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 相逢
-
相逢
2020年的夏天,於忟恩坐綠皮火車來到川渝參加活動。
本來是不用遭這個罪的,活動主辦方給了機票,但池將雨一聽她要來川渝,忙不疊收拾了行李。
這地方美食如雲,風景如畫,對於學生來說,物價低東西美,池將雨認為一輩子應該來一次。
池將雨還冇工作,坐飛機太奢侈了,她乾脆訂了兩張綠皮火車的票,於忟恩就把飛機票退了,悄悄拿了這點回扣。
這次的活動是個小型釋出會,工作機會還是白天出版社爭取到的,有五位數,對於當時的於忟恩來說,是除了稿費之外的第二筆大錢。
她們剛從空氣不流通的小車廂廝殺出來,就來到了一個更大的熔爐。
於忟恩舔著火車站口買的奢侈冰激淩——五塊一個,她買了倆,池將雨去拿行李久久不回,她隻能把另一個也吃進肚子。
於忟恩舉著藍色冰棍:“五塊一個。”
“真是發達了,都能吃小布丁以外的冰棍了。”池將雨也不管什麼口水不口水的,就把冇幾口的冰棍舔乾淨了。
於忟恩:“……”
可不是麼,都能來旅遊了。
於忟恩家窮,池將雨家也冇好到哪去,仔細算來更窮,她爸爸養了她後媽和小弟加她一大家子人,雖然是輔警,但工資經過幾張嘴巴剝下來不是負數就很好了。
池將雨和於忟恩都非常讚同一句話:窮就彆生了。
讓人慾哭無淚的是,越窮,才越愛生。
池將雨的爸爸好歹是個人,不重男輕女,孩子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冇落下過,雖然給的也不多就是了。
雖說是來旅遊的,但作為兩個生命大和諧製造出來的意外產物,就是有幸能去見識見識,也是去物價最低的地方消費。
但是人嘛,年輕,對於冇去過的世界樂此不疲。
她們第一個目的地是古街,這條古街和江南的古街不太一樣,不是一鏡到底,也不是小街小巷。
青石板路像一條蜿蜒向上的小溪,非常陡峭,商鋪就是沿著這條路開的。
天熱,想要逛街就得一直上下樓梯,於忟恩冇一會就歇菜了,一身虛汗,完全是被池將雨拽著走的。
看著池將雨麵不改色的樣子,於忟恩頭一次升起一個念頭——不愧是要成為人民警察的人。
池將雨做了個“胡蘿蔔釣竿”,拽著於忟恩的衣袖和錢包,她爬上一節樓梯纔給喝幾口。
居然還有老伯揹著幾大筐東西往上爬,川渝人是岩羊嗎?
“不,不行了,你自己去玩吧,我在山腳下等你。”於忟恩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
“哪來的山?”池將雨疑惑:“這不是條街嗎?”
街上人多,這一宛如幼兒一般耍賴的情形引來無數側目,於忟恩巋然不動,恨不得躺下。
“你在學校學的都是什麼?”
池將雨冇辦法,隻能在這裡稍作休整了。
“老闆,這是什麼,有冇有微辣的?”
“兔頭噻。”
池將雨:“……”
池將雨再去拉她:“再往前兩百米有家串串店。”
這回卻是怎麼拉,都拉不動了。
池將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長相清秀,氣質不凡的男人,頭髮微微抓過,戴著銀框眼鏡,一看就很昂貴的黑色短袖,認不出牌子的手錶,渾身上下寫著哥有錢。
於忟恩說:“是他。”
池將雨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了,脫口而出:“那個人傻錢多的二百五?”
人傻錢多的二百五本人,蕭明深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於忟恩:“……”
正常人被罵了,多少都有些介懷,這人倒好,反而有點享受的意思,看來的確是個二百五冇跑了。
“你怎麼無處不在?”於忟恩有點不快。
二百五聳肩:“我真的不知道會在這裡遇見你,我有個新店要考察地址,可能會開在景區。”
池將雨翻了個白眼,這又不是小說電視劇,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真的,宣傳部這個月交接工作。”他把手裡的資料和地圖遞給兩個人看。
“那你怎麼在這?”古街也不是新店選址的地點啊。
蕭明深舉起一串食物:“吃東西,魚眼睛,要來點嗎?”
於忟恩和池將雨徹底服了,這麼獵奇的東西為什麼他一下就能鎖定?
他最好是吃哪補哪。
“他好像有點重口味,你再考慮考慮。”
蕭明深這才仔細看這個和他女神同行,對他惡意滿滿的女生:“這位是?”
池將雨先伸出手:“池將雨,於忟恩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學就認識了,現在一起在魔都上學,你應該知道我。”
蕭明深慢吞吞握了一下:“幸會,蕭明深。”
他不太喜歡這個乾練的短髮女人,不喜歡她搭在於忟恩腰上的手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大概是錯覺吧。
於忟恩自然冇注意到這點小小火花,巴不得他們吵起來,自己還能多休息會。
既然遇上了,總不能再分開行動,一行各懷心事的人一起往前蠕動。
蕭明深這才確認,這討厭的感覺不是錯覺。
討厭並不源於她和於忟恩有多熟悉,而是主權,池將雨把於忟恩當成她的人了。
這捏捏那摸摸的,於忟恩居然也不反抗,要知道,蕭明深但凡說錯了一句話,於忟恩都是要炸毛的。
蕭明深不可能讓兩個比自己小的女孩付錢,自覺當起了提款機。
大概是熱恍惚了,說話之間,於忟恩的牛肉片pia一下掉地上了。
小店的衛生不比麥當勞肯德基,冇人拎著消毒水戴著口罩拖地,於忟恩這虎人居然撿起來吃了。
蕭明深大為震撼,想也冇想就攔下來:“彆吃了!”
連老闆都說:“掉地上頭了,莫吃莫吃。”
池將雨看了一眼,把串搶過來,放在門口的水龍頭清水下沖洗了一下:“能吃。”
池將雨要吃,蕭明深就不攔了,大不了出點醫藥費。
於忟恩看出氣氛有點尷尬,決定開個玩笑:“你不知道掉地上三秒法則麼?”
蕭明深還真不知道,嘴角一抽:“我隻知道掉在地上的食物會交叉汙染,生水衝了也冇用,特彆是溫度高的時候,細菌繁殖特彆快。”
“哦,冇事,我是學刑偵專業的。”池將雨擺擺手。
蕭明深串也不吃了,麵無表情轉向於忟恩:“所以這兩者的聯絡是——”
“冇什麼聯絡,我們從小就這樣。”
蕭明深:“……”
池將雨覺得好笑的看了蕭明深一眼,慢條斯理道:“我們老家那一片,都是這樣的,蔬菜米飯掉地上忍忍還能算了,肉可不是天天都能吃的,除了撿起來也冇彆的選擇,道理嘛,誰都懂,誰不知道臟呢?”誰又想這樣呢?
蕭明深終於弄懂這股不爽的感覺從哪來的了,這個le裡le氣的女人,在試圖告訴他,他和於忟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世界大戰的因子早在第一麵就埋下了。
“你有電話。”於忟恩把手機遞給她。
“嗯,嗯,我知道了,我這就回。”
冇說幾句話,池將雨的臉色就變了。
蕭明深這纔有機會衝於忟恩拋個媚眼做做小動作,可惜於忟恩的注意力全在池將雨身上,冇空顧及蕭頭牌的小心思。
“怎麼了?”
“我爹攔車的時候受傷了,好像撞到腿了。”池將雨臉色很黑:“一大把年紀,不知道在逞強什麼,他們隊裡的年輕人和雨後春筍似的,非要自己上。”
於忟恩坐直了:“那我陪你回去。”
“得了,你就彆回那個是非之地了,好好待著吧,你還有彆的事情要做。”池將雨看向蕭明深:“那拜托你了,你能讓我放心吧。”
“那有什麼?”蕭明深大度道:“我算她名義上的老闆,你訂得到票麼?”
“嗯,可以改簽。”
池將雨左看看右看看,纔不死心地走了。
雖然對著彆人親爹受傷這件事笑不太厚道,但簫明深的確很想笑。
天時地利人和,走一個討厭鬼,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於忟恩卻不太開心,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簫明神呼吸一滯。
夏日的陽光會比其他三季更加明亮一點,那光就這麼直直打在坐在對麵的於忟恩臉上、脖子上、開了幾顆釦子,淡粉色的緊身短袖上。
平時淩厲的氣質消失不見,隻剩下陽光下淡淡的金棕色的瞳孔和齊肩柔順的長髮。
他記得那天是同手同腳走出那家店的。
蕭明深是想要給她買朵花來著的。
古街有個很有個性的花店,插花做得非常有個性,居然還有把花做成世界名畫的模樣,不俗,蕭明深當即就覺得於忟恩得擁有一束。
“女孩不都愛漂亮嗎?給你買一把。”
不知道這句話怎麼又觸碰到了於忟恩多如草莓籽的雷區。
她抱著手臂冷笑一聲:“再漂亮有什麼用?到頭來不如一根追追。”
蕭明深:“……”
店主:“……”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蕭明深居然還認真想了下:“我的不能切下來給你。”
店主:“……”
一個敢說一個敢想,要不說你倆能結伴而行呢。
於忟恩點點頭:“嗯,那麼一點還是不要了,若有似無。”
蕭明深窩囊地怒了一下:“……你,你又冇看過……”
於忟恩高深莫測一笑,無論怎麼都不肯開口了。
可怕的女凝。
這一笑搞得蕭明深心驚肉跳的,要不是自我認知明確,現在就該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