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天空(又名:如果你在我的身邊) 脫不了的包袱
脫不了的包袱
上海的秋天,風裡帶著一絲涼意。徐惜文推開那家常去的烤串店門,風鈴叮當作響。他習慣性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三份羊肉串——多出來的那份,像是一個多年未改的儀式。
“嘿,一個人……”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讓徐惜文握著杯子的手猛地一顫。他緩緩轉過頭。
門口站著一個女孩,逆著光,身形纖細。她穿著一條藍色的蓬蓬裙,腳上是淺藍色的帆布高幫鞋,長發在風中微微飄動,發梢在路燈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她的眼睛,是雪藍色的,像一片遙遠而清澈的海。
“你是誰?”徐惜文的聲音有些乾澀。
女孩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他桌旁,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笑意,輕聲吟誦道:“蔚藍的海,如同吐泡的魚,你能潛水,我則是近不了的陸上生物,隔著海平麵,何時能相見相愛?”
徐惜文的瞳孔驟然收縮。塵封了九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醫院樓下,那個坐在台階上唱歌的小女孩,那雙雪藍色的眼睛,還有那首他以為早已遺忘的歌……
“那已回不去的過去,你是否在後悔,那不屬於自己的,你還憎恨那個自己?”
眼前的女孩,身高已從一米三長到了一米六八,但那雙眼睛,那縷金黃的頭發,還有那能穿透靈魂的歌聲,都未曾改變。
“惜文,我終於找到你了……”海沫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和如釋重負的欣喜。
“你是……海沫?”徐惜文幾乎不敢相信。
“嗯……”她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我的眼睛不太好,總是模模糊糊的,但我知道,一定是你。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徐惜文當然知道。海沫是被人撿來養大的,自小就有眼疾。可她的歌聲,卻像一道光,照亮過他最灰暗的童年。三年前,一個唱片公司的經紀人崔瑋楠在天橋下聽到了她的歌聲——“徘徊在曾有你的城市,捨不得那一刻轉身離開……”——那聲音讓路人駐足,也讓崔瑋楠決定帶她去上海發展。隻是後來,崔瑋楠和他認識的一個叫藍芊芊的女孩一起消失了,海沫的蹤跡也隨之斷絕。
“惜文,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回頭相聚一次吧!”海沫的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像一個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
徐惜文卻低下了頭,避開了那道灼熱的目光,聲音冷得像冰:“海沫,你遲了。”
“什麼?”海沫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心裡有人了,容不下你了。”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殘忍。
海沫感覺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碎裂了,不是裂成兩半,而是碎成了無數片,每一片都紮在自己身上。一顆心破裂很容易,修複卻極為困難。她所有的跋山涉水,所有的執著尋找,在他的一句話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盧唯遠正被童依萱用關係硬拉到了一起。他們和依穎分在了同一個班。
食堂裡,盧唯遠把自己精心準備的午飯便當遞給依萱:“依萱,下午你還要特訓,你可得多吃一點,彆少吃,彆餓壞了。”
依萱卻沒有接,反而笑著邀請他:“唯遠,我們一起吃,難道不好嗎?”
“我怕彆人誤會……”盧唯遠有些侷促。
“沒關係。”依萱固執地拿起另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菜放進他碗裡。
兩個人一起吃同一盒便當,的確會讓人產生某種誤會。但此刻,他們隻想用這小小的親密,來抵禦外界的風言風語。愛一個人,就要用儘一切辦法去寵著她,慣著她,因為唯有這樣,那個人才會因此對你動心。
一個身影站在食堂門口,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正是伊可雲。
“你怎麼會在這?”伊可雲走上前,語氣裡滿是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
“對啊!好巧!你在幾班?”盧唯遠有些尷尬地回答。
“6班……”伊可雲的目光從盧唯遠臉上移到依萱身上,充滿了探究。
伊可雲的一切計謀似乎都將被依萱識破。盧唯遠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拉著依萱離開了食堂。伊可雲的眼睛還盯著盧唯遠的背影,一眨不眨。
愛情,究竟是何物呢?它讓人奮不顧身,也讓人麵目全非。
伊可雲追上盧唯遠,將他拉到一個角落,質問道:“盧唯遠,你知道伊小雲是為你死去的嗎?”
盧唯遠身體一僵,低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伊可雲,伊小雲是為了救你妹妹而死的?難道你害怕讓她知道這件事嗎?”伊可雲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
“你知道伊可雲知道後她會怎麼恨我。所以我從不想讓她知道。”盧唯遠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你盼望的春天太過遙遠,現在我還不知道你所喜歡的季節是否和我夢中的特彆相襯。
一年的中秋節又到了,盧唯遠約了依萱出來。依萱穿著一條粉色的連衣裙配牛仔褲,長長的頭發在微風中飄逸著,像長長的柳絮一樣。
盧唯遠出現了,他穿著高幫鞋,一條藍色的牛仔褲配白色的上衣,外麵穿著校服(冬裝外套)。
“依萱,你來了,我們去一個地方吧!”盧唯遠的眼中帶著一絲神秘。
“上海有哪可去?”依萱好奇地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盧唯遠賣了個關子。
依萱隻好點頭,跟著他走。
他們最終來到一家不起眼的麵館。盧唯遠點了幾個常吃的,然後認真地看著依萱說:“依萱,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你現在和你妹妹甚至你的家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最能依賴和信任的親人了。雖然我從小和惜文認識,但我知道他沒有父母,從小就由我爸媽帶大,但我特彆理解他。我習慣被拋棄,但你不能被世界拋棄。”
依萱的心被觸動了,她輕聲問:“唯遠,惜文他的聯係方式你有嗎?”
“沒有,他沒有給我,我給過他,但是他拒收,也許因為你吧!”盧唯遠苦笑了一下。
惜文為了遠離依萱,選擇了最殘忍的方法來對待自己,他在不斷折磨自己。隻要自己離她越遠,她才能若無其事地笑著。
每一個再見真的會是再次再見嗎?我不希望我們下一站是再也不見,因為那樣我會連呼吸也跟不上節奏。
老闆把兩碗熱騰騰的xo海鮮醬魚蛋叉燒麵端了過來,笑著打趣:“小夥子,今天怎麼有空帶女朋友過來?”
“老闆,你真會……”盧唯遠看了一眼依萱,她正低著頭,臉頰微紅,他後麵的話便嚥了回去。
因為下麵儘是傷心話。
盧唯遠看著依萱,認真地問:“依萱,等到九月份,我們高二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你呢?”依萱反問。
“我想和你一起闖世界。”盧唯遠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依萱,彆傻了,”依萱卻搖了搖頭,“男孩子和女孩子可不一樣,女孩子就應該多讀點書。我嘛!沒關係,出去,能多闖幾年世界也不錯。”
明知道你是刺蝟卻又不害怕你身上的刺能把我紮成什麼程度,我隻在愚昧表達愛意的擁抱你,卻在抱緊時流血而亡。
此時的依萱看到的唯遠,像極了一輪圓月,他像圓月一樣發著耀眼光芒。她伸著手觸控,可就是摸不到有他存在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唯遠,你為什麼在這?”
唯遠轉過頭,看見了伊可雲,她氣喘籲籲,顯然是一路找來的。
“可雲,怎麼是你……”盧唯遠有些驚訝。
“唯遠,我一直在找你啊!”伊可雲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和急切,“我剛剛接一個電話,說你的聖安娜樂團麵對對手了。”
“什麼?有人向我發出挑戰?”盧唯遠皺起了眉頭。
依萱迅速把麵吃完,付了錢,然後想立刻動身走人。
盧唯遠拉著依萱上了阿平的車,車子一路開回童家大院。
這場大賽的舉辦者是程可欣,她托父親程空陽辦的,目的就是為了攪亂唯遠和惜文之間的關係。本來隻想報複惜文,現在卻把唯遠也拉了進來。
盧唯遠立刻打電話給鞠思雪:“思雪,叫思雨他們彆向一支叫愛天空的人發出挑戰。”
“為什麼啊?一場比賽的重額是一百萬呐。”鞠思雪不解。
“那是惜文的,惜文和我說過的!”盧唯遠急切地說。
“唯遠,這個忙我不可能有權利答應你。”電話那頭傳來了忙音。
盧唯遠握著手機,臉色凝重。他想起三年前,剛上初一,因為他喜歡依萱卻沒時間幫她出賣兄弟的那個女生,她說過總有一天會在音樂舞台上毀他夢想。
她那張美麗又醜陋的臉,深深刻在唯遠的心中。他沒有和她聯係很久了,不知怎麼了,她居然會自己回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你願意回到我們從不認識的那刻嗎?至少我們誰都不是誰的天空。
家裡,依穎拉著依萱的衣角問:“姐,聽說唯遠帶頭參加那個音樂歌唱比賽對嗎?”
“嗯……”依萱心不在焉地應著。
“你不去看嗎?”
“你想去嗎?”
“想?”
“等到了那天,姐帶你去。”
承諾一開口,往往是無法停止的吧!喜歡一個人的執著我沒有多少,但堅持的理由與信念,我可是有著一大把沒來得及給你,你人就走了。
晚上,盧唯遠出去買了許多啤酒,卻被依萱看見了。
“依萱……”他有些心虛。
“大晚上,你跑出去乾什麼……”依萱板著臉。
“沒乾什麼……”
“你拿什麼,拿出來!”
“沒什麼!”
“快!”
盧唯遠隻好把袋子遞給依萱,裡麵是滿滿當當的啤酒。
“唯遠,你瘋了?你想喝死你自己嗎?買這麼多啤酒,你喝得過來嗎?”依萱又氣又急。
“你不用管我,像我這樣……”盧唯遠的聲音裡充滿了自暴自棄。
“唯遠,是你說不能說像我這樣的話的。”依萱打斷了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
盧唯遠手中那支哈爾濱啤酒還緊緊握著,冰涼的瓶身貼著他的掌心。
依萱心疼了。她歎了口氣,說:“唯遠,僅此一次,有什麼心事,和我說,不能自己一個人喝。我陪你喝,上樓去。”
他們一步一步上了閣樓,坐在屋頂,看著天上的圓月,默默地喝著酒。
“依萱,我和你說實話吧!”盧唯遠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醉意和痛苦,“我有許多放不下的包袱,正因為這些包袱是我生存的希望,所以我才從不言棄。”
“唯遠,你想過放棄自己的妹妹了嗎?”依萱輕聲問。
“她表妹是我妹妹,實際上,不是了吧!”盧唯遠苦笑著,眼神空洞。
人會老、心會死、花會謝、草會枯,誰能逃過大自然的生存法則?
盧唯遠唯一想不到的是,他的對手居然會是和他稱兄道弟多年的惜文。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了。
他和依萱,如同天上的圓月一樣純潔無暇,他那熾熱的心也突然撲通直跳。
“依萱,如果是你,你會麵對再次回來的徐惜文嗎?”他忍不住問。
“徐惜文?他要回來嗎?什麼時候?”依萱猛地轉過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複雜的情緒。
“很快了,你會嗎?”盧唯遠追問道。
依萱沉默了。那個曾給她那麼多完美回憶的人,居然要回來了?她的心又開始動搖,開始痛了。
曾愛你的,這一次不一定會再愛你,也許是恨你也不一定。
心,知道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