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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丫死哪兒去了 第48章 你哪天死了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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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天死了我都不知道

求而不得的感情顯然不符合莎士比亞愛情觀,充滿遺憾,卻是現實中繞不開的一課,甚至,那都稱不上是愛情,不過是單向的追逐罷了。

李翔終於明白,邱晨為什麼總是若即若離;為什麼時而關心他,時而表現出冷漠。被明確決絕後,他很難過、很沮喪,甚至偷偷罵過那個存在於過去式裡的情敵。然而,他自己纔是後來者,要說不甘心,怪就怪自己沒搭上早班車。

失戀的人免不了借酒澆愁愁更愁,陪他澆愁的兩個死黨反而挺歡樂,原因大抵是:你這樣兒的都追不到人家,咱哥倆,一個被甩,一個當了兩年舔狗,似乎也說得過去。好在,李翔沒有沉淪太久,情緒發泄完,冷靜了幾天,慢慢恢複了理智。比起相忘於江湖,起碼他們還能做朋友,不算太糟。

邱晨註定與區籃球決賽擦肩而過,九九歸一隊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用廖嘉明的話說:“晨哥的缺席給了友軍衝冠的可能性,這次就當是‘灑灑水’了。”

邱晨的生活如常,李翔隨隊去海邊集訓,他們得有一陣不能見麵。挺好,他不用刻意跟李翔保持距離,不用假裝冷漠,單純的關係讓人輕鬆,對他和自己都是件好事。

九院康複中心。廖嘉明點了炮仗似的,“晨哥晨哥,你來。”這家夥總是一驚一乍的,每次講八卦都是這副德性,邱晨已經習慣了。

“怎麼了?又有什麼‘大新聞’?”

“不是八卦啦,那個……你先聽我說,你跟你那個高中同學還有聯係嗎?”

“高中同學?誰啊?”

“哎呀,就是去年來咱們康複中心做治療的那個,大高個兒,留鬍子。”邊說,一隻手舉老高,比劃著。

邱晨神經一緊,狐疑道:“都過去一年了,怎麼突然提起他?”

廖嘉明清了清嗓子,正兒八經道:“你猜怎麼著,剛才我去北院住院部找娜娜,剛走到骨科病房區,就看見一個人,有點兒眼熟,坐著輪椅,遠看側臉跟你同學特像。不過……我就看著一個背影,一轉彎進了病房。我跟護士打聽,b21病房的病人什麼情況?她說”

邱晨直直盯著他,看得他有些發毛,廖嘉明嚥了咽,說:“晨哥,淡定!護士說說是腓骨壞死,上上週剛做了手術。”他聲音越來越低,具體是什麼手術?那兩個字沒說出口,隻在自己大腿到膝蓋處比劃了一個切割的動作。

截肢?!

“叮”地一聲,一陣耳鳴伴隨著眼前的虛影封鎖了邱晨的五感,有那麼秒,他全然懵了,渾身上下像一塊鐵板,釘在原地。大腦開啟防禦預警:開玩笑吧,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晨哥晨哥,你跟你同學一直沒聯係嗎?要不……先打個電話試試,免得人家那個”廖嘉明的意思是:怕傷者的自尊心再次受到打擊。有些截肢病人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殘酷的現實,容易形成逃避心理,不願意接觸外界,不願意接觸除家人以外的任何人,那是一種自我否定、自我厭棄的必然表現。

邱晨臉色煞白,他聽不清廖嘉明說的什麼,耳朵嗡嗡地堵著。半晌,乾啞的聲音擠出一句:“你確定是他?”

“看背影和側臉80是他,坐在輪椅上,又是背影,沒太看清,沒注意下頭全不全乎。我想著快點回來告訴你,沒來得及去病房看看。”

去年李睿來做康複治療,那會兒他就看出來,邱晨對他格外上心。剛剛一恍眼,意外加上著急,想都沒多想,忙不疊地跑回來,竟然忘了確認病人資訊。

邱晨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

廖嘉明看邱晨的反應,不禁緊張起來,感覺這事兒比他預想的更讓人難以接受。他訕訕道:“晨哥,你先彆擔心,我這就去確認一下,萬一我眼花,認錯人了呢?”

邱晨深呼一口氣,匆忙收回一縷神絲,他看了看時間,撒腿就往北區住院部跑去。

“哎……晨哥,你彆急,我跟你一塊兒12樓b21,b21”話沒說完,就被彆組的一位醫生叫住了。

九院分南北兩個院區,門診、急診在南區,住院部以及部分中外合作專案部在北區,中間由一條玻璃廊道銜接,橫跨在熱鬨的主街之上。

邱晨一路小跑,從門診部左拐,穿過側門車道,一口氣跑上廊橋。身邊人流匆匆,同樣神色暗淡的病人家屬像掛了鉛的木偶穿梭其中。他沒有停頓,一路飛奔,沿途投來幾束驚異的目光,畢竟這裡不是急診部。

住院樓在北區靠後位置,邱晨穿過內部車道,經過8號樓,接著是9號樓、10號樓、11號樓。繞過一個帶水池的中庭,亭子裡有不少曬太陽的病人,有的坐輪椅,有的被人攙扶著。終於來到13號樓,電梯口等候的人不少,邱晨心跳加速,盯著電梯指示燈從高層逐層下降,心裡默默數著樓層。終於到達一層,邱晨顧不得彆的,挨著人流擠了進去,“麻煩按一下12層。”

骨科住院部在13號樓6至12層,邱晨再次盯著指示燈閃動,節節上升,分秒的忐忑讓人煎熬。12層到了,邱晨衝出電梯疾走兩步,突然放慢了腳步,停在了原地,是什麼絆住了他?是害怕、是膽怯,是火燎花海一般的殘忍,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會的,不是他。”

邱晨鼓足勇氣,擡步往b21病房走去,這百米不到的距離變得冗長。經過一個住著拐的病人時,彷彿聽到了金屬摩擦的聲音,他熟悉截肢手術中那刺耳、殘酷的敲擊聲,腦海中充斥著這樣血腥的畫麵。當他站在b21病房門口時,他沒有推門進去,從觀察窗那一方小小的光亮朝裡窺視。那是一間單人間,中間孤零零擺著一張病床,身著藍白條紋的病人廖無生機地躺在那兒,淡黃色簾子遮住了病人的上半身,包括頭臉。隻看見半邊白色被子塌陷下去,從大腿半截處戛然而止,堤壩似的以一個大大的銳角傾斜下去,本該隆起的位置平坦一片。

邱晨遲遲不敢推開這扇門,抓著門把的手沒來由地發抖,腳下毫無力氣。他瞪大了泛紅的雙眼,腦中幾乎一片灰白,就像高三那會兒,他呆立在icu門口等待著奶奶蘇醒。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從走廊另一頭大步走來,朝一旁拄著拐的病人說:“李睿,休息一會兒吧,手術才幾天,不能長時間站立。”

邱晨在拐角這頭,可他還是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李睿”。恍然轉頭,一步一頓地朝著拐彎處走去,他將信將疑,全世界這麼多同名同姓的人,會是他嗎?

當他看見那個拄著拐,撐在扶手旁艱難行走的男人時,心裡的堤壩瞬間決堤,奔湧的潮水衝向四肢百骸,頃刻間擊垮了他的理智。他的憤怒夾雜著一股寒氣朝那頭的男人襲來……

李睿緩緩朝邱晨的方向望去,先是一驚,微張著雙唇訝然。兩人的目光交彙在長長的走廊裡,電光火石間,無聲的碰撞衝淡了空氣中彌散的消毒水氣味,彷彿時間都停止了。

不知怎麼的,邱晨想立刻消失,就現在,就當沒見過他,當他死了吧。或許這樣能好受些,不用神經質地瘋跑過來;不用惶惶然地替他絕望;不用如此狼狽失控。邱晨扭身要走,不遠處的李睿疾走兩步,甚至是蹦著跳了起來,他大聲喊:“小晨”

“啪嗒”一聲,突如其來的跌落在這長長的走廊裡擴散開,單拐應聲落地,李睿不出意外砸在原地。這一聲巨響像砸在邱晨後背似的。

“哎呀!叫你彆亂動,拆了鋼板才幾天”護士的嗬斥聲拖住了邱晨的腳步,一扭頭撞上護士求助的眼神,“邱醫生,麻煩你幫忙扶一下。”

邱晨攥了攥拳頭,快步走了過去,李睿吃痛跪在地上,護士個子嬌小,根本抗不起來他。邱晨將他的胳膊攬在肩頭,一下將人拽了起來,護士從角落推來輪椅,兩人合力將他安置在輪椅上。護士要推李睿回病房,他一把按住輪椅,笑笑說:“謝謝你!我們認識,邱醫生送我就行,你先去忙吧。”

護士驚訝地看了邱晨一眼,突然想起來,剛才李睿大喊了一聲“小晨”,碰上熟人了,一激動,顧不上自己瘸了一條腿,蹦著往前衝。

“那行,那我先去忙了。”她笑著朝邱晨點點頭,大步流星地朝隔壁病房去了。

邱晨壓著火,路過b21病房的時候,朝觀察窗瞥了一眼,失去半截腿的病人安靜地躺在那兒。他推開b22病房,同樣是單人間,明亮的房間窗戶大敞,床頭櫃上擺著水壺和一次性杯子,彆無其它。

“上去躺著。”說著邱晨要去扶他,李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懇切的眼神直穿他的瞳孔。

“小晨,彆走”

沒等他繼續說,邱晨壓在胸腔的火已經竄了起來,一把甩開死死扣住他的手,怨憤的情緒瞬間頂上天庭。“你你他媽”

李睿搶白道:“我知道你想罵人,你罵吧,我不是東西,我”

“你什麼?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你他媽你根本就不懂,你”邱晨一時語塞,罵他混蛋、王八蛋、狼心狗肺的東西,又怎麼樣?根本抵消不了邱晨的憤怒、酸澀和後怕。

“彆走!聽我說幾句,求你了”

“我不想聽你那些狗屁理由,你就是個混蛋,狗東西,沒有心的家夥。”

“是,我是,我不是個東西,你儘管罵,你罵什麼都沒錯。”

“你有什麼錯?錯的是我,我他媽夠白癡,夠傻逼,天天想著你會回來。沒錯,你是回來了,躲著藏著,要躲怎麼不躲遠點兒,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次拄著拐出現,今天坐著輪椅,會不會哪天跟隔壁那個一樣你他媽哪天死了,我都不知道。”怒吼音效卡在喉間,邱晨需要發泄,可這兒是醫院。(好在這單人病房隔音不錯,不然隔壁那位搞不好得跳起來打人。)

“小晨,你誤會了,我沒事兒。這次回來是把去年手術遺留在裡麵的鋼板取出來,醫生說到時間了,最好取出來,時間久了會有影響。”

邱晨咬著牙:“為什麼躲著我?這次又是為什麼?”

李睿欲言又止,他說不出口,他知道,他應該從邱晨的世界裡抽離出去。讓邱晨過正常人的生活,擁有朝夕相伴的愛人,如今,有人陪在他身邊,不是很好嗎?總比苦苦等他這個有今日沒明日的人好。

邱晨嗤笑一聲,“又是這樣,行,既然你不想見我,那就這樣吧。就當你沒回來過,像一年前一樣,不,像三年前一樣。”

邱晨雙目赤紅,他怕再控訴下去,自己會變成一個無理取鬨的笑話,他冷冷地看了李睿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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