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劇裡的小姑子[七零] 第一次約會捏
第一次約會捏
朦朧的天光從窗外而來,照亮了整個屋子。
抵靠在門前的桌子上和素日一樣,半懸空放著一個飯盒;更進去些是一個簡易的木櫃,上下四扇門,用來放最近要穿的衣服;衣櫃旁邊是兩個碩大厚重的樟木箱子,存放著暫且還用不上的冬季被褥和厚棉衣。
樟木箱子上還放著熱水壺和一隻杯子。
一張小床就藏在木櫃和箱子的後麵,床上不見人影,隻有一小團鼓起的被包規律的起起伏伏。
最先伸出來的是一隻潔白光滑的大腿,緊跟著,另一隻也伸了出來,不再下地幾個月後,膚色漸漸變回了它本身的樣子。
接著,王水桃的上半身也慢吞吞的坐了起來,隻是頭上仍蒙著被子,持續這個動作好一會兒,她才迅速扯開被子,兩隻手跟水獺似的在臉上揉搓了好一會兒醒醒神。
她跳下床,趿拉著塑料拖鞋走到箱子旁邊,倒了一杯溫水喝。
塑料拖鞋是夏天的涼鞋改造而成,左腳的後攀帶掉了,王水桃索性把兩隻鞋的後攀帶都扯了下來充作拖鞋穿。
圓潤的腳趾動了動,修剪過後的指甲已經長出了一點白邊,還能拖個天的再剪。
熱水壺中剩下的隔夜水就用來刷牙洗臉。
脫下鬆鬆垮垮的短袖,換上一件半身棉背心,這就是現在的內衣了,十分寬鬆,沒什麼承托的作用,隻是能防止凸點而已,天氣一冷下來要穿兩件的時候就沒有穿小背心的需要。
這也是現在的女人們節省的一種方式,隻在夏天穿的話,可以多穿好幾年呢。
不過王水桃不穿總覺得沒安全感,所以還是照常穿在裡麵。
穿上白底小碎花的襯衫,外麵罩著大紅毛線織出的開衫,下麵是長及腳踝的半身裙,踩著一雙小白鞋,王水桃開啟了房門。
“早。”
看見在門外不知等了多久孟頌英,她的眼中不自覺漾出笑意,同他打了個招呼。
孟頌英難得怔愣了許久,視線從她的臉頰轉到衣服又看向鞋子,最後才慌張的落在了王水桃剪短後的頭發上。
營養補足後越發黑亮的發絲放下來剛好是在肩膀的長度。
“早。”
孟頌英時隔好一會兒纔想到要跟著問好,聲音低沉。
王水桃已經習慣了他一害羞就自動轉變的聲線,前兩日他帶了兩張電影票來,支支吾吾地問要不要一起去看個電影。
是《柳堡的故事》。
她自然是要答應的,羞怯的阿英固然可愛,但是她也總是不捨得逗弄太過。
五分票價的電影在大部分家庭隻有二十塊收入的現在也是一種奢侈的精神享受。
兩人隔了一臂的距離,孟頌英對著這電影的曆史緩緩道來。
原來,它第一次上映已經是1957年的事了。
王水桃猜道:“是講革命先輩的嗎?”
孟頌英鬨了個大紅臉,一昧盯著前麵看,就是不看身邊人好奇的眼睛。
“算是。”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一聽就有所隱瞞,王水桃更期待這電影的內容了。
黑黢黢的放映室內人寥寥無幾,王水桃手裡的位置是七號,就在第四排,但隔壁卻是九號。
孟頌英鼻尖微微冒汗,一番查探後遺憾發現這裡單雙號的座位是分開的,八號和七號不僅隔了中央一條窄道,還有十幾個位子的距離。
電影還沒有開始,王水桃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站起來一條腿擱在椅子上,貼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先過去,待會兒要是沒人我再過來。”
“嗯。”
聲音的尾調微微發顫,簡單的音節卻像是一隻正在漏氣的氣球會像漏氣的氣球。
孟頌英的那隻耳朵頓時被火燒似的滾燙起來,他乖乖過去了。
“八一製片廠”幾個白字出現在黑色的螢幕上,一陣激昂的音樂響起,不知是什麼樂器演奏的,但旋律卻是十分熟悉。
電影開始了。
一張有大樹,白雲和房屋的黑白畫掛在螢幕上,導演,演員等的名字一次出現在上麵。
王水桃看了一眼孟頌英的方向,但門口還陸續有人進來,她便想著再等等。
平靜的河麵,高高的白雲,廣闊的稻田,還有在田埂上踏著正步的軍人,漫長的前奏後是一段旁白,生澀的拍攝技巧透著質樸的可愛。
開頭出現的幾個兵哥哥每一個都有著白麵書生一樣俊秀的臉蛋。
王水桃漸漸看了進去。
出乎意料,電影的主題竟然是愛情,這個在後世爛俗,如今卻堪稱禁忌的話題。
身邊一沉,裝在捲成蛋筒模樣的報紙中的瓜子遞到了眼前。
是孟頌英抹黑坐在了九號位置:“現在進來的沒有票。”
後邊都是電影院的員工或者偷溜進來蹭電影看的,九號肯定沒人,他就過來了。
電影隻放了一小段,好在剩下的時間兩人都可以在一起為副班長和二妹子的境遇或悲或喜。
1944年春,新四軍某部二連開到柳堡村一帶練兵整訓。這裡是新區,戰士們展開愛民工作的時候,四班住在了當地田老頭家裡。
田老頭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兒二妹子,就此與四班副班長李進結識,接觸中,二人感情產生波動,萌生了愛情的種子。但當時敵我鬥爭殘酷,談戀愛將會影響部隊的鬥誌和群眾紀律。
四班和連部互相調換了住房,李進第一次戰勝了自己個人感情。
二妹子因受漢奸威逼找李進希望部隊救她,期間二妹子被搶,李進救回了她,二人愛情的種子萌發了幼苗。
故事臨近尾聲,部隊出征在即,李進陷入痛苦的自我鬥爭中,在指導員的幫助下,他第二次戰勝個人感情,隨部隊南征。
熟悉的旋律又一次響起,這次有了歌詞——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哥哥我告訴小英蓮
這一去呀翻山又過海呀
這一去三年兩載呀不回還
這一去呀槍如林彈如雨呀
這一去革命勝利呀再相見”1
一晃五年,李進已經被提升為連長,二妹子入了黨當上乾部,在支援南下的運糧船上,他們重逢了
。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哥哥呀細聽我小英蓮
哪怕你一去呀千萬裡呀
哪怕你十年八載呀不回還”2
從裡麵出來時,王水桃竟一時不能適應外頭明亮的陽光,一隻大手放在她額頭前方默默遮住了陽光。
電影有一個好結局,但在去國營飯店的路上,孟頌英卻很沉默,都是不說話,王水桃也能輕而易舉分出其中的區彆。
“怎麼了?”
散場的影院中走出一個個人路過他們倆,孟頌英嘴角一動,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沒什麼,走吧。”
那日,他去農場找宋氏夫婦藏起來的玉佩,卻被宋父發現了,爭奪之間兩人都受了傷,隻是到底一個年老體衰一個身強力壯,半塊玉佩還是到了孟頌英手上。
宋父倒在地上,盤算一陣最近的變化,也能猜到孟頌英突如其來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分明是一張猙獰的麵孔卻努力作出了擔憂的模樣:“阿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要知道,有些人不需要證據也能攪和得你沒有寧日,你真的要連累那個女孩子和你擔驚受怕一輩子嗎?還是準備騙她一輩子?”
孟頌英當然不會讓王水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就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他很快就坦白了一切。
但他分明已經解決了一切,細細思量也沒有漏下把柄,分明錯的人不是他,為什麼一顆心總是懸在半空呢?
而方纔電影中小情小愛無法對抗大時代,要為此讓步的敘述又一次勾起了他藏在心底深處的隱憂。
“阿英,到了。”
一隻手伸過來,越過安全的一臂距離,拍了拍他的胳膊,王水桃蹙著眉頭看向身邊神思不屬的孟頌英,提醒他國營飯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