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俯瞰世界的另一雙眼 第2章

    -

從那天以後，姐姐不再說話了。

她再也不和我說那些會反光的高樓，晚上徹夜不熄的燈光，連起來像星星一樣亮的車燈。

她隻是成天躺在豬圈的稻草堆裡，透過柵欄的縫隙看著外麵。

爸爸不再讓姐姐乾活了，甚至偶爾會給她端來一些還冒著熱氣的熱菜。

可姐姐還是不高興，她隻是沉默地將那裡麵僅有的一點肉沫塞進我的嘴裡，又拿沾了油花的筷子抹在妹妹嘴上。

我逐漸變成了姐姐。

衣服洗得不乾淨了，或是飯菜做得不符合爸爸的胃口，就會為我帶來一頓毒打。

我時常拖著被爸爸打得疼痛不已的身子回到豬圈，像以前姐姐抱著我那樣抱著妹妹，再把姐姐講給我的故事講給她們聽。

姐姐在聽到那些故事的時候，眼睛偶爾會亮起來。

我知道，她想回“家”，想睡在自己暖呼呼香噴噴的床上。

在她們都沉沉睡去的夜裡，我對著從豬圈柵欄裡透進來的月光暗暗下定了決心。

我一定要讓姐姐回家。

02

還冇等我想到送姐姐回家的辦法，爸爸突然把我從豬圈裡拎出來，給了我幾塊錢，讓我去小賣鋪裡買塊紅糖吃。

我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乾瘦黝黑的男人，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變得像一個真的“爸爸”。

但身後妹妹的哭聲像一道道催命符，我來不及細想，抓過錢就往小賣部跑去。

土灰色的屋子在我的眼角一閃而過，我滿腦子都是那塊隻存在於姐姐故事裡的糖。

有不認識的孩子拿石塊丟我，說我是老母豬生的小母豬。

說他們家裡隻有狗纔會被鐵鏈拴著。

也說姐姐是從爸爸從城裡買來的城裡狗。

我突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著那幾個鼻涕快要流進嘴裡的小孩。

“不許你們這麼說姐姐！”

可因為太久冇有吃過一頓飽飯，我喊出口的話實在冇有一點威懾力。

換來的隻是他們變本加厲地欺負。

棱角鋒利的土塊砸破了我的頭，粘稠的血順著額角遞進我的眼睛裡。

一時間，整個世界都好像浸泡在紅糖水裡。

可這個世界和姐姐故事裡講的一點也不一樣，姐姐說糖是甜的，吃下去整個人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

可為什麼我看見的一切還是這麼苦，這麼腥，一點也不好吃。

我抹去混著眼淚的血痕，拎著那一塊被油紙包裹著的紅糖飛快向家裡跑去。

剛跑到家門口，就看見幾個村裡的叔伯提著褲子從我家出來，還往爸爸的手裡塞了幾張紙。

這些代替姐姐幫爸爸乾活的日子，我直到那些花花綠綠的紙叫做錢，可以用來買很多很多好東西。

可我家能有什麼好東西呢？

我想不到，隻是我看見爸爸笑得很開心，連那雙看向我們時隻有嫌棄的眼睛裡，似乎都帶了幾分我讀不懂的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