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死哪兒去了 第21章 我吊著誰了?
我吊著誰了?
往後,李睿越來越粘人,邱晨上班的時候不回他資訊,他就開啟自問自答模式:“小晨,今天天氣不錯,我把床單換了;晨晨,今天想吃排骨還是燉雞?吃雞吧,不對,是燉雞;晨寶,我剛買了一對馬克杯,你看,可不可愛?(傳送:杯子的照片)寶寶,要不我去接你下班吧,今天特彆想你”
這膩歪勁兒不知道隨了誰,邱晨懶得理他,末了,回複一個和尚敲木魚的表情包。他不能分心,要是開了頭,那個煩人精會馬上衝到醫院來。
“晨哥,一會兒還有個病人,你得稍微加會兒班了。”廖嘉明拿著診療單過來,邱晨接過單子一看——李翔。
康複中心治療區,一個碩大的身影慢吞吞地往裡走。
“今天怎麼這麼晚?”
“不好意思!邱醫生,剛才路上碰上點意外。”
李翔坐在診療床上,邱晨一眼就看見他小腿那兒一塊紅色印子。二話不說,把他的褲腿捲了起來,“你這腿怎麼劃傷的?”。
“嘶,輕點兒。”李翔皺了皺眉,傷腿不自覺地往回勾。
“怎麼搞的?一條腿傷了,這條也掛彩了?”
“唉!彆提了,我也是寸。前麵路口碰上個收廢品的三輪,那一車破爛堆了一層樓高,轉彎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從後麵躥了出來。那大叔來不及避開,‘哐鏜’連人帶車全翻了,我就過去幫忙搬唄,誰知道那破三輪後頭還伸出來一節鐵皮,這不,不小心劃了一道。”
邱晨“嘖”了一聲,“你這得去外科處理一下,打個破傷風。”
“啊?這傷口看起來不深,還需要打針?”
“這位同學,你是被鐵皮劃傷的,是收破爛收來的,你覺得會不會是生鏽的鐵皮?會不會感染?來個高燒、化膿,一不小心可能得挖點肉。”他可不是嚇唬人,這是常識性問題。
李睿原本滿不在乎的神情開始嚴肅起來,磕磕巴巴道:“什麼?你可彆嚇我,這小口子消消毒,包一下不就行了,真的會感染?”
“請問你讀的是體育學院還是鋼鐵俠進修班?你當自己是鐵打的?”
李翔被他一句調侃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哈哈……我沒傷過,沒經驗。”
邱晨看他沒心沒肺的樣兒,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先去外科處理一下傷口。”
“哦,外科在幾樓啊?”
邱晨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他那條不利索的腿,“二樓,這樣吧,我先帶你過去,過會兒就要下班了。掛急診得去1號樓,走過去有一段距離。”
於是,邱晨帶著李翔去了二樓外科,正巧前麵那位病人剛處理完,“張醫生,這腿被鐵皮劃傷了,麻煩你先給他處理一下。”他讓李翔等著,自己幫他去掛號。這樣一來,正好趕在下班前把傷口處理了,還打了一針破傷風,省了來回折騰的時間。
“邱醫生,謝謝你!我是不是耽誤你下班了?”
“沒事兒,來都來了,上去把複健做了,免得明天再跑一趟。”
下班點兒,康複中心沒什麼人,“你目前的恢複情況還不錯,屈膝的物理鍛煉照舊,但是跑跳還不行,特彆是跳。”說著給了他一個犀利的眼神,明顯是警告:上次擅自練習跳投的事兒不能再發生了。
李翔撓撓頭,“嗯,我知道了,我有聽話,沒去練球了。”
邱晨耐心解釋:“物理訓練是可以定向保護骨骼的情況下,鍛煉你的肌肉和韌帶,但是跑跳的關節靈活度要求比較高,你目前的狀況還不允許。”
“我明白,記住了,你說的話我都記得。對了,邱醫生,我想請你吃飯,晚上有空嗎?”
邱晨一愣,客氣地說:“抱歉,晚上我有事兒。”
“可是,我都約你好多次了,你每次都說有事兒,要不就是吃過了。”李翔神情猶豫,支支吾吾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是不是討厭我?”好一個直球。
邱晨麵色如常,隨即反問道:“說什麼呢?我為什麼討厭你?”
“因為……你都不愛搭理我,資訊也很少回,但是,我每次有問題,你又會很耐心解答。剛才還幫我來著,你應該不討厭我吧?”體育生的直白就是這麼邏輯混亂,或許他也分不清邱晨的關照是醫務人員的職責範圍,還是超出了那麼一點點。
“剛纔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彆想太多,我不討厭你,我就是這種性格,不太喜歡聊天。”
“真的?你真的不討厭我?那我們能不能做朋友?就是除了醫生和病人之外,我們可不可以聊聊天,吃個飯之類的?”
邱晨不傻,有時候會比較敏感,僅僅對他在乎的人和事。他不覺得李翔對他有什麼特殊想法,即便有什麼,不過是年輕男孩的遊戲罷了,他不會當真,也沒放在心上。
“邱那個,我可以叫你晨哥嗎?”
“都行。”
“晨哥,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吃個飯,正式邀請你,就當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李翔看著很誠懇,一雙狗狗眼投來期待的目光,這讓邱晨有點不自在。交朋友這種事兒他壓根兒不擅長,也不喜歡,最關鍵的是,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大學生。
“李翔,我是醫生,關心你的病情理所應當,你不用特地感謝,那是我的責任,談不上特彆照顧。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確實有事兒。”
李翔笑容退了幾分,被當麵拒絕自然有些難堪。邱晨太冷淡了,任憑他怎麼熱情都打破不了那層冰,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自信地認為,這些都是表麵的,他能感覺到真實的邱晨不是這樣的。他覺得邱晨在某些時刻展現出來的關切和細心是發自內心的,不是職業性的,那種柔軟和善意讓人如沐春風。
“你那傷口不能沾水,回去按時換紗布。”
說完,邱晨轉身要走,李翔一把拉住他,“沒關係,晨哥,我可以等,等你哪天有空。”
邱晨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把手抽了出來,“回頭再說,走吧。”
兩人走出康複中心,走廊那頭坐著個人,黑衣黑褲黑色鴨舌帽。兩位瘸腿選手意外打了個照麵,四目相對時,彷彿有一條無形的高壓電流,滋滋作響。
邱晨跟李翔囑咐了兩句,後者有些不甘心地一瘸一拐地走了。
“你怎麼來了?”
李睿扶了扶鴨舌帽,臉色怪怪的,陰陽怪氣道:“邱醫生今天加班啊?”
“嗯,剛忙完,回去吧。”
一路上,邱晨跟他說話,李睿敷衍地回應,一來二去的,兩人都不說話了。
回到宿舍,廚房飄來一股小雞燉蘑菇的香氣,李睿原本挺得意,好不容易學會了一道大菜,想著邱晨下班就能吃上飯了,感覺挺美。興奮地想邀功,左等右等不回來,索性去醫院接人,好巧不巧撞見那個曾經在視訊裡出現過的體育生。
“今天這燉雞做得不錯。”邱晨邊吃邊誇。
李睿一副臭臉,假裝沒聽見,毫無反應。
“怎麼了,就吃半碗飯,沒胃口嗎?”
李睿“嗯”了一聲,還是不說話。
“哎,說話啊。”邱晨有點受不了他這副德性,心想:好端端的,擺什麼臭臉?
李睿甕聲甕氣的,“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還要打草稿?”
李睿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就是不說話,邱晨熱臉帖了半天,這會兒也不高興了,吃完飯自顧自洗碗去了。
李睿倚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這背影對他來說是把殺手鐧,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你今天加班就是為了那個李翔?”
邱晨當沒聽見,他不想回答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不回答是什麼意思?難道被我說中了,就因為他加班,回到家還得關心人家的傷。”
邱晨撂下手裡的碗,扭身靠在水池邊,“你什麼意思?”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有你這麼敬業的醫生嗎?你覺得這正常嗎?”不知怎的,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反問火藥味十足,顯然,他對這個李翔早已滿腹牢騷。
“李睿,彆找茬兒,儘想些有的沒的。”
“我哪句說的不對,你是不是為了他加的班,是不是半夜還給人回訊息。他是不是還叫你晨哥?”睿說的是事實,並沒誇張,隻不過,某人腦補的遠遠不止這些,甚至把後續劇情編排了一遍,堪稱八點檔狗血劇。
李睿從來沒有這麼嚴肅地跟邱晨說過話,責備的語氣讓邱晨煩躁。那是他的工作,沒有半點私心,他不喜歡李睿拿這個理由說事兒。他不想解釋,簡直是無理取鬨!“讓開,我要去洗澡。”
李睿把人堵在門口,眼神不善,邱晨越是無視他的問題,他就越著急。
邱晨耐著性子,“趁我還有耐心,讓開。”
李睿怎麼可能被嚇退,二話不說把人抗了起來,一把仍在沙發裡,他在邱晨對麵坐下,直直看著他,問:“他是不是在追你?”
邱晨被他猛地一扔,還沒收回神,猶豫的兩秒,李睿已經有了答案。“嗬,我就知道。”
“你彆鬨了,本來就沒什麼,再說了,我有什麼可讓人家惦記的,一個快奔三的小醫生,有什麼可喜歡的。”
李睿沒什麼策略,蠻不講理道:“行,那你把他的微信刪了,除了治療,不要有彆的接觸。”
“我們本來也沒什麼接觸,你這不是無理取鬨嗎?”
“他這麼明顯的企圖你看不出來?你這麼聰明能看不出來?我那會兒天天纏著你的時候,你也這麼裝傻的,是不是?還是說,你就喜歡這麼吊著人家,啊?”李睿急了,說話不過大腦,還把自己架上了炮台,更糟糕的是,自己沒意識到踩到了邱晨的雷區。
“李睿,你他媽腦子有病吧。我吊著誰了?我吊著你?是誰吊著誰?說好的一起上大學,你呢,突然消失,十年不知死活。你說是誰吊著誰?”咆哮聲在小小的房間裡炸開,接著是一陣沉默。
邱晨從來沒有這麼憤怒地嗬斥過誰,跟家人沒有,跟同學沒有,跟同事更沒有。他幾乎不罵臟話,如今麵對李睿,他的體麵徹底失控。當李睿說出這些無稽指控,他真的生氣了,那怒意衝破喉嚨,夾雜著一絲委屈。
李睿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醋意大發,他知道邱晨跟李翔沒聊什麼出格的東西,他知道醫生加個班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就是莫名其妙覺得不爽,因為那個李翔讓他想起了以前,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他的無名怨怒也許不是衝著李翔去的,而是衝著年少時的自己去的。
良久,李睿恢複了理智,“對不起!小晨,剛才我胡言亂語,你彆當真。我……”沒等他解釋,邱晨一把推開他,直奔衛生間。
原本想著好好做頓飯表現表現,結果,搞成現在這個局麵,幾句負氣的話,硬生生把兩人剛熱乎起來的關係搞僵了。他有些後悔,後悔去醫院接他,正巧看見邱晨跟李翔兩個人單獨在康複區,剛巧聽見李翔叫他晨哥,又剛巧看見李翔拽著邱晨的胳膊說:“晨哥,我可以等,等你哪天有空。”
越想越氣,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心裡篤定這兩人有點兒什麼似的。最起碼那個姓李的傻大個不是個省油的燈,至於邱晨,還是一貫不冷不熱的樣子。一股無名邪火冒了出來:“這是‘剛吃完’就忘了?”
夜裡,李睿小心奕奕地上床,邱晨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他慢慢湊了上去,被無情懟了回來,想壓上去,又慫了。他知道邱晨的脾氣,他要是真生氣了,絕不能來硬,那無疑是火上澆油。又嘗試哄了兩次,邱晨還沒過那個勁兒,怎麼都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