激得人一激靈。林霄突然想起剛入民兵連那年,也是這麼個夏天,他跟在連長身後巡山,連長說:「當民兵,彆想著當英雄,能把該做的事做好,把該護的人護住,就夠了。」
現在,他好像有點明白這話的意思了。他們不是在逃,是在護著那些檔案,護著自己撞見的真相,就像當年在村裡護著集體的玉米地不被偷,護著水庫的堤壩不被衝垮一樣。
前麵的溪水突然拐了個彎,露出一片陡峭的崖壁。金雪指著崖頂:「那就是鷹嘴崖!」
林霄示意大家蹲下,往崖壁後麵挪了挪。他能聽見崖頂上有人說話,聲音順著風飄下來,模糊不清,但能聽出是在吵架。
「準備好,」他壓低聲音,摸了摸腰裡的軍刀,「咱民兵辦事,講究個有理有據,待會兒見了人,先問清楚,彆莽撞。」
趙猛和老張都點了點頭,老周把平板緊緊抱在懷裡,金雪攥著那根連著充電寶的資料線,指節都白了。
崖頂上的爭吵聲突然大了起來,夾雜著幾聲悶響,像是有人被推倒了。林霄深吸一口氣,對身後幾人打了個手勢——上。
他們不是正規軍,沒那麼多戰術,就憑著在山裡摸爬滾打的經驗,扒著崖壁上的石縫往上爬。趙猛爬得最快,他年輕時在村裡蓋房子,爬腳手架跟走平地似的,此刻已經快到崖頂,正回頭給林霄使眼色。
林霄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比當年在水庫扛沙袋還難,但他心裡不慌。因為他是民兵,身後跟著的也是民兵,他們手裡或許沒有真槍實彈,但有比那更硬氣的東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