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死哪兒去了 第53章 看在孩子的份上
看在孩子的份上
今晚,李懋懋睡得早,大概是白天玩兒累了,睡前故事都省了,小肉球在床上滾了兩圈,一會兒就沒了動靜。邱晨小心翼翼地將小腦袋擺正,悄悄給她套上棉襪,蓋上粉色櫻花被。邱晨支著腦袋看著那圓嘟嘟、粉嫩嫩的小臉,不由得牽起了嘴角。床頭那碩大的彩色風車在橙光下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夢幻色彩,目光聚焦在那折射出異彩的葉片上,邱晨不禁想:今晚,小家夥會不會做一個七彩的夢呢?
氣息漸沉,滿室的溫暖包裹著疲憊的身體,暖光透過薄簾,暈成一張磨砂的相框。遙遙望去,像暮色冷秋裡的一副寫實畫,真切地勾勒出這四方小院的溫暖、安逸。月光打在鉛灰色的屋脊上,照亮了貍花貓夜行的路,院門口的老榆樹片葉沙沙作響,街口的路燈原地站崗,打亮了夜歸人的前路。
“喵喵……”貓叫聲打破了寂靜。
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嚶嚶哭泣聲,伴著圍牆外的貓叫聲越來越清晰。邱晨倏地醒來,翻身檢視,李懋懋囧著八字眉,攥著小拳頭,傷心地抽泣著。邱晨一手捋著她的頭發,一手輕拍,小家夥胸口起伏,十分難受的樣子,應該是做噩夢了。邱晨輕輕抱起她,盤腿把孩子橫抱在懷裡,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喊她:“懋懋,不怕,不怕。”
李懋懋掙紮著醒來,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驚恐地看著邱晨,小臉憋得通紅,眼睛一眨不眨。
邱晨拂了拂她額前的汗,柔聲問:“懋懋,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家夥像是重新開機了似的,鼻頭一陣聳動,眼睛一擠,“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邱晨心疼地抱著她安慰,一邊晃著“搖籃”,一邊輕聲說:“寶寶不怕,噩夢醒啦,我們懋懋可勇敢了。”
聞聲房門外傳來李睿的聲音:“怎麼了?”
邱晨擡眼,李睿光著膀子進來了,“沒什麼,做噩夢了。”
此時,李懋懋哽咽著伸出了胳膊,“爸爸”李睿接過孩子抗在肩頭,胳膊拖著小屁股,一手輕拍她的後背。小圓球傷心極了,嚶嚶慼慼道:“汪汪叫,怕怕”
“汪汪叫被趕走了,不怕啦,乖寶寶!”
邱晨看著李睿不算熟練的扛大包姿勢,心裡生出一絲絲嫉妒來,血親連線的那份熟悉感和安全感是與生俱來的,無法替代。緊要關頭,小家夥把李睿錯認成了爸爸,那是爸爸才能給的安慰。
“懋懋今天玩兒累了,做噩夢了,不怕汪汪叫,叔叔把汪汪趕走了。”李睿一邊在床邊踱步,一邊輕晃著懷裡受驚的小家夥。
邱晨沒想到李睿認真哄孩子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掩去鬍渣的眉眼倒是能看出幾分李錦曈的影子,隻是李哥應該不會這麼大咧咧地光著膀子哄孩子。漸漸地,抽咽聲一點點平複下來,小家夥側臉壓在李睿肩頭,口水不自覺地淌了下來。
“還是你陪她睡吧。”
說著,邱晨起身要走,不料,衣領被一隻小肉手攥住了。回身,小懋懋撲閃著大眼睛說:“叔叔,睡覺覺。”
邱晨尷尬地看了李睿一眼,這個赤條條的假爸爸不說話,裝小白兔似的朝邱晨微笑。
邱晨暗自腹誹:“笑什麼?裝!太他媽裝了,企圖用微笑迷惑敵人。”
敵人?!
“懋懋乖,小叔叔去小房間睡,你跟睿叔叔睡。”
“嗚嗚嗚一起睡。”小家夥癟著嘴,又去揪他的衣領,彆看人小,手勁還是有的,她就這麼執拗得拉著人不放,左右都捨不得放手。雙眼通紅那可憐樣兒,天大的委屈全包裹在這一汪晶瑩剔透裡,看得人心疼不已。
邱晨瞟了一眼李睿,那家夥依舊不說話,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渾身難受。
“爸爸、媽媽、寶寶一起睡。”
此話一出,兩個大男人終於繃不住了,心裡偷偷樂了起來。
原來,孩子是想爸爸媽媽了。此刻的委屈必須兩個人的陪伴才能安撫,沒辦法,畢竟是一個兩歲的寶寶,第一次離開父母,又被大黑狗嚇著了,這會兒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就這麼的,兩人各執一側,小家夥挺著小肚皮躺在中間,一手揪著邱晨的袖子,一手抓著李睿的手指,這下誰也逃不掉了。
燈光暗了下去,邱晨能感受到小家夥輕淺勻和鼻息,還有身邊靜默無聲卻難以忽視的人。
良久,李懋懋睡熟了,李睿低沉的聲音在透著清淡木質味道的空氣中震蕩開來:“小晨,睡著了嗎?”
邱晨閉著眼睛,他聽見了,但沒有回答。
李睿自顧自道:“一直沒機會跟你好好說會兒話,這兩天還好有你在,彆看老爺子訓人挺厲害,帶孩子完全沒折。”
邱晨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應了一句:“沒什麼,我也是第一次,懋懋這麼乖,好帶。”
又是一陣寂靜,李睿張張嘴,不知道該不該扯出那個可能引起邱晨反感的話題。現在這樣肩並肩躺著的機會屬實不易,是他們冷靜談談的好時機,李睿深吸一口氣,說:“那個我想認真地跟你道歉,手術的事兒沒有提前告訴你,害你擔心。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那裡碰見你,我知道,你一般不去北院。”
“嗬!你這麼有把握,為什麼還是被我撞見了?既然不想見麵,為什麼還回九院做手術?”
李睿遲疑片刻,“我不是不想見,隻是,我沒想好怎麼麵對你,畢竟你現在”李睿話說半截,他覺得把那個李翔搬出來說有些婆婆媽媽的,男人的自尊心有時候來得莫名其妙。
假如從邱晨嘴裡證實了他的猜測,那他又該如何自處,強顏歡笑祝福他們?還是厚著臉皮說他不配?他糾結的太多了,他沒有資格要求邱晨無止境地等他,他更沒有立場乾涉邱晨的交友和生活。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好基友,連正式確定關係都沒有,他什麼都給不了他,半句承諾,一點未來都給不了。
李睿喉結一滾,嚥下了後半句話,話鋒一轉:“你在九院,我沒有理由不回來,我隻是想,偶爾能看你一眼,悄悄地。”
邱晨不想跟他扯這些虛的,直截了當:“李睿,彆淨說些沒用的,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想聽,道歉也大可不必,你沒必要裝得多無辜。你就是個慫貨!”
“是,我承認,我是慫貨!隻是……你彆生我氣了行嗎?看你憋屈,我也難受。”
邱晨壓著聲音,不難聽出他言辭裡的怒意:“你還在乎我怎麼樣?你躲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難不難受?你他媽丟下一張破紙消失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難不難受?……嗬!我知道,躲我就為了方便你隨時溜走,連告彆的紙條都省了,是嗎?”
尖刻的指責如同尖刀劃破玻璃,“茲拉”刺入李睿的耳朵,那感覺就像被毛刺舔舐一般難忍。
半晌沉默後,苦澀的聲音娓娓道來:“我知道,我那樣做很混蛋,可是,那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式,那樣做,我才能不管不顧地轉身離開。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沒有勇氣麵對你,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表情。”李睿大手掩住雙目,吃力地昂起頭,好像掙紮著探出水麵的魚,他想逃避,逃避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所以呢?‘彆等了’嗬嗬,你真看得起自己,也是,你一向對自己過分自信。”
李睿皺了皺眉,他知道話題剛剛進入重點,也是他不想證實又害怕聽到的。邱晨很少說話這麼夾槍帶棒的,恨不得一句話直戳你肺管子,要說記仇,沒人比他記性好。
“你生氣歸生氣,這些天應該氣差不多了,要是還有氣沒消,不如”
邱晨扭臉看他,倒是想看看他能憋出什麼好屁來。
“不如你湊我一頓,跟以前一樣,我不還手。”
邱晨徹底無語了,“你都多大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覺得現在擱院子裡站軍姿對你來說困難嗎?”可不是嘛,這點體罰對於李睿而言談不上舒服,也不過是隔靴搔癢罷了。
李睿眼珠子一轉,厚臉皮那勁兒上來了,臭不要臉道:“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彆生氣了,啊?”
邱晨“嘁”了一聲,白眼翻上了天,這家夥居然想用孩子要挾他,什麼破狗血台詞,一句他想聽的話也編不出來。邱晨一個翻身,背對著他,今晚的非正式會談無疾而終。邱晨不想說話,徹底不想說,他的耐心有限,看來“敵人”頑固的很。邱晨眼睛一閉,任由身後那深長的目光肆意襲來。
李睿歪著腦袋看著不過半米距離的人,怎麼也睡不著。看著那瑩白細膩的後頸,隱約凸顯的脊骨,心中隱隱有種衝動,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他太久沒有這樣貪婪的想法了。李睿重重地閉上眼睛,再睜開,入目是那透著微光的絨絨耳廓,他忍不住用邪惡的想象描摹獵物的五官和觸感。
縱使李睿有著常人不具備的定力,這種時候也顯出脆弱來,難以自持的妄想爬滿全身。他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給小家夥掖嚴實了被子,俯身湊到邱晨麵前,手指堪堪停留在那001的距離。最後,不捨地從門縫裡落下一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悄無聲息地帶上了房門。
小房間亮起了燈,幾十年的木地板“嘎吱嘎吱”地抗議。
“90939699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