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安 013
沈栯愣了幾秒，緊接著，他的眼睛倏地瞪大。
“我……我不是！”沈栯捂住嘴，毫不猶豫反駁，他還記得之前人類對待精怪的態度。
“哎，你不用緊張。”那個男人四處張望，像是一隻大狗豎起了耳朵警惕地巡視領地一般。
確認四周沒有人看向這邊，肖汀雨這才又往沈栯身邊挪了挪。
他極小聲地對沈栯說道:“因為我也是精怪。”
“你？！”
“對啊，你難道不知道精怪之間都是能相互感應的嗎？你身上的精怪氣息非常明顯，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肖汀雨是個極其自來熟的人，說著他就直接握住沈栯的手，上下晃動。臉上的笑意都掩蓋不住:“家人啊！！總算見到一隻精怪了。”
沈栯不太適應這份熱情，下意識地在店裡尋找沈越的身影，看到人還在收銀台那邊，他隻能暫時將目光挪到肖汀雨身上。
“你也是我在人類社會見到的第一隻精怪。”
沈栯說話溫溫柔柔的，對陌生人，他有些拘謹和防備。
但肖汀雨沒有在意沈栯的態度，恨不得把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經曆的所有事都告訴沈栯。
手底下的薩摩耶時不時在他身旁蹭來蹭去，沈栯靜靜地聽著，經過肖汀雨的敘述，他知道了許多關於精怪世界的故事。
現在是靈氣稀薄的時代，能夠化成人形的精怪少之又少，更彆提世界廣闊無垠，還不知道這些化了形的精怪會分散到哪兒。因此肖汀雨到S市30年了，也隻見過他這一隻精怪。
忘了說了，肖汀雨的本體也是一隻比格犬。
“我就是因為看不慣那些狗流浪在外，所以才開了這家狗咖，這裡麵所有的小狗都是從外麵撿來的流浪狗。我的故事說完了，栯栯你呢？”
沈栯遲疑了一會兒，餘光裡看見遠處的沈越，似乎已經付完了錢正準備過來，他心裡總算有些許的安全感，囫圇吞棗地講著自己:“我是一隻發財樹精，化形還沒有一個月，現在住在A市。”
“然後呢？”肖汀雨還在等著沈栯的下文：“就一句話，沒了？”
“嗯。還要說什麼嗎？”沈栯問完，和肖汀雨大眼瞪小眼。
肖汀雨的心頭浮現一抹怪異。
“我怎麼感覺你和我不太一樣？”他托著下巴，上下打量沈栯，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明明和他一樣是精怪，卻沒有一點見到同類的興奮，似乎對他還有一些微妙的防備。
“你是從哪片山裡出來的？”
沈栯摸著薩摩耶的頭，眼睛卻盯著肖汀雨身後漸漸走來的人，回答也就隨意了不少:“我不是從山裡出來的，我一直生活在人類社會。”
“什麼？！”肖汀雨十分誇張地大喊。
“你是說你一直都在人類社會生活？從來沒去過精怪社會？”
沈栯有些被嚇到，不動聲色地挪動身子遠離他。
“對啊，怎麼了？”
肖汀雨沒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震驚的事一樣。
“怎麼了！問題大了去了。”他總算知道是為什麼感覺沈栯怪怪的了。
沈栯身上從裡到外，從思維方式到行為舉止都浸染著人的氣息，不是味道，而是一種氣質，舉手投足都像一個活脫脫的人類。
他不親近精怪，也對精怪沒有天然的好感。
在沈栯的眼裡，或許自己與一個陌生人沒有什麼差彆。
怪不得沈栯對自己有一些防備。
但這怎麼行？他們是同類，哪有同類不與同類相處生活的？
想到這，肖汀雨皺起眉問他:“你去過妖怪管理局嗎？你打算回去嗎？”
雖說他在人類世界開了這個寵物店30年，但他每年至少有半年的時間回妖怪管理局與其他精怪一起交流修煉，為的就是不讓自己與族群失去聯係。
聞言，沈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為什麼要回去？我的家在人類社會，我的家人也在人類社會，我不想離開他們。”
“什麼家人……”
話音未落，肖汀雨就見沈栯忽然拋棄了薩摩耶衝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後。
沈栯輕輕拽住沈越的西裝衣擺，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怎麼了？”沈越不明所以，輕輕拍了拍沈栯的手，但沈栯還沒說話，就聽到麵前的肖汀雨大叫的聲音。
“人？！你該不會……！”他怎麼也沒想到，沈栯居然是把一個人類當成自己的家人。
這簡直是離群索居，倒反天罡！
更何況看沈越的模樣也不像個普通人。
僅僅是與沈越對視了一眼，肖汀雨的生物本能就告訴他這個人極其危險。
但是礙於沈越這個人在麵前，肖汀雨又不能說太多，隻能恨鐵不成鋼地盯著沈栯。
剛化形還沒一個月的小精怪，哪裡知道人族與精怪之間的關係，隻有與他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纔是安全的。
如果他不是為了救助更多的流浪狗，他也不願意踏入人類社會。因為他知道一旦暴露身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但就看這隻精怪的模樣，也能猜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絕對不會相信他這個陌生人說的話。
肖汀雨閉了閉眼，算了，徐徐而圖之……
“沒什麼，我是這家店的店長，本店有的狗狗不太乖，如果遇到那隻比格犬，最好走遠一點，他會咬人衣服。其他的注意事項都在牆上有公告，希望您玩得愉快。”
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沈栯一眼:“本店最近搞活動，自今日起每天都來的顧客可以免費擼狗。”
說完他轉身離開。
他就不信沈栯真的能狠心拋下這些可愛到爆炸的小狗！
除了那隻怪叫比格。
沈栯見人離開，總算舒了一口氣，拉著沈越的衣袖晃了晃:“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沈越默默從口袋中掏出一小袋狗糧，遞給沈栯。
“開會員順便買了個狗糧。以後要是還想來，會員可以免費擼狗。”
“哇，好誒！”沈栯拿起那些狗糧，想了想還是忽略胖胖的薩摩耶，分給其他小狗。
一下午的時間，兩人就在狗咖裡度過。
本就是萬物複蘇的初春時節，窗外的陽光像是被鍍了一層金，輕輕柔柔地照在兩人身上，微風捲起店內的風鈴，沙沙作響，畫麵溫馨又美好。
沈越不喜歡這些小動物，他坐在台階的最上麵，但一下午，身旁還是圍了幾隻小狗，將他的衣服上蹭的全是狗毛。
不過他的注意力都在沈栯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身上的狗毛，即使看到了，似乎也並沒有覺得多讓人難受。
難道他的潔癖在這兒不起作用？
沈越目光轉向沈栯，那個少年此時眯著眼睛右手拿著狗糧，左手摸著一隻柴犬的頭頂，隱約間還能聽到他不知向哪個顧客學來的口令，命令著小狗坐下或者握爪。
開心就好，他想。
沈越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5點了。
“走吧，我們該回酒店了。喜歡的話等明天我忙完了事再帶你來。”
沈栯原本心裡還有些不捨，但一聽到明天還能來，他立即站起身乖乖地走到沈越身旁。
兩人回了酒店，隨意解決完了晚飯後回了房間裡。
沈越一開始就要求兩人共同住一間房，一是因為酒店的總統套房夠大，不止一張床；二是因為他想著沈栯的身份問題，畢竟是從來沒有在外麵居住過，他不放心將人獨自留在彆的房間裡。
回了房間，沈越的潔癖突然犯了，立即去了浴室裡洗澡。
沈栯踢踏著拖鞋四處逛逛，發現房間裡有不少的植物，於是他就蹲在這些植物麵前與他們聊天。
沈栯:【你好？你是什麼植物？你長得跟我的一個小弟很像。】麵對普通植物，他頓時沒有了社恐的感覺。
【我是老樁龜背，誒，你怎麼變成人了？】
沈栯:【厲害吧？我可是修煉了好久的。】
【哇，這麼厲害？我也要當你的小弟。】
沈栯:【行啊，那你以後就喊我大哥吧，你多少歲了？】
【我37歲，你呢？】
實際年齡為五的沈栯:……
沈栯站起身，眼神飄忽不定，嘟囔著說道:【不好意思，你太小了，等你再長大點才能當我的小弟。】
【啊？好吧。】
沈栯又去找了幾株植物聊天，發現這裡最年輕的植物也有十幾歲，而一向作為老大的沈栯有些不高興，撅起嘴走到房間沙發裡坐下。
下一刻浴室的門被開啟，水汽氤氳，一隻修長的腿踢開水霧，沈越穿著浴袍走出來。
沈栯眼睛忽然一亮，他坐直身體輕輕咳一聲:“沈總你過來一下。”
沈越擦拭頭發水珠的動作一頓，將毛巾扔到一邊，邁步走到沈栯的身前。
“怎麼了？”
沈栯壞心眼地笑笑:“你蹲下。”
沈越不明所以，但還是蹲下了，他倒要看看小精怪又在搞什麼東西。
隻聽小精怪伸出手掌，又接著說道:“抬手。”
沈越的目光一滯。
這是要牽他的手嗎？
沈越不知怎麼地，心臟忽然怦怦劇烈跳動起來。
他試探著把手放上去，輕咳一聲，義正言辭地說道:“沈栯，我覺得這有點不太合適……”
“好狗。”沈栯摸著沈越的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