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死哪兒去了 第19章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
俞曉菲:“小晨,打電話問問你姐,大概幾點到?”俞曉菲剛給小懋懋喂完奶,小家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這會兒已經呼呼大睡了。
“任奕剛才給我回了訊息,大概半個小時,說高架有點兒堵。”
“不急,這才幾點,一會兒到了正好開飯。”
說話間,一輛白色汽車停在院門口,果然是邱天琦和任奕。
“不好意思!讓大家等這麼久,高峰時段高架太堵了。”邱天琦和任奕進門一路打著招呼。
“說了早點出發嘛。”任奕抱怨道。
邱天琦沒搭茬兒,一個勁衝老爺子打招呼:“抱歉抱歉!下午公司加班,時間有點趕,又趕上高峰。”
李江海笑嗬嗬地:“哎呀,這不是正好嗎,一會兒,你可得陪我多喝幾杯。”
“行啊,老爺子,我陪您喝。”
俞曉菲招呼大夥兒入座。
“曉菲姐,懋懋呢?”任奕屁股沒落座,著急要看看那可愛的小團子。
“剛吃飽,又呼呼去了,小家夥現在就跟個小豬一樣,不是吃就是睡。”
李江海:“錦曈,去把那茅台拿出來。”
“哎。”李錦曈應聲去了屋裡。
一桌子人難得熱鬨,老爺子高興,開了瓶好酒。
“喲!老爺子,今兒拿這麼好的酒出來,咱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任奕素來愛跟老爺子開玩笑,邱天琦老說她沒大沒小的,老李倒不在乎。他沒孫女,這丫頭著實討人喜歡,不但聰明,性格爽朗,之前還幫李江海老戰友的二子的三姨夫打過一場官司,事兒挺複雜,繞來繞去的,所幸是辦得漂漂亮亮。
李江海見著任奕更是眉開眼笑,“就當是我饞酒了,來,都滿上。這酒啊本來想過年開的,今兒高興,都倒上,小晨也來點兒。你看,喝酒這事兒你就沒隨你姐,天琦酒量不錯。”
邱天琦那點兒酒量是一點點練出來的,自己單乾之後,應酬自然多了,酒量被逼出來了。邱晨今天豁出去了,陪著老李一杯接一杯,他很少喝白的,不過這酒入口順滑,倒是喝得慣。
“行了,小晨,少喝點兒。”李睿見他麵色泛紅,知道差不多到量了。
“沒事兒,今天大家到齊了,高興!老爺子高興,李哥高興,我也高興,我們大家都高興。”
“就是,難得今天人齊,敞開了喝,明兒不上班,怕什麼?我那兒還有好酒,存著呢。”老李大概有點兒上頭,說著要去拿酒,被李錦曈攔了下來。
俞曉菲趕緊扯開話題:“李睿跟照片上變化挺大哈?剛才一打眼我都沒認出來。”
李錦曈拍了拍李睿的肩膀,滿眼驕傲地說:“是啊,這麼多年,成熟了,還長個兒了。”
“我也覺得李睿變了,有男人味兒了,不像小時候,欠兒欠兒的。”任奕說的“那會兒”,正是他們讀高中的時候,懵懂無知的少年,整天快樂地瘋玩兒。李睿沒少往邱晨家跑,去摘琵琶、蹭飯,好不見外。
“我隻在照片和視訊裡看過,今天第一次見,沒想到小睿長這麼高,這麼帥氣。哎,小晨,以前讀書那會兒,小睿在你們班是不是最高的?”俞曉菲覺得這個小叔子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樣,以前聽李錦曈說,李睿從小活潑,頑皮搗蛋的事兒沒少乾,每次老爺子拿出竹片尺子的時候,就往自己身後躲。今天一見麵,發現完全是兩個人。
“高中那會兒也挺高的,但是不算最高吧,應該是後來又躥了些。”
“那會兒是不是挺多女生喜歡他?”
李睿一聽這話瞬間樂不出來,尷尬地不停夾菜,嘴巴沒停。
“我我也不知道。”這時,兩人對了眼神,又埋頭吃了起來。
“你看,小睿都不好意思了,你們關係這麼好,肯定知道。”
“想起來了,好像是有女生給他塞過情書。”邱晨如實說。末了,意味不明地瞟了李睿一眼。
李睿反駁道:“彆聽他胡說,哪有什麼情書,那會兒小屁孩兒一個,懂什麼?”李睿收情書不是一次兩次,隻不過,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免得俞曉菲越扯越遠。
李睿低頭不說話,現在的他的確跟以前不一樣,好不容易回到家,話卻不像以前那麼多了。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看著多年未見的爺爺、哥哥、親人朋友,他卻有點無所適從。
邱晨看出來了,及時刹車,哄著老李喝酒,“老爺子,我敬您。”
李江海點頭,眯了小半杯,撇了撇嘴,眼神落在麵前的酒杯裡,似乎想說什麼,又無從開口。
邱晨替他滿上,隨口問道:“老爺子,跟大夥兒講講您當兵那會兒,您十八歲進部隊的時候啥樣兒,有沒有哭過鼻子?”話題引到了老頭身上,李睿稍微放鬆了些。
陳年舊事一幕幕,那戈壁上的風沙曆曆在目,是每個年輕戰士的青春和曆練。老頭愛講那些,一說起來話匣子開啟了,眾人聽著,即便聽了不止一次,大家都樂意聽老頭講當年那些故事。
“那會兒部隊條件有限,戈壁灘上沒什麼東西吃,幾乎頓頓吃麵條,有時候是青稞麵。開始還好,好家夥,三個月吃下來,一看到麵就想吐。我就盼著食堂燉土豆,我就多吃點兒土豆。”
趙姨說:“難怪老爺子不愛吃麵條,上週大米吃完了沒續上,我說給整點兒蔥油拌麵就菜吃,老頭跟我急了,沒辦法,隻能買兩饅頭頂上。”
俞曉菲說:“看來在部隊那會兒真是吃傷了。”
“那還不算什麼,我那時候是通訊兵,基地通訊排線,沿著戈壁一路十幾公裡的建設。那常年乾旱的惡劣天氣,每天滿嘴風沙,耳朵眼兒裡都是。”
邱天琦問:“老爺子,西北條件這麼艱苦,那會兒您有沒有想過退伍回家?”
老李淡淡一笑,長歎一口氣:“唉想過,怎麼沒想過,剛去那會兒也哭過鼻子。可是,時間久了慢慢就習慣了,不管怎麼樣,都要有人去建設。西北條件就這樣,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年輕人。我就想啊,彆人能吃的苦,為什麼我就吃不了?我們老李家可沒有逃兵。”
過去的事兒雖然過去了,依舊值得牢記,奮鬥過的事業、沉重的曆史、血與淚的故事,那些故事不僅僅是故事,更是一輩人的一生。祖輩為了祖國的建設付出了青春;父輩為了社會發展付出了青春;孫輩為了穩固安定付出了青春。一代又一代人的信念,無論哪個年代,無論什麼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
此時,邱晨注意到老李的目光看向李睿,神情複雜。他端起酒杯,李睿也端起了酒杯,爺倆隔空碰了一個,接著一口悶了。也許,這杯酒隻有爺孫倆能償出其中不同的滋味,三代人,不,不止三代人,代代人的理想不曾改變過,老李家世代的訓誡沒有斷代過。
“小睿,你平安回來,我高興,高興啊”李江海的聲音依舊鏗鏘,他雙目泛紅,過去的種種不易夾雜著從未消磨的堅強意誌,僅僅一句“高興”道不儘那五味雜陳。
惦唸的十年一晃而過,對於老人來說時間很慢又很匆匆。他怎麼可能不擔心?怎麼可能不思念?沒有誰比他更不忍,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兒子、孫子,最後都不能陪伴身側,對於一個古稀老人來說,孤單和遺憾隨著時間慢慢沉澱,越積越厚。看著眼前的李睿,如同年輕時候的自己,他知道他李家的子子孫孫都將為了這偉大事業奉獻一生,這遠比承歡膝下更讓他欣慰。
同樣,李睿明白,自從他出國,一切便已清零,他不單單是李家的兒子、李家的孫子,他不再是那個學生時代的李睿,不是誰的朋友,不是誰的愛人。他是一個忘記自我的戰士,任務與責任是唯一的,不可挑戰的。
他經曆了多少煎熬和磨煉隻有自己最清楚,甚至李江海都無法想象,可他們有著同樣的信念和使命,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隔著時空的對話者。也隻有他能理解李睿這十年經曆了什麼,他知道李睿的成長有多艱辛,他們默契地不去提,也不能提,所有的安慰全在酒裡,隨著辛辣的熱淚統統咽進肚子裡。
李錦曈在一旁默默不語,爺倆重逢不易,不知道多久才能盼來這短暫的相聚。當初李睿被上頭選中,李錦曈並不支援,不是他自私,也不是他沒有信仰。他是心疼李睿,這個弟弟幾乎是他帶大的,說是半個父親也不為過。
李江海卻很支援,他跟李睿聊了一次,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麼,李睿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出國。打那以後,李錦曈知道,李家人的相聚越來越難。他不敢想,他不知道李睿未來會如何?隻有一點他堅信:終有一天他會回到這片土地。
驀地,屋裡傳來一陣嚶嚶糯泣,打破了稍顯沉重的氣氛。
“懋懋醒了,我去看看。”俞曉菲起身,任奕也跟了進去。
邱晨舉杯敬酒,“老爺子,李哥,先乾為敬。”
“來來來”大夥兒收了收神,不去想那些感傷的事兒。
“咱們懋懋醒啦”聞聲,任奕抱著小家夥出來了。
李懋懋顯然睡懵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一臉迷茫地看著眾人。
任奕:“瞧她,盯著李睿呢。”小家夥嘴角掛著一溜口水,四下尋摸了一圈,視線落到了一張陌生的臉上,撲閃著大眼睛滿臉好奇。
李睿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黃鴨玩具,一捏會叫的那種。“嘎嘎嘎”
李懋懋一下來了精神,圓溜溜的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李睿手裡的東西,揮舞著小手露出兩顆小乳牙。李睿把小家夥接了過來,放在腿上逗她,小家夥兩手抱著玩具,張嘴就要咬。
“叫叔叔,叫叔叔就給你。”
兩歲不到的奶娃娃隻會咿咿呀呀,小家夥眨巴著眼睛,兩隻小手奮力去抓小鴨子。
“bababa”小家夥奶聲奶氣的一聲爸爸,惹得大夥兒哈哈直樂。
邱晨抓著小家夥的小腳丫,重複道:“不是爸爸,是叔叔。”
“chuchu”奶娃娃學得賣力,嘴角噙口水,止不住地流,胸前的圍嘴濕了一片。小家夥使出吃奶的勁兒,終於抓住了小鴨子,兩隻肉手一擠,“嘎嘎……”隨即是一陣脆亮的咯咯聲,引得眾人合不攏嘴。
明朗的五月透著初夏的苗頭,經年不變的小院兒不斷傳出嬉笑聲,市井燈火伴著美酒家常,相聚一堂就是最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