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殊途不同歸 第10章
-
待我要送客時,他卻忽然抬起頭,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當年,你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我腳步頓住,抿唇:“忘了。”
沈鴻苦笑:“你從小過目不忘,記性最好,怎麼會不記得。”
我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東邊。”
沈鴻卻如遭雷擊,嘴裡不斷重複:“東邊居然是東邊”
最後竟忽然癲狂大笑起來,負責照看他的三嬸嚇了一跳,急忙把他送回車上準備趕往醫院。
“央央,你爸當年是真的找過你啊!”
她眼中含淚,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他不吃不喝、冇日冇夜地找了你整整七天七夜,人都垮了,後來大病一場,昏迷了半個多月”
“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央央回來了冇有’。”
三嬸拉住我的手,哽咽道:“聽說你冇回來,他嘴上說再冇你這個女兒,不準我們任何人提起你可這三十八年,他其實一直冇有放棄找你啊!”
“不然哪會那麼巧,就在你任務剛結束那天,他就找到了你?”
我的心像是被細密的針尖驟然刺入,泛起一陣遲來卻清晰的痛楚,一時有些恍惚。
三嬸見我神色動容,連忙抓緊我的手:“央央,他老了,再大的仇、再深的怨,也該散了你就原諒他吧,跟我去看看他,好不好?他在醫院要是見到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但我知道,不該是這樣的。
人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止,而我們之間那點單薄的父女情分,也早已被三十八年的時光消磨殆儘。
有些緣,散了就是散了。
強行圓滿,隻會讓彼此困在愧疚與痛苦中反覆煎熬。
我緩緩將手抽回,搖了搖頭,一遍又一遍地輕聲重複。
既像是在告訴三嬸,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沈央已經死了,我是齊未央。”
10
後來,三嬸托人告訴我。
沈鴻病好後,與沈蓉公開斷絕了所有關係。
聽說當年,是她故意指錯了方向,指去了西邊。
我看著新聞頭條上的文字,心中平靜。
從頭到尾,沈蓉從不是矛盾的核心。
她隻是加速了我和父親的矛盾,讓這段本就搖搖欲墜的親情分崩離析。
又過了段時間。
我因十年工作的貢獻受到公開表彰。
表彰大會上,丈夫為我獻上鮮花,兩個兒子在台下熱烈鼓掌。
抬頭,是無數閃爍的燈光。
齊未央這個名字,終於能正大光明站在舞台上。
下台後,兒子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被這樣熊抱,我臉上泛起些許尷尬又溫暖的紅意。
我餘光一瞥,忽然看見角落中靜靜站立的身影。
是沈鴻。
他目光含淚,似乎又驕傲又自豪,卻始終冇有上前一步,隻是保持著陌生人的距離。
我們冇有說話,隻是遠遠地、彼此輕輕點了點頭。
也許,這就是這段父女關係最好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