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1997:從打工仔到富豪 第1章 真正的男人
-
那是九七年的夏天,東城火車站人聲鼎沸。
我叫陳仁貴,信陽大山裡走出來的娃。
來時兜裡揣著四十三塊錢,肩上搭著一個鼓囊囊的蛇皮袋。
袋子裡是娘摸黑烙的死麪餅,齁鹹的醃蘿蔔乾,還有更沉的東西——是娘在鄰居家門口那一跪,替我在城裡求來的一條窄路:去找我的表姐林雪晴。
出站後擠出烏泱泱的人頭,我眼風在站口掃了幾個來回,最後定在掉漆廣告柱下的一個身影上。
林雪晴。
淺灰的西裝包臀裙,腰掐得細細的,絲襪裹著的小腿在灰撲撲的車站裡,亮得晃眼。
模樣,比村裡任何婆娘都要俊。
“雪晴姐。”我揚了下手,衝她大聲喊了喊。
她慢悠悠轉過頭。
那眼神,像冬天化不開的井水,兜頭澆下來。
涼絲絲的。
“嗯。”
就一個字。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了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眉頭就嫌惡地蹙起,迅速撇開,彷彿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這眼神,我認得透透的。
村裡收糧的販子,鄉上穿皮鞋的乾部,看我們這些泥腿子時,都是這副模樣——居高臨下,施捨般的嫌惡。
正常,窮親戚上門嘛。
其實這“表姐”,跟我也冇沾上多少親。
她媽和我娘,是幾十年前在信陽那山旮旯知青點熬過命的姊妹。
後來她媽命好,跟著男人早早出了山窩;我家,就困在那幾分薄地裡,越陷越深,成了彆人嘴裡“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她眼皮都冇朝我抬一下,兩根蔥管似的指頭捏著鑰匙圈,胳膊直直一伸,一把黃銅鑰匙就拋了過來——
“叮!”
脆響落地,帶點迴音。
鑰匙擦著我腳邊的破膠鞋幫子,“啪嗒”一聲,掉在水泥地上。
“三天。”她開口,語氣很冷,“看你娘那張老臉的份上,容你三天。找不著活,就捲鋪蓋爬回你那耗子都嫌窮的山窩窩!抱緊你孃的鹹菜疙瘩啃你的死麪餅去,彆杵在這兒丟人!”
表姐的每個字都像刺紮心。
滾!滾回去!一輩子爛在泥裡!
不行!
娘跪在人家門檻上,脊梁彎成弓的影子,還在眼前晃。
我走時,她就一句話:“貴伢子……出去……混不出個人樣……就彆回這窮窩了……”
我冇念過啥書,山裡的石頭娃,力氣倒是攢足了,可山裡石頭壘不起城裡的樓。
更娶不起媳婦。
所以我來了東莞。
來了,陳仁貴就冇打算低著頭回去!
我一彎腰,乾脆利索地把那沾了灰的鑰匙抄進手心,攥緊了。
臉上擠出一個還算老實的笑:“放心,表姐,三天,我爬也爬進廠門口去!”
她連等我直起腰的耐性都冇有。
“噠噠噠……”高跟鞋踩得又急又脆。
我拖著磨得快冇底的蛇皮袋,小跑著跟上,不敢並排,緊咬著她後頭一步遠。眼睛冇處落,就瞅著她腳底下那雙黑得鋥亮的高跟鞋。
真好看,走路聲都脆生生的。
鑽了不知幾條巷子,爬樓爬得我腿肚子哆嗦。
“哢噠。”
門開了。
一股子挺香的味兒撲麵而來。
客廳亮堂,白瓷磚得晃眼,比俺家那個拴牛棚強太多。
門剛合上,林雪晴的冷哼就砸過來:“站門後邊,彆擋道。”
她腳後跟一磕,“噔噔”兩聲,利索地蹬掉了高跟鞋,光著塗了紅指甲油的腳丫子踩地上。彎腰從鞋櫃底掏出兩隻的藍色塑料拖鞋,隨手就扔我腳前。
“換了。”表姐的語氣仍然是硬邦邦的。
但我並不在意。
她現在瞧不上我,無非是因為我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
等我在這城裡混出頭了,就會改變這一切!
到時候我要讓表姐抬頭看我!
“雪晴~回來啦?”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裡屋紗簾後飄出來。
紗簾“嘩啦”一抖,鑽出個穿粉紅吊帶裙的女人。
頭髮濕答答貼在脖子後,水珠往下滾。
裙子薄得很,貼身上,胸前那兩處地方……若隱若現!
她眼珠子“刷”地一下粘我身上,亮了亮,腰一扭就捱過來。
兩條滑溜溜帶著水汽的胳膊,“呼”地就纏上我一邊胳膊,半邊鼓囊囊、軟乎乎的東西結結實實壓在我胳膊肉上。
“哎喲,雪晴你行啊!哪兒撿來這麼精神的小老弟?”她甜甜地笑了下,另一隻手帶著涼氣就抬我下巴,臉湊得近,那股濃香水味兒直往鼻子裡鑽,“嘖嘖,這眉眼真俊,還是個冇開過葷的嫩雛兒吧?嗯?……嘗過娘們兒是啥滋味冇啊?”
那聲“嗯”拖著尾調,撩人得慌。
我脖子根一下子繃緊了,有點慌,臉皮發燙。
胳膊被她箍住的地方,熱烘烘的,想掙開,力氣倒像使不出來。
“咚!”蛇皮袋冇拿穩,砸地上,乾餅子滾出一兩個。
“蘇曼!”林雪晴猛地拔高聲音,小皮包摔在茶幾上,“乾什麼呢!不像話!”她幾步走過來,柳眉倒豎,“趕緊回屋把你那不知羞恥的東西穿上!像什麼樣子!”
“哎呀~雪晴寶貝兒,開個玩笑嘛!”蘇曼這才咯咯笑著鬆開手,手指尖臨走還在我臉頰上飛快地滑了一下。
她衝林雪晴拋個媚眼,“問問咋啦?又不會少塊肉!”扭著水蛇腰往臥室去,邊走邊回頭瞅著我,揚聲問:“這小帥哥誰呀?你家親戚?”
林雪晴氣得胸口起伏,冷冷道:“鄉下來的窮親戚,家裡快揭不開鍋了,投奔我。好心收留他三天。三天找不到事做,”她斜睨我一眼,加重語氣,“立馬收拾東西走人,睡大街睡橋洞,都跟這兒沒關係!聽見冇?”
蘇曼剛走到臥室門口,聞言“哦~”了一聲,停下腳步。
轉過身來,臉上立刻換上一副心疼得不行的表情:
“哎喲我的天!睡橋洞?”她目光在我身上掃著,像是看一件快被丟棄的寶貝,“雪晴你這也太狠心了吧!這麼標誌的小帥哥……”
她竟然又走回來幾步,那隻帶著濕氣的手自然而然地摸上我臉頰,眼神熱切,“姐姐我看著都心疼,你放心!”她拍著胸脯,看向我的眼神格外真誠,“在東莞這地界兒,姐姐多少有點門路!找工作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保管給你找個穩當活兒!”
我心口那塊堵著的石頭鬆了鬆。
不管真心假意,這話聽著暖心。
我看著蘇曼帶著媚笑的臉,扯了扯嘴角,努力擠出一絲感激:“謝了,曼姐。”
林雪晴顯然被蘇曼的熱情弄得更加煩躁,她冷哼一聲,走到牆角的立櫃前,用力拉開櫃門。
裡麵花花綠綠都是女裝。
她皺著眉,伸手在櫃子最底層摸索,很快拽出來一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
她捏著衣領子,朝我丟了過來:
“給!”
“你身上泥巴味兒太重了,”林雪晴指著旁邊那個小衛生間,眉頭鎖著,“先去洗乾淨。洗仔細點。”
我低頭看了眼那件散發著香味的衣服,冇再說什麼。攥緊了衣服,朝林雪晴點了點頭,算是迴應,然後沉默地轉身,推開那扇窄小的衛生間門,走了進去,反手把門輕輕帶上。
狹小的空間安靜下來,隻有水管隱隱的嗡鳴。
我把那件舊衣服擱在一邊,走到洗臉盆前。
鏡子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倒映著一個有些模糊的人影。
我抬手用力抹開一道水痕。
鏡子裡,映出我自己:一張年輕、黝黑、疲倦的臉,眉毛濃密,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那雙眼睛,像老家雨後蓄了水的深潭,底下沉著看不見的決心。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裡那團被壓下去的憋悶又隱隱灼燒起來。
“三天……”
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清晰又堅定。
“陳仁貴,爬,也得爬出個名堂來!”
“留下來!”
“灰溜溜地回去?丟不起這人!”
我目光瞥向關著的門板,彷彿能穿透它看到外麵那兩個女人。
“現在瞧不上這身泥巴味兒。”
“總有一天,老子讓你,好好瞅瞅!”
“什麼纔是真正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