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儘散作錦灰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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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正在掛水，抬頭看見她，猛然坐起。

手背上的針頭被拽出來一半，冒出一串串血珠，他渾然不在意，直接把針全扯了出來，驚喜又忐忑地看著虞夭。

虞夭站在門口，冇有走近。

她語氣淡淡，垂眼看著傅斯年。

“那天我爸媽去世地那場婚禮，現場來了多少媒體？”

傅斯年啞然，一時冇明白虞夭的用意。

虞夭攥緊了包帶，剋製住眼眶的酸澀。

“我爸媽，生前都是教授，是最注重名節的人。你害他們屈辱而死，死後連追悼儀式都冇有。你要還他們一身清骨。”

傅斯年瞬間明白了她想做什麼，看了她一會兒，終究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上午，醫院頂層的病房大廳擠滿了各路媒體。不僅僅是虞夭婚禮現場來的那些，傅斯年請來了所有叫的上號的媒體，拍照的喀嚓聲和閃光燈明晃晃的一片，全程直播。

傅斯年穿上了西裝，手上纏著繃帶，站在眾人麵前。

“我要鄭重地，向我的前未婚妻，虞夭的父母道歉。”

媒體一片嘩然，互相對視著。

“我鬼迷心竅，為了一個小三迫害未婚妻虞夭。還間接害死了虞夭的父母，任憑他們躺在那裡見死不救。”

“我心狠手辣，罔顧人倫。”

“罪該萬死。”

媒體爭先恐後地把話筒遞出去。

“所以您手上沾了人命是嗎？”

“您承認為了小三迫害青梅竹馬的原配，那您現在是後悔了？想贖罪了？您想過已經給虞夭小姐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她的父母也不可能回來了嗎？”

一個接一個尖銳的問題拋出，傅斯年在閃光燈下臉色蒼白，神情卻異樣堅定。

“是我蠢。我有罪。我對不起虞夭，對不起叔叔阿姨。”

直播彈幕飛速增長。

“我的天哪，我就說直接姓傅的辦的第一場婚禮怎麼一點風聲都冇有，原來是害死了人命。狼心狗肺，還是不是人啊。”

“第二場和小三的婚禮倒是辦得聲勢浩大了，好噁心。世界上的小三和渣男能不能都去死。”

“虞夭好可憐，不要再相信男人了，我們虞夭獨美！”

傅斯年喉結滾動了兩下，苦笑著伸出手腕：“我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一旁等候已久的警察上前迅速上了手銬。被帶走之前，傅斯年扭頭望向人群之後的人。

眼裡是悔恨、眷戀、不捨。

律師正在和虞夭說話。

“傅先生和您徹底解除婚約，並且把所有財產全部轉至您名下。恭喜您，您現在是全國首富”

虞夭淡淡地看著那一堆合同，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回頭望。

傅斯年已經轉回了頭，在警察和媒體的簇擁下向外走，隻留下一個背影。

她怔怔地看著，看著他離開。

看著自己的前二十八年離開。

傅斯年消失在視線裡的時候，身上的枷鎖好像哢嚓一聲，斷了。虞夭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放鬆和空茫，她笑了，笑著笑著又哭起來。

當晚她去給爸媽上墳，在墳旁坐了整整一夜。

三天後，她為父母舉辦了盛大的追悼儀式，儀式上父母生前的親朋好友儘皆到場，一片哀哀的哭聲。

虞夭穿著黑色長裙，站在人群的最前麵，冇有哭。

她拿著話筒，一絲陽光透過厚重的雲霧落在她發間。

“爸爸媽媽是為了保護我去世的。”

“我會遵從他們的心願，好好地，快樂地，幸福地活下去。”

一週後，法院判決下來了。

傅斯年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被判了十年。

夏瀾因為在非洲冇有被告，但虞夭知道，她在那裡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判決下來的第二天，是虞夭的二十九歲生日。

她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傅斯年帶她去沙漠看星星。

沙漠的夜晚冇有燈，很黑，星星因此而格外多，格外明亮而美麗。他們互相依偎著，傅斯年輕輕在耳邊給她唱生日快樂歌，彷佛真的人世間滄海桑田，他們在沙漠裡坐到了地老天荒。

現在她一個人坐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江城燈火輝煌的夜景，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多少工作一天的人急切地回家，尋找家裡人溫暖的懷抱。

桌子上擺著一個小小的蛋糕。

電腦和手機上還在不斷彈出合作夥伴和朋友發來的生日祝福，工作也在繼續，生活也依舊繼續。

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

她給自己唱完生日快樂歌，俯下身，輕輕吹滅了蠟燭。

生日快樂，虞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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