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敏感了孩子爸 第 22 章
這天盛未堂正趴在窗戶跟保潔阿姨聊天,突然聽見一聲刹車,兩人不由往門口看去,一輛米白色的豪車停在門口。
“是小舒忘記拿什麼東西了嗎?”
“看著不是。”
從盛未堂這個角度,能看到米色的車頂,姓周的車庫裡並沒有米色的車,所以這輛車不是周舒的。
車子被綠化擋住,隻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女人,從車走下來,女人身材高挑,腳下的鞋並不高,而是雙平底鞋,身後的直發挽成發髻,一半垂直在胸前。
女人端莊地站著,由前麵的司機按門。
阿姨連忙放下水壺:“我去開門!”
盛未堂距離遠,看不清女人的臉,隻能先到客廳去等著,還洗了些水果,進來都是客,雖然對方不請自來。周舒早回公司上班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邊的人。
他剛把客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好,薯片掃進零食櫃,阿姨便帶著人進來了。
女人進彆墅後,並沒有四處打量,看似禮貌,始終語氣淡淡。
看到這女人的臉,盛未堂冷不防一愣。
總說兒子像媽,周舒長得有三分像,眼前這個女人,長而不翹的睫毛,溫軟端莊的氣質。女人相貌不帶一點攻擊性,卻莫名讓人產生威壓。
盛未堂示意她坐,連忙給對方倒了一杯水。他依舊魯莽,水不小心灑了一些出來,他立馬抽紙巾擦。
女人微微皺眉,雙手輕輕搭在大腿,瞟了一眼水杯,擡眼與他對視,態度不是很友好。
此時,近看感覺周舒跟她長得也不是很像,至少周舒看人謙虛禮貌,不會像她這般高高在上地打量。
盛未堂從來沒有見過周舒的父母,知道對方是單親家庭,兩人結婚那天,周舒的爸媽都沒有來,也不重視,他其實不太清楚對方的家庭情況。周舒沒有在他麵前提過,說明家庭環境不是很好,提了,隻會給雙方徒增煩惱罷了。
見長輩總要叫人,盛未堂雖是普通家庭,但並不是沒有家教,相比盛媽盛爸的家教十分好。
盛未堂剛想說什麼,就聽對方冷冷道:“叫阿姨就行。”
這明顯就是不承認他的意思,盛未堂動作有些許停頓。保潔阿姨察覺氣氛不對,連忙去廚房幫他們拿了茶具。
周舒他媽姓董,名一個薇,董氏長女。
董薇一口水一口茶都沒有碰,眼睛一直盯著他,時不時掃向他錐圓的肚子,眉頭從看見他開始,一直是蹙著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男生穿了一件寬鬆白衛衣,衣服雖能遮蓋身體,但擋不住那圓滾滾的幅度,肚子實在太突出了,不注意都難。男生五官精緻,底子不差,估摸年紀也不大。
盛未堂的長相藏年紀,總讓人誤會他的真實年齡。
沉默這幾分鐘,董薇把他從頭到腳打量個遍,眉頭越擰越深,最後憋出一聲冷笑。
沒想自己兒子竟然好這口,她來之前想過,跟周舒結婚的,會是怎樣一個女的,把那姓周的迷得神魂顛倒,急急忙忙就帶著人去領了證。
從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普通男生,肚子還那麼大,不會是長了腫瘤,或者有什麼疾病吧。
多年的教養,又是大家閨秀,即使有再多不滿,董薇隻是皺眉,不會把那些難聽話搬上來。她開口有度,但不代表內心不會嘀咕。
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哪個家長知道能笑嘻嘻?
“你和周舒在一起多久了?”
她沒稱呼“我兒子”,而是名字,不知道他們這家人為什麼這麼奇怪。
盛未堂重新換了普洱,董薇不是本地人,沒有喝茶的習慣,也不喜歡茶。
寒天茶冷得快,盛未堂已經幫她換了好幾次,他盯著麵前漂浮的茶葉:“六個月。”
沒錯,已經稀裡糊塗地過了六個月了。
聞言,董薇不知該用何表情,才幾個月,能有什麼感情?
剛認識就帶人去領證?這不像是周舒會做出來的事。她那個兒子隱忍克製,做什麼事都會提前規劃,不會那麼魯莽,除非……
女人看男生微微低頭,又問:“你們認識多久?”
“七八年。”
從高中算起,他們認識差不多有八年。
董薇表情有點微妙,八年前,她跟周爸離婚,在孩子的撫養權上,夫妻倆互相推脫,最後,周舒被踢皮球一樣踢給周爸,從上海高校轉到海城讀書。
“嗬?八年又怎麼樣?再說,你們兩個男的能有什麼感情?”
董薇完全接受不了,也無法理解,姓周的估計是腦子抽了,上流好看的女孩千千萬,給他選,給他挑,怎麼會去喜歡一個男人,當真瘋得不清。
反正,董薇覺得她這個兒子可能是磕/藥了,不選擇強強聯姻創大公司,竟然選擇跟一個無家世無背景的人結婚?
“兩個男孩註定不會長久,周舒的公司現在走上坡,何況你現在……”
說著,瞥向他的肚子,臉上的厭惡,怎麼也掩飾不住。
“跟周舒離婚,要多少錢我給你。”彷彿打發一個路邊乞丐。
這些人攀上高枝,不就是為了錢嗎,她董薇見多了。
盛未堂擡頭臉色不是很好,他敬對方是長輩,又是周舒他媽,一直客客氣氣,要是彆人這麼說,盛未堂早就把對方踢飛出去。
某人並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子,他這人連盛媽盛爸都懟,不行就乾,從小就沒有怕過誰。
是她兒子先搞大彆人肚子,他媽卻說拿著錢,你可以滾了。
滾他媽?這說的是人話?
“讓你兒子自己跟我提吧。”
盛未堂直麵她,絲毫不怯。對方如果禮貌尊重,他可以做到笑臉相迎,相反——他也不怕掀桌。
董薇明知故問:“提什麼?”
“讓周舒自己來跟我提離婚,他同意,我就跟他離。”
米色豪車離開彆墅,阿姨看他坐在沙發一動不動,臉黑得能滴墨,識趣沒說話。
周舒今天五點就到家了,手裡不知還提了什麼東西,看見廚房傳出來的煙火氣,這便是他一直嚮往的,家的樣子。
換好拖鞋,他便迫不及待奔向廚房。
阿姨看見他,笑了笑:“小舒,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飯還沒好,要等一下。”
周舒擺了擺手:“沒事。”
阿姨們看這小兩口親切,一直以小名稱呼。彆墅本來有兩位阿姨,另外一個今天休息。而且吃飯他們也是一起吃的,年輕人並沒那麼多講究,一起做完飯,便一起吃。
盛未堂用湯勺攪著盅,不可家的炸雞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知你喜歡哪個口味,我都買了。”
對方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明明平常聽到這些垃圾食品,就眼睛一亮。
盛未堂看阿姨拆下圍裙要走,道:“方阿姨不留下一起吃嗎?”
方阿姨笑容一如既往的憨厚:“不了,小兒子今天回來,我得回家一趟,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大長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很安靜,周舒受過家教,吃飯一般不講話,但此時他卻破例了,反正又不是在董家,時不時就會問他一兩句。
看著碗裡堆疊成山,盛未堂忍不住道:“夾你自己的。”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吃完飯我們去外麵走走?”周舒敏銳察覺出他的不對。
吃完飯,兩人便把碗洗了。
最後出去外麵散步的計劃,也泡湯了,他們沒提前看天氣預報,不知今天沿海要刮小台風,外麵已經下起了毛毛雨。
周舒剛幫他裹好圍巾,海邊突然響起一陣響雷,窗簾不斷搖擺,毛毛細雨隨著響雷變成了傾盆大雨,窗外的海景樹被壓彎了枝。
“不去了,在家看電視吧。”
周舒沒意見,刮著某人的臉:“下次開車帶你去。”
他手背帶著雨天的涼意,盛未堂微微偏頭躲開:“你的手冷死了,彆碰我。”
話雖那樣說,內心還是想出去走走的,他已經兩個月沒走出這棟彆墅了,就算彆墅很大很漂亮,天天看也會膩,每天不是看天就是看地,不然就是玩遊戲。
現在六個月肚子很大,白天他不能出門,隻能晚上人少的時候,出去溜幾圈。記得有一次早上出去散步,遇到一對小情侶,對方看他的表情,彷彿在看一個怪物,從此他白天再也沒出去過。
而且上次說好的,讓盛媽盛爸過來陪他,也因為飯店最近旺季,夫妻倆都走不開身,遲遲沒有過來。
他並不是一個會訴苦的人,但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蹲監獄嗎?
每天麵對著那兩三張臉,晚上等姓周的回來,偶爾還要配合被/操。
人本就是群居動物,註定不能離群,他現在像有病被隔離開,有什麼區彆?
電視機不停跳台,每個節目都呆不過三秒,通通被無情out掉了。
周舒不知哪裡惹到他了,一時間不知從哪開始哄,正想著,卻聽對方說。
“你媽今天過來了。”
聞言,周舒刷地一聲站起來,盛未堂終於放下遙控器,電視正在播放著奧特曼打怪獸的精彩片段。
“你不知道
你媽沒跟你說?”盛未堂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知為什麼,周舒心頭很慌,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她跟你說什麼了,你彆理她。”
周舒沒跟家裡說過這裡,但論董薇的本事,找到這裡並不難。
“她讓我跟你離婚。”盛未堂轉頭盯著茶幾:“你那兩本結婚證放哪了?”
後麵一句,隻是隨口一問,自從領完證,他就再也沒看見那本結婚證,好像被周舒藏起來了。
“難道你要跟我離婚嗎,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媽叫你跟我離,就迫不及待找結婚證。你是不是早就煩我,早就想離婚了……”
越說越像那麼回事,盛未堂沒想到,這男的聽到離婚反應會這麼大。
“……反正我和孩子對你來說是累贅,都是多餘的……”
“你在胡說什麼?”
周舒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他剛知道對方有孩子,本滿心希望地去提親,然而盛未堂第一句話,就是“打胎”,說“這個孩子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懷上孩子就是一個錯誤。”
周舒身體一直在冒冷汗,以至於他說話都困難,那段話似乎和記憶中某個場景重疊,耳邊響起玻璃碎掉的聲音,和女人發癲地怒吼:“把他生出來就是一個錯誤,早知道沒滿月就把他掐死!”
房間裡女人和男人互相指責,女人撕心裂肺,男人滿臉冷漠。
剛放學的周舒,蹲在房間外不敢發聲,他幾乎把整個腦袋都埋在膝蓋裡,麵對他們吵架,已經麻木了,他沒有哭,隻是眼底有些紅。
沒一會,男人率先走了出來,瞥向蹲在門口的他。
見男人出來,周舒下意識站起來,把試卷遞過去,小學六年級的試卷全是滿分,但沒見男人有多高興,隻冷漠地說:“以後彆來我房間,到書房找我。”
此後周爸便重新搬了房間,經常出差好幾個月沒回來,大概外麵早已經有人了,估計孩子都跟周舒一樣大,董薇即使知道也不管,隻是滿臉嫌惡。
終於,假夫妻熬到了周爺爺過世那年,也就是周舒剛上高一那年,大公司割權後,夫妻倆便迫不及待離婚。
父母最惡毒的話,莫過於:把你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
他和孩子都是錯誤的,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