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間四月天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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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我沒再去給當上主任的醫生妻子送宵夜。
她來住院部查房,我就去急診科。
上輩子,我明知她嫁給我隻是為了我導師手中的進脩名額,仍執意娶了她。
我以為,人心是能捂熱的。
可她卻跟我客氣了一輩子。
我想跟她親近,她扔給我一本醫學期刊:
“多學點專業知識,省得出去丟人現眼。”
我借著微醺壯膽吻她,她也隻是僵硬地承受,嘴裡唸叨著:
“這是夫妻應儘的義務。”
幾十年後,彌留之際,我纔在她的日記本裡看到。
她說這場婚姻是束縛她的枷鎖。
若有來世,她再也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
我心如刀割,痛苦地閉上眼。
再睜眼,回到了她和科室新來的男醫生傳出緋聞那天。
這一回,我沒吵沒鬨,主動提出了離婚。
......
話音剛落,許思雅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旁邊的方宇,嘴角那絲得意也瞬間凝固,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邵醫生,你可彆誤會。”
“小雅隻是欣賞我的能力,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這次我跟她過來,就是想跟你解釋清楚,你有什麼氣都衝我來!”
說完,他膝蓋一彎,要朝我跪下。
許思雅趕緊扶住他,回頭對我厲聲喝道:
“邵岐!你鬨夠了沒有?”
“一點小事罷了,你至於這麼羞辱人嗎?快給方醫生道歉!”
我什麼都還沒說,就又變成了那個小心眼、無理取鬨的罪人。
前世,每次和方宇發生矛盾,我都是錯的。
許思雅永遠都站在方宇那邊,每次都吵得人儘皆知。
所有人都說我格局太小。
“我什麼都沒說,道什麼歉?”
“他自己骨頭軟,想跪就跪,我還能攔著不成?”
方宇沒料到我不僅沒被激怒,反而還回嗆他。
他立刻紅了眼眶,繼續表演:
“邵醫生,你相信我,我和小雅真的......”
我懶得再看他演戲,直接打斷。
“行了,我離婚,不正好給你騰位置嗎?”
我的視線下移,落在他戴著的手錶上。
“要是真清白,許思雅攢了四個月工資買的手錶,怎麼會在你手上?”
“有些戲,演得太過就假了。”
方宇像被燙到一樣,下意識縮回了手。
那塊手錶,我早就見過。
她買回來那天,像寶貝似的藏在抽屜深處,還親手給它縫了個絨布袋。
她那雙從不碰針線的手,為了這塊手錶,紮出了好幾個血點。
我當時還傻傻地想,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了。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為我準備禮物。
我滿懷期待,等著那一天到來。
結婚紀念日那天,從傍晚等到深夜,燉好的湯早就涼透,纔看見她和方宇並肩從路燈下走來。
她看他的眼神,溫柔得讓我陌生。
而方宇手腕上,就戴著那塊手錶,正在向她炫耀。
此刻,許思雅避開我的視線:
“那是前段時間方醫生過生日,我送的生日禮物,你彆想太多。”
即便已經決定放手,心還是被這句話刺得生疼。
結婚五年,她從未記得我的生日。
而方宇,他們才認識兩個月。
我想起她日記裡寫的,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和痛苦。
最後一絲不甘也煙消雲散,隻剩下無儘的疲憊。
“我是真心想離婚。”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許思雅,我們放過彼此吧。”
許思雅當晚再也沒回過家,直接住進了醫院的值班室。
我沒去找她,而是開始準備辭職的材料。
這訊息很快在醫院傳開。
眾人看我的眼神裡滿是嘲諷和憐憫。
“聽說了嗎?邵岐要走人了。”
“肯定是許主任要和方醫生在一起了唄。”
“他一個普通院校畢業的實習醫生,有自知之明。”
因為許思雅不願意公開我們的關係,大家一直以為我不過是她的遠房親戚。
我幾次想解釋,卻怕影響她的前途都忍了下來。
如今再聽這些閒言碎語,我隻是淡淡一笑:
“是啊,癩蛤蟆不想吃天鵝肉了,實習醫生這活乾著沒勁,還是換個地方舒坦。”
他們不知道,我不是認輸,我是要換條路走。
上輩子為了配得上她,我拚命努力,當上了主治醫師。
可即便我成了主治醫師,在她眼裡,我依舊是那個隻會端茶送水的實習醫生。
她寧願對著家裡那缸金魚自言自語,也不願和我多說一句話。
這輩子,我要為自己而活。
我本想等離職手續辦好,就去找許思雅辦離婚,從此兩清。
可一通電話,打亂了我所有計劃。
母親腦梗住院,需要十萬塊錢。
我瞬間手腳冰涼。
我辭職能拿一筆補償金,可那要等流程走完,至少一個月!
我媽等不了!
就在這時,我看見剛從門診部出來的許思雅。
那一刻,我什麼都顧不上了,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攔在她麵前。
“許思雅,給我十萬,急用!”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好奇和審視。
許思雅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哪有那麼多錢?”
她怎麼可能沒有。
我每個月一萬的工資,除了家裡固定的兩千開銷,剩下的全都交給了她。
就算她花錢再大手大腳,也不可能連十萬都拿不出來!
我急紅了眼,聲音都帶上了哀求的顫抖:
“我媽出事了,腦梗,在醫院等著錢救命!”
“我真的急用!我這麼多年的工資都在你那,怎麼會沒了?”
許思雅的眉頭越皺越緊,周圍同事投來的目光讓她臉上火辣辣的。
她壓低聲音,語氣裡全是不耐煩:
“邵岐,你鬨夠了沒有?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我死死盯著她,心一點點往下沉。
“一個月八千,整整五年,怎麼可能連十萬都拿不出來?”
許思雅眼含不耐,冷著臉說:
“你自己花了多少用了多少,心裡沒數嗎?”
周圍的同事立刻鬨笑起來,奚落聲此起彼伏。
“喲,花人家的用人家的,轉頭就問人家要十萬,臉皮真厚。”
“我看他就是被方醫生刺激到了,故意來找茬的!”
我看著許思雅,她還是像以往一樣什麼都不為我辯解。
即使她知道我沒花過她的錢。
我懂了。
她在懲罰我,懲罰我前幾天提離婚,傷了她的麵子。
可我媽在醫院躺著,我等不了。
我壓下喉嚨裡的苦澀,聲音沙啞地問:
“你要怎麼樣,才肯把錢給我?”
她很滿意我的服軟,下頜微微揚起。
“去給方醫生鞠躬道歉,我就把錢給你。”
方宇站在那裡,臉上掛著虛偽的溫和笑容。
指節攥得發白,拳頭死死地握著。
為了我媽,我忍。
我彎下腰,九十度,屈辱地擠出幾個字:
“對不起,方醫生,前幾天是我誤會你了。”
方宇立刻上前虛扶,語氣卻陰陽怪氣:
“邵醫生言重了,我從沒怪過你。”
“雖然你總是在背後詆毀我,在醫院敗壞我的名聲,但我們都是同事嘛,我不計較。”
我猛地抬頭,他根本就是在顛倒黑白!
許思雅臉色沉了下來,厲聲嗬斥:
“邵岐!你真是手段卑劣!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同事?給方醫生跪下磕頭道歉!”
“我沒做過!”
我屈辱地辯解。
“還嘴硬?”
許思雅繃著臉,眼神裡全是厭惡和不信。
周圍的同事也跟著起鬨。
“就是,讓他跪!讓他跪!”
“不跪就滾出我們醫院!”
旁邊兩個平時就愛巴結領導的男醫生直接上前,強行要把我往下按。
我拚命掙紮,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許思雅不鹹不淡的聲音飄了過來:
“不想要那十萬塊了?”
一瞬間,我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我放棄了抵抗,任由他們把我按倒在地。
額頭撞擊地麵的悶響,伴隨著眾人的鬨笑聲。
我紅著眼,抬頭死死盯著許思雅:“現在,可以把錢給我了吧?”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淡淡地說:
“現在沒有,等月底理財到期,我再轉給你。”
我氣血上湧,幾乎要咬碎後槽牙:
“你說話不算數!”
她漫不經心地理了理白大褂:
“我一開始就說了沒錢,是你自己非要糾纏。”
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爆發。
“許思雅!你不是人!”
“我媽把你當親女兒一樣對待!”
“就連你的進脩名額,也是我導師看在我的麵子上給你的!”
“你他媽有沒有良心!”
咚!
許思雅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她的目光冷得嚇人:
“一點小恩小惠,你要記到什麼時候!”
“我警告你邵岐,你再敢胡攪蠻纏,就給我滾!”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帶著方宇轉身就走。
“小雅,我們去吃海景路的日料吧?就是有點貴,聽說要好幾千。”
“這有什麼,我請客!就當慶祝了。”
滔天的怒火燒光了我最後一絲理智。
我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我帶著兩個警察找到許思雅時,她和方宇的日料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她看到我身後的警察,從容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低頭看到了桌上七千二的小票,真是大手筆。
當得知我是以“侵占個人財產”為由報的警,許思雅瞬間失態,揚手想打我。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把我的錢,還給我。”
許思雅氣急敗壞,從錢包裡掏出五千塊錢,摔在我臉上:
“就這些!你愛要不要!”
方宇在一旁假惺惺地勸道:
“邵岐,你怎麼能為這點小事就報警抓思雅呢?”
“你閉嘴!”
“警察同誌,我失竊的財產超過四十萬!”
“另外,我還要告我的妻子許思雅婚內出軌!”
警察的出現,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餐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許思雅臉上那副遊刃有餘的精英麵具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警察同誌,誤會,這絕對是誤會。”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試圖穩住局麵,“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先生......他情緒不太穩定。”
她將“先生”兩個字咬得極重,意在提醒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暗示警察這是夫妻間的尋常吵鬨。
方宇也趕緊站起來,扮演著善解人意的角色:“是啊,警察同誌,邵岐他就是一時想不開,我們正勸著呢。思雅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我冷眼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中再無波瀾。上輩子,就是這樣一次次的“家事”和“情緒不穩”,將我所有的反抗都消弭於無形。
“警察同誌,我沒有情緒不穩。”我平靜地轉向兩位警察,舉起手機,“從結婚第二個月起,我每個月的工資都會定時轉入許思雅的個人賬戶,這裡有長達五年的銀行轉賬記錄。我的工資卡餘額常年為零,這些都可以查證。”
“五年,每月八千,總計四十八萬。這筆錢,我從未動用過一分,一直由她代為'保管'。現在我母親重病急需用錢,她卻聲稱錢沒了。這已經符合侵占罪的立案標準。”
我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邏輯分明。周圍食客的眼神從看熱鬨變成了審視,紛紛投向許思雅。
許思雅的臉色由白轉青,她沒想到我竟如此決絕,並且準備得如此充分。
“邵岐!你瘋了!那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她尖叫道,額上青筋暴起。
“夫妻共同財產?”我嗤笑一聲,“那也請你解釋一下,我們共同的四十多萬財產,是如何在你一人掌管下不翼而飛的?還有,這位方宇醫生手腕上價值數萬的手錶,桌上這頓七千多的日料,是否也屬於我們'共同財產'的合理支出?”
“另外,”我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她和方宇緊緊挨在一起的身體,“我國法律規定,婚內與他人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或有長期穩定同居關係,構成重婚罪。即便不構成,這種行為也足以作為過錯方證據,在離婚財產分割時,讓我獲得應有的賠償。”
年長的警察顯然見多了這種場麵,他嚴肅地看了一眼許思雅:“女士,請你跟我們回所裡一趟,配合調查。”
許思雅的身體僵住了。她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麵子和前途,被警察從高階餐廳帶走,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不去!這是汙衊!”她色厲內荏地喊道。
“請你配合。”年輕的警察已經拿出了手銬,語氣不容置喙。
方宇徹底慌了,他拉著許思雅的衣袖,急得快要哭出來:“小雅,這可怎麼辦?這要是傳出去......”
傳出去,她這個剛評上副主任的骨乾精英,就會成為整個醫療係統的笑柄。
許思雅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的怨毒幾乎要將我吞噬。她大概從未想過,那個一直被她踩在腳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會親手把她推向深淵。
我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當警察押著她往外走時,她突然掙紮著回頭,對我嘶吼:“邵岐,你會後悔的!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看著她被塞進警車的狼狽模樣,心中一片冰冷。
後悔?
上輩子我已經後悔過了。這輩子,我隻想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然後和她,再無瓜葛。
許思雅被帶走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醫院。
第二天我到醫院辦理離職交接時,迎接我的是無數道複雜的目光。有幸災樂禍,有鄙夷,也有少數隱藏的同情。
過去那些巴結許思雅、奚落我的人,此刻都離我遠遠的,生怕沾上一點晦氣。
“聽說了嗎?許主任被警察帶走了,好像是經濟問題。”
“什麼經濟問題,是她老公告她侵占財產,還告她出軌!”
“她老公?”
“是啊,就是咱醫院的邵岐,之前他們的關係沒公開來著。”
“嘖嘖,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這麼狠。”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這些議論,走進主任辦公室。
主任是個快退休的老醫生,為人還算公道,他歎了口氣,把簽好字的離職申請遞給我:“邵岐,你這事......鬨得太大了。院裡領導很重視。”
我點點頭:“我知道。”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院辦主任黑著臉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憔悴、眼圈發黑的許思雅。
她顯然是被保釋出來了,但那身名貴的女士套裝皺巴巴的,往日的光鮮蕩然無存。
“邵岐,你跟我到院長辦公室來一趟!”院辦主任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院長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
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鏡片後的眼睛透著精明和審視。他先是安撫性地讓我坐下,然後話鋒一轉,開始了所謂的“調解”。
“小邵啊,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什麼隔夜仇?思雅是我們醫院重點培養的青年骨乾,前途無量,你這麼一鬨,對她的影響多不好?對醫院的聲譽也是個打擊嘛。”
許思雅站在一旁,低著頭,擺出一副悔過的姿態,可我從她偶爾瞥來的眼神裡,隻看到了不甘和怨恨。
“院長,這不是吵架,”我平靜地開口,“這是犯罪。”
院長的臉色沉了下來:“小邵,凡事要講證據。你說思雅侵占你的財產,可你們是夫妻,財產共有,這在法律上很難界定。你說她出軌,你有照片還是視訊?捕風捉影的話,是不能當證據的。”
“年輕人,不要太衝動。這樣吧,你撤案,跟思雅好好過日子。醫院這邊,我可以做主,給你調個輕鬆的崗位,待遇從優。你看怎麼樣?”
這番話,名為調解,實為施壓。他們官官相護,隻想把事情壓下去,保住許思雅和醫院的名聲。
我笑了,笑得有些涼:“院長的意思是,隻要我閉嘴,就給我點甜頭,讓我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許思雅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邵岐,你到底想怎麼樣?非要把我毀了你才甘心嗎?我承認我之前對你不夠好,我改,行不行?錢我也會想辦法還你。”
她以為我還在乎她,還在乎這段婚姻。
“我想怎麼樣?”我站起身,直視著她,“我要離婚,要拿回我的錢,要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許思雅氣得渾身發抖。
院長猛地一拍桌子:“邵岐!你不要不識抬舉!為了一點小事毀掉自己的前程,值得嗎?你要是執意把事情鬨大,以後在海城任何一家醫院,都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
這是**裸的威脅。
我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地說:“那就不
????????????
勞院長費心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不再看他們鐵青的臉色。
走出辦公樓,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但心中卻有一股倔強在升騰。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
“小岐。”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是林教授,我的導師,也是當初力排眾議,把唯一的進脩名額推薦給許思雅的人。
“林教授......”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傻孩子,受了這麼大委屈,怎麼不跟我說?”老教授的聲音裡滿是心疼,“你媽的手術費,我先給你墊上。至於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我親自來會會她!”
林教授的電話,像一道光,劈開了我眼前的陰霾。
第二天上午,這位在海城醫學界德高望重的老專家,親自來到了醫院。
他沒有先去找院長,而是直接讓護士站的人把我叫了過去。
我們在醫院樓下的花園裡見了麵。林教授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眼神依舊銳利。他看到我,心疼地歎了口氣,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手裡。
“孩子,這裡是二十萬,密碼是你生日。先給你媽治病,錢的事,不用愁。”
我握著那張沉甸甸的卡,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來。“林教授,我不能要您的錢......”
“傻孩子,跟我還客氣什麼?”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帶了你三年,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之一。當初,要不是你求我,我絕不會把那個寶貴的進脩名額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許思雅。”
“我以為她是個可造之材,又看在你是我學生的份上,才破格推薦了她。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林教授越說越氣,柺杖在地上重重一頓,“她不僅辜負了你,也辜負了我對她的期望,敗壞了我的名聲!這件事,我管定了!”
有了林教授的支援,我心中那塊最重的石頭落了地。我把卡收好,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謝謝您,林教授。這筆錢,我一定會儘快還給您。”
“還不還的以後再說。”林教授擺擺手,“你把手頭所有的證據都整理一份給我。我倒要看看,院長要怎麼保住他這個骨乾精英!”
隨後,林教授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隻知道半小時後,院長親自把林教授送了出來,臉上堆滿了謙卑恭敬的笑容,額頭上還冒著細汗。
而當天下午,醫院內部就颳起了一陣風暴。
許思雅被暫停了一切臨床工作,包括門診和手術,隻讓她負責一些無關緊要的病曆整理。
這個處理決定,無異於將一個外科醫生的手腳捆住,是對她職業生涯的致命打擊。
訊息傳開,整個科室都炸了鍋。
之前那些看我笑話的人,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經變成了驚懼和敬畏。他們怎麼也想不通,我這個不起眼的實習醫生,背後竟然有林教授這樣的大人物撐腰。
方宇更是慌了神。他跑到病案室去找許思雅,兩人關著門大吵了一架。
我恰好路過,聽到裡麵傳來方宇咆哮的聲音:“許思雅!你不是說他沒背景沒靠山嗎?現在怎麼辦?林教授都出麵了!大家現在都恨不得離我遠遠的,我的名聲都毀了!”
緊接著是許思雅壓抑著怒火的尖叫:“你現在怪我了?當初是誰天天在我麵前說他壞話?是誰拿著我買的手錶到處炫耀?方宇,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了,誰也跑不了!”
裡麵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然後是方宇的咒罵。
我冷漠地聽著,轉身離開。
傍晚,我接到了許思雅的電話。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疲憊和頹喪。
“邵岐,我們談談吧。”
“沒什麼好談的。”
“我把錢還給你,四十八萬,一分不少。”她急切地說,“你撤案,我們好聚好散,行嗎?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
“夫妻一場?”我打斷她,覺得無比諷刺,“在你為了保住麵子,逼我下跪磕頭的時候,怎麼沒念及夫妻情分?在你一腳把我踹開,帶著彆的男人去吃幾千塊日料的時候,怎麼沒念及夫妻情分?”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寂。
我一字一頓地告訴她:“許思雅,太晚了。現在,我不僅要錢,我還要一個公道。”
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平靜。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許思雅那種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人,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她被逼到絕境,一定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林教授的介入,讓局勢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
許思雅被停職,成了醫院裡一個燙手的山芋。曾經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趨炎附勢之徒,如今都對她避之不及。
她引以為傲的專業能力、光鮮履曆,在“醫德敗壞”這四個字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最先背棄她的,是方宇。
我聽說,方宇主動向院裡遞交了一份“情況說明”,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他聲稱自己對許思雅的婚姻狀況毫不知情,一直以為她是單身,自己也是被矇蔽的受害者。他還主動上交了那塊手錶,作為“被欺騙”的證據。
這番操作,讓他成功地從“第三者”變成了“無辜受害者”,雖然免不了被人揹後議論,但總算保住了工作。
許思雅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她幾次三番地想來找我,都被我拒之門外。她打來的電話,我一概不接。她發的簡訊,從最開始的威脅恐嚇,到後來的哀求懺悔,我都視若無睹。
我的冷漠和決絕,顯然把她逼瘋了。
這天晚上,我剛從母親的病房出來,準備回家。走到醫院停車場一個偏僻的角落時,一道黑影突然從柱子後麵閃了出來,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許思雅。
幾天不見,她像是變了個人。頭發油膩,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布滿血絲,身上那件白大褂也皺得像鹹菜乾。她死死地攥著我,力氣大得嚇人,眼神裡的瘋狂讓我心驚。
“邵岐,你終於肯見我了。”她聲音嘶啞,帶著一股酒氣。
“放手!”我用力掙紮,可她的手像鐵鉗一樣。
“我不放!”她把我往牆角逼近,雙眼赤紅地瞪著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我給了你富足的生活,讓你不用為生計發愁,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被她的無恥氣笑了:“富足的生活?許思雅,你是不是忘了,那些錢,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掙的!你給過我什麼?是結婚紀念日你送給彆人的禮物,還是我母親病重你見死不救的冷漠?”
“那都是小事!”她激動地嘶吼,“我給了你我丈夫的身份,這還不夠嗎?多少男人削尖了腦袋想坐上這個位置!你卻不知足,非要毀了我!”
“你丈夫的身份?”我看著她癲狂的樣子,隻覺得可悲又可笑,“一個連公開承認都不敢,需要藏著掖著的身份,很光榮嗎?許思雅,你從來沒把我當成你的丈夫,我隻是你用來換取前程的踏腳石,是你立人設時可以忽略不計的背景板!”
我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刺中了她最虛偽的痛處。
她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抓著我胳膊的手越收越緊。
“好,好,說得好!”她咬牙切齒地說,“既然你這麼不稀罕,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
她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注射器,裡麵裝著半管透明的液體。
“你......你想乾什麼?”我心頭一緊,後背冒出冷汗。
“這是高濃度的氯化鉀,”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眼神裡滿是毀滅的快意,“隻要一點點,就能讓心跳停止。邵岐,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們就同歸於儘!你死了,就沒有人再知道我的過去了!”
她舉起注射器,針尖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寒光,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大腦一片空白,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刺眼的車燈突然打了過來,伴隨著一聲急促的喇叭聲。
一輛車猛地停在我們旁邊,車門開啟,一個熟悉的身影衝了下來,一把將瘋狂的許思雅踹倒在地。
是林教授的女兒,林念,她是一名刑警。
林唸的出現,像一道從天而降的驚雷,劈開了許思雅最後的瘋狂。
她一腳將許思雅踹翻在地,動作乾淨利落,透著職業軍警的強悍。注射器從許思雅手中脫落,滾到了一邊。
“警察!不許動!”林念厲聲喝道,同時迅速上前,一個標準的擒拿動作,就將試圖爬起來的許思雅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驚魂未定,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地喘著氣。剛剛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林念控製住許思雅後,回頭看了我一眼,眉頭緊鎖:“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腿還有些發軟。
“我爸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碰上了。”
她利落地將許思雅的雙手反扭在身後,用巧勁單手控製住她,然後撿起了地上的注射器,用證物袋小心地裝好。
被按在地上的許思雅還在瘋狂地嘶吼:“邵岐!你這個廢物!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林念一腳踩在她的背上,讓她後麵的話都變成了痛苦的悶哼。
“帶回局裡,她這行為已經構成故意殺人未遂了。”
林念打電話給警察局的同事,很快,另一輛警車駛了過來,兩名警察下來,將許思雅押上了車。
從始至終,許思雅都用那種怨毒到極點的眼神死死地瞪著我,彷彿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骨髓裡。
直到警車開遠,我緊繃的神經才徹底鬆懈下來,整個人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林念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後遞給我一瓶水。“喝點水,壓壓驚。接下來,需要你跟我回局裡做個筆錄。”
我點點頭,接過水,手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在警察局,我詳細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林念和她的同事們聽完,臉色都十分凝重。
“性質太惡劣了。”一位老警察搖頭道,“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醫生,就因為前途受阻,就要殺害自己的丈夫。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醫德問題,是反社會人格。”
林念送我回家時,已經是深夜。
車裡很安靜,她開著車,目視前方,突然開口:“我聽我爸說了你的事。你做得很對,也很勇敢。”
這句簡單的肯定,讓我緊繃了一晚上的情緒瞬間決堤。
我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重生以來所有的委屈、恐懼、憤怒和後怕,在這一刻儘數湧出。
林念沒有勸我,隻是默默地把車停在路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我。
等我情緒稍微平複,她才重新發動車子。
“許思雅完了。”她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侵占罪、婚內出軌,加上這次的故意殺人未遂,數罪並罰,沒有十年她出不來。她的醫師執照也會被吊銷,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穿上白大褂了。”
我擦乾眼淚,輕聲說:“謝謝你。”
“不用謝我,”她看了一眼前方,“你應該謝謝你自己。麵對這種人,你的任何一點心軟,都會成為她傷害你的武器。但還好你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車子在我家樓下停穩。
下車前,林念叫住了我:“邵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看著她堅韌而溫和的側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許思雅的落網,像是為我那段晦暗的過去,畫上了一個血淋淋卻又無比決絕的句號。
這一次,她是真的再也無法糾纏我了。
三個月後,法院的判決下來了。
許思雅因侵占罪、故意傷害罪等多項罪名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她的醫師執照被吊銷,名下所有與我有關的財產,悉數歸還。
醫院也與她解除了勞動合同,並發布了全院通報,將她的劣跡作為反麵教材,警示全員。
那個曾經站在金字塔尖,受人敬仰的許主任,徹底淪為了階下囚。
我拿回了屬於我的四十多萬,加上醫院的離職補償金,湊夠了母親後續康複治療的全部費用。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母親恢複得很好,雖然行動還有些不便,但已經能開口說話,神誌也完全清醒了。
我沒有再回醫院工作。
那段經曆,讓我對那個環境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
我用剩下的一些錢,在母親療養的康複中心附近,盤下了一個小小的門麵,開了一家咖啡館。
我從小就喜歡研究咖啡,這輩子,我不想再為了取悅誰、配得上誰而去拚命,隻想做點自己真正喜歡的事。
咖啡館開業那天,陽光正好。
林教授帶著師母,送來一個巨大的開業花籃。老兩口看著我忙碌的身影,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這纔是我認識的那個邵岐!”林教授高興地說,“人啊,就該為自己活一次。”
林念也來了。
她今天沒有穿警服,一身簡單的休閒裝,讓她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柔和。
她沒有送花,而是提著一個繪畫工具箱。
“你的牆壁有點空,我幫你弄一下。”她言簡意賅地說。
然後,她就搬來梯子,拿出畫筆忙活起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溫暖的輪廓。
我的客人們,幾個來買咖啡的男生,都在偷偷看她,小聲議論著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
我給他們做好咖啡,笑著搖了搖頭。
傍晚,送走最後一波客人,店裡終於安靜下來。
林念已經把所有需要裝飾的地方都弄好了,甚至還幫我把新到的咖啡豆都搬進了後院的倉庫。
我過意不去,非要請她吃飯。
她也沒拒絕,坐在店裡的一張小藤椅上,看著我收拾東西。
“以後有什麼打算?”她問。
“先把咖啡館經營好,多陪陪我媽。”我把最後一杯咖啡器具擦乾放好,拍了拍手,“或許,等以後有時間了,再去讀個書,考個咖啡師資格證。”
“挺好的。”她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絢爛的晚霞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她,由衷地笑了:“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上輩子,我的人生像是被困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裡,所有的光和熱都來自於許思雅一個人。
她高興,我的世界就是晴天;她冷漠,我的世界就隻剩陰霾。
直到重生,我才親手砸開了那個盒子。
走出來才發現,外麵的世界如此廣闊,陽光如此溫暖,除了那個人,還有很多值得我去愛、去珍惜的人和事。
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而存在。
我就是我自己的太陽。
林念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我,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邵岐,”她開口,聲音在安靜的店裡顯得格外清晰,“明天,我能來幫你磨豆子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意從眼底漾開,像春日裡最溫柔的風。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