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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落成泥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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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盯著許寧依,她臉上那抹惡毒的得意剛剛綻放就驟然枯萎。

取而代之的是計劃脫軌的驚愕和一絲無法掩飾的慌亂。

她大概以為握住了最後的王牌,可以隨意拿捏我。

許寧依的臉色瞬間慘白,但仍在虛張聲勢:

“裴安,你你瘋了!

你以為憑你就能動搖我們許家的根基?

你忘了我們許家是乾什麼起家的了嗎?”

我扯出一個極其冰冷的笑:

“正因為冇忘,所以纔要徹底清算。許家,該回到它本該待的地獄裡去了。”

不再給她任何廢話的機會,我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這片令人作嘔的宅邸。

身後傳來她氣急敗壞的尖叫和咒罵,但很快被風吹散,顯得無比可笑。

車隊風馳電掣般駛向市中心的私人醫院。

在路上,保鏢詳細彙報了情況:

另一隊人馬根據追蹤到的零星線索和許家一個被買通的老人的暗示,突襲了城南一個廢棄多年的許家舊倉庫。

裴宇被鐵鏈鎖在潮濕的角落裡,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身邊散落著注射器。

幸好他們行動足夠快,對方看守的人不多,還冇來得及進行更大劑量的注射。

初步檢查,主要是皮外傷、驚嚇和輕度藥物反應,需要立刻送醫清除毒素和觀察。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痛又怒。

裴宇,我從小護到大的弟弟,竟然因為我的緣故,遭受如此無妄之災。

衝到病房,裴宇已經經過初步處理,洗了胃,注射瞭解毒劑和鎮靜劑,正昏睡著。

臉色蒼白得像紙,手腕腳踝上是猙獰的磨傷,嘴角還有乾涸的血跡。

醫生低聲告訴我,幸好發現及時,毒素未深入臟腑,但神經係統受到了一些刺激,需要靜養和後續觀察,可能會有段時間的失眠、焦慮和情緒不穩。

我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他冇受傷的手,指尖冰涼。

愧疚和憤怒如同岩漿在我胸腔裡翻滾。

是我低估了許寧依的惡毒,低估了許家狗急跳牆的瘋狂。

“哥”

裴宇似乎感覺到我的存在,艱難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微弱,“我就知道你會來”

“彆說話,好好休息。”

我替他掖好被角,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

“冇事了,哥在。所有讓你受苦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他虛弱地點點頭,又沉沉睡去。

我守在床邊一整夜,直到天際泛白,確認裴宇的情況穩定下來,才輕輕抽出已經麻木的手。

走出病房,我的眼神已經徹底冷卻,隻剩下鋼鐵般的決心。

裴家這座龐大的商業機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冷酷開始運轉。

06

一道道指令從醫院臨時設立的指揮中心發出。

所有與許氏集團存在合作的項目,無論大小、無論進行到何種階段,一律單方麵無條件終止合作。

律師團帶著厚厚的違約條款檔案直接上門,不是協商,是通知。

銀行方麵,裴家施加壓力,催繳許氏的所有貸款。

上遊供應商和下遊銷售渠道,接到裴家的明確暗示,紛紛中斷與許氏的業務往來。

許氏的資金鍊幾乎是在瞬間就被徹底絞斷。

股票開盤即跌停,連續數日,毫無懸念地崩盤。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昔日的合作夥伴紛紛變身討債者,堵在許氏總部樓下。

但這僅僅是商業上的絞殺。

與此同時,我親自聯絡了警方最高層的負責人,將一個加密硬盤交到他手中。

裡麵是多年來,我出於謹慎和掌控許家的目的,讓手下人暗中收集的關於許家早年以及試圖洗白過程中涉及的所有違法勾當:

走私、販毒、非法持槍、暴力傷人、非法拘禁、洗錢、偷稅漏稅

時間、地點、人物、資金流向。

甚至部分模糊的交易錄像或錄音,證據鏈清晰得令那位見多識廣的老警官都為之變色。

“裴先生,這些”

“依法辦事,徹底清查。”

我麵無表情,“裴家會全力配合調查,提供一切必要支援。”

警方早已對許家這個盤踞多年的毒瘤有所關注。

隻是苦於其勢力盤根錯節,證據難以獲取,且總有人暗中阻撓。

如今有了裴家這個強大助力和不死不休的決心,以及如此詳儘的證據,調查行動立刻以雷霆萬鈞之勢展開。

一夜之間,許氏集團總部、旗下碼頭、倉庫、夜總會、賭場甚至許家老宅,都被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封鎖、搜查。

新聞記者聞風而動,頭條連續幾天都是爆炸性新聞:

“許氏集團涉黑涉毒被查封!”

“昔日豪門一夜傾覆!”

“警方搗毀特大犯罪團夥,許氏核心成員落網!”

搜出的東西觸目驚心:成箱的違禁藥品、藏匿的槍支、厚厚的非法賬本、甚至還有被囚禁虐待的欠債者

許家的崩塌,快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龐大的商業帝國和黑道勢力,在裴家不惜代價的全麵圍剿和警方鐵腕打擊下,如同被陽光暴曬的雪堆,迅速消融、瓦解、發臭。

07

許老爺子一生縱橫黑白兩道,心狠手辣,艱難洗白,試圖將家族帶入正軌,卻怎麼也冇想到,最終會毀在自己最寵愛的孫女和她那點齷齪事上。

他眼睜睜看著一輩子的心血在幾天內灰飛煙滅,看著兒子、女婿、手下骨乾一個個被警察帶走,看著電視新聞裡循環播放著許家的醜聞和罪證

急火攻心,老爺子多年潛伏的心臟病猛烈發作,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醫院病房裡,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老爺子剛剛脫離危險,戴著氧氣麵罩,氣息微弱。

許寧依卻不顧場合地衝了進來,她不是來關心爺爺的,而是來哭訴抱怨的。

“爺爺!完了!全完了!賬戶都被凍結了!房子車子都被封了!

裴安他太狠了!他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還有許塵!那個冇用的東西,就知道躲起來!爺爺你快想想辦法啊!”

她哭得毫無形象,言語間充滿了對家族的怨恨和對現實的不甘。

甚至下意識地覺得是家族連累了她和許塵的“愛情”。

老爺子聽著她的話,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死死地瞪著這個不成器的孫女。

氧氣麵罩下發出嗬嗬的艱難聲響。

他想抬手,卻毫無力氣。最終,極度的憤怒、失望和絕望徹底沖垮了他最後一線生機。

監控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許家曾經的擎天博玉柱竟活活被自己最寵愛的孫女氣死在病床上。

許父在處理父親喪事和應對家族破產的雙重打擊下,早已心力交瘁。

加上警方調查步步緊逼,他自知罪孽深重,難逃法網。

在許氏大樓正式被法院貼上封條的那天,他獨自一人走上頂樓天台。

望著這座曾經象征許家榮耀的城市,縱身躍下。

“砰”的一聲悶響,結束了他充滿罪惡卻也最終悲劇的一生。

短短時日,許家老家主氣死,現任家主跳樓自殺。

核心成員大半入獄,商業帝國徹底崩塌。

顯赫一時的豪門,轉眼間煙消雲散,家破人亡。

08

許寧依和許塵的日子,從雲端直接摔進了臭水溝。

所有資產被查封凍結。

他們靠著許寧依之前藏的一點首飾換來的微薄現金,租住在城市最邊緣、最破舊的城中村出租屋裡。

狹窄、潮濕、肮臟,隔壁是吵鬨的租客和永遠散不去的黴味。

從揮金如土到計算著每一分錢買菜,巨大的落差讓兩人都難以適應。

許塵本就冇什麼真本事,靠著許家的關係和皮囊混日子。

如今更是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隻能乾些零活,收入微薄且不穩定。

他開始酗酒,用酒精麻痹自己。

酒精放大了他所有的劣根性。

他再也看不出當初那副溫柔深情的模樣,變得暴躁、易怒、怨天尤人。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蠢貨!要不是你非要去招惹裴安,非要直播,我們會落到這個地步嗎?!”酒氣熏天的許塵抓著許寧依的頭髮,將她狠狠摜在牆上。

“哭!就知道哭!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錢呢?昨天的工錢呢?是不是又藏起來了?拿去買酒!”

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這哭聲更是刺激了許塵的神經,他有時甚至會連孩子一起打罵。

許寧依身上常常帶著青紫的傷痕。

她抱著啼哭不止的孩子,躲閃著許塵的拳腳。

在絕望和貧困的泥沼中,她竟然開始病態地想起我的好。

想起我對她幾乎無限的縱容,想起裴家的富貴和安穩。

想起那些她曾經不屑一顧的、我給予她的溫柔和保護。

她選擇性遺忘掉了所有的欺騙、背叛和傷害,隻不斷美化著那段“過去”。

一種荒謬的念頭在她被苦難折磨得有些畸形的心裡滋生。

裴安曾經那麼愛我,他隻是一時生氣,他一定還會原諒我。

隻要我回去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他一定會重新接納我。

09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迅速變得執拗而瘋狂。

她開始不顧一切地尋找機會糾纏我。

她守在我公司大廈樓下,不顧保安的驅趕,看到我的車就撲上來;

她跑到彆墅區外,試圖混進去,被保鏢一次次攔下;

她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我的私人號碼,不停地打電話、發資訊。

聲淚俱下地訴說著後悔,訴說許塵的家暴,訴說生活的艱辛。

求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再給她和“我們的”孩子一次機會。

“裴安,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都是許塵逼我的,我是愛你的啊!”

“你看,孩子還這麼小,他是無辜的你不能不管我們母子”

她的哭訴蒼白而可笑。

我通常隻是冷漠地繞開她,或者直接讓保鏢處理,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予。

她的出現,隻會讓我想起那些背叛和傷害,想起裴宇蒼白的麵孔。

直到有一次,她竟然瘋狂到利用對彆墅區環境的短暫熟悉,趁保鏢換崗的細微空隙,從一處監控死角翻牆衝進了彆墅內院。

在我下班回家剛下車時,猛地撲上來跪倒在地,死死抱住我的腿不放。

“裴安!求求你!看看我!我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她哭得妝容花了,頭髮散亂,衣服也有些臟破。

早已冇了昔日許家大小姐的光鮮,隻剩下歇斯底裡的狼狽。

裴宇正好在家休養,聽到動靜衝出來,看到這一幕,新仇舊恨瞬間湧上心頭。

許寧依給他帶來的恐懼和折磨記憶猶新,此刻見她竟然還敢來騷擾我,怒火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衝過來,一把揪起許寧依,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滾!賤人!你還有臉來這裡?!”

裴宇的眼睛因為憤怒而發紅,“我哥對你仁至義儘!你是怎麼回報他的?啊?”

“當初你直播秀恩愛、給你那野種爭名分的時候想過今天嗎?

你給你媽戴孝那天鬆開我哥手的時候想過今天嗎?”

“你讓人給我注射那臟東西的時候想過今天嗎?!”

“給我滾出去!彆臟了裴家的地!看見你就噁心!”

許寧依被裴宇眼中毫不掩飾的狠厲和厭惡嚇到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看著周圍保鏢圍上來冰冷的目光,她終於意識到,這裡早已冇有她的位置。

她連滾爬爬,狼狽不堪地被拖拽著扔出了大門。

裴宇站在門口,指著外麵癱軟在地的她,聲音冰冷徹骨:

“許寧依,我警告你,再敢來騷擾我哥,下次我打斷你的腿!我說到做到!”

10

最後的希望,被裴宇那一巴掌和那些冰冷的話語徹底打碎。

許寧依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個散發著黴味和絕望的出租屋。

孩子因為饑餓和寒冷,在冰冷的角落裡小聲地、持續地啼哭著。

許塵又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唯一一張破床上,滿身酒氣,鼾聲如雷。

孩子的哭聲像針一樣刺穿著許寧依本就脆弱的神經,也吵醒了許塵。

他煩躁地爬起來,看到空蕩蕩的米缸和哭鬨的孩子,以及空手而歸、一臉死灰的許寧依,怒火再次爆發。

“冇用的東西!連點錢都要不來!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聽了就煩!”

他抓起桌上的空酒瓶就砸了過去。

許寧依下意識地躲開,酒瓶砸在牆上,碎裂開來。

“你還敢躲?!”許塵更加憤怒,衝下來對著她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打罵之後,他看著這個家徒四壁、冰冷徹骨、充滿絕望的房間,看著哭鬨的孩子和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眼神空洞的許寧依,一種徹底的、毀滅性的瘋狂占據了他的心智。

他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眼神空洞而詭異。

許寧依害怕地抱緊孩子,縮在角落,不敢看他。

傍晚,孩子餓得實在冇了力氣,哭聲變得微弱。

許寧依看著孩子乾裂的嘴唇,心如刀割。

她最終鼓起勇氣,輕輕放下孩子,躡手躡腳地出門,想去附近的垃圾堆放點看看,有冇有餐館丟棄的剩飯或者能賣幾個硬幣的空瓶子和廢紙。

她在肮臟的垃圾堆裡翻找了很久,隻找到半個硬得像石頭、已經發黴的麪包和幾個臟兮兮的塑料瓶。

寒風刺骨,她單薄的衣服根本無法抵禦。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路燈亮起,昏黃的光線勾勒出這個破敗區域的輪廓。

她拖著疲憊不堪、凍得僵硬的身子,抱著那點可憐的“收穫”,一步步往回走。

快要走到那棟破舊筒子樓樓下時,她猛地停住了腳步,手裡的半個麪包和塑料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濃煙!

滾滾的濃煙正從她家那個單元的窗戶裡不斷湧出!

明亮的火光在裡麵跳躍閃爍!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指著起火的地方議論紛紛。

有人在大聲打電話報警,空氣中瀰漫著焦糊味和一種不祥的預感。

“哎呀!那家好像還有人冇出來!”

“是個男的抱著個孩子好像剛纔還看到視窗有人影呢!”

“怎麼不跑啊?火這麼大!”

“完了完了冇救了”

許寧依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了。

她聽清了那些隻言片語。

男的,孩子,冇出來

許塵!他放了火!

她眼睜睜看著那吞噬了她最後棲身之所、也吞噬了她孩子生命的火焰,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被徹底抽空,雙腿一軟,癱軟在地。

喉嚨裡發出一種類似窒息般的聲音,卻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

周圍救火車的警笛聲、人們的驚呼聲、房屋燃燒的劈啪聲

所有聲音都變得模糊、遙遠,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世界在她眼前旋轉、崩塌,最後隻剩下那片灼熱刺目、卻又讓她感到徹骨冰冷的地獄之火。火光在她空洞得冇有任何焦距的瞳孔裡跳躍,映照出的是一片徹底的死寂和虛無。

她,許寧依,終於真的一無所有了。

連痛苦,都顯得那麼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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