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安 022
沈栯回到沈氏的時候，公司裡的人正在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他直接坐電梯回了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聽到兩株盆栽又在裡麵吵了起來。
文竹：【給俺殺！！！！！】
綠蘿：【滾呐！你再用鬆針紮我，我要跟哥哥告狀了！】
文竹：【哥哥纔不會幫你說話，誰讓你的葉片總是擋著俺吸收陽光？】
綠蘿：【我的葉片都被你紮成篩子了！多吸收點陽光怎麼了？】
文竹：【俺就要殺！！！還俺陽光！】
龜背竹：【不要再吵啦！你們不要再吵啦！】
沈栯：……
好熟悉的場景。
他無奈地搖搖頭，輕輕走上前將綠蘿放在辦公室的西北角，又將文竹放在了東南角。
做完後，沈栯心滿意足地開口：“這下好了吧？可以不吵架了嗎？”
綠蘿：【哥哥憑什麼他在東南？他那裡陽光比我這兒多。】
文竹：【憑什麼綠蘿在西北？哥哥，我要被曬死了！】
沈栯：……
“那我把你們交換？”
“不要！”兩株盆栽異口同聲地喊道。
不換要吵架，換了還要吵。
“好吧，那你們乖一點，再吵就把你們扔到會議室，天天聽吵架。”說完這兩個植株才稍微收斂了點，沈栯不再理會。
現在已經日暮西垂，半邊天是金黃，半邊天是淡淡的墨色，沈栯打了個哈欠變回本體在桌上打瞌睡，辦公室內隻有綠蘿和文竹拌嘴的聲音。
十分鐘後，他微微伸展開葉片，伸了個懶腰。
二十分鐘後，他的根在土壤裡攪和，像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踹被子。
三十分鐘後，綠蘿和文竹的吵架聲依然沒停。
根本睡不著。
沈栯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葉片輕輕戳了戳旁邊的龜背竹：【好龜龜，為什麼我睡不著？】
龜背竹：【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
沈栯想了想，說沒有。
龜背竹：【那你是不是不太習慣這種睡覺方式了？】
【不習慣，怎麼可能？】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變成本體在桌上睡覺的。
龜背竹：【有什麼不可能，你這幾天一直沒回來睡覺，去哪裡睡覺的？可能那裡的土壤更濕潤，空氣更清新，或者環境更安靜。】
【人類有句話，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你在那裡睡習慣了就很難回到以前了。】
真的嗎？
沈栯回想起在沈越家裡住的那幾天，好像人類的床的確比土壤更柔軟，環境也更安靜，空氣裡沈越的味道也比辦公室更濃。
貌似跟沈越待在一起，他纔可以安安靜靜睡覺。
他甩了甩枝乾，將腦海中沈越的身影甩出去，又扔了一道靈力包裹住自己的全身，四周頓時寂靜一片。
靠著靈力的加持，沈栯在淩晨兩三點才勉強入睡，隻是他感覺自己剛睡下沒多久，手機鬨鐘就響了，眨眼間已經是早上8點。
他變回人形，匆匆忙忙地去休息室裡扒了一套沈越的衣服給自己套上，剛出來就看見沈弘善推門而入。
“沈栯，今天上午有個客戶要過來談合作，她有個女兒，年紀還小，希望等會我們談合作的時候你能幫忙照看一下她，帶著她在茶水間玩一會兒就行。”
沈栯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他臉上掛起標準的微笑，點點頭說道：“好的，沒問題。”
沈弘善忙著處理工作沒注意到沈栯的表情，通知完就離開，沈弘善一走，沈栯臉上的笑頓時垮下來。
他不太習慣與人類打交道，更彆說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個小女孩。
他要和小女孩聊什麼？人類小孩喜歡什麼？小女孩怎麼照顧？怎麼陪她玩？公司裡也沒有小孩的玩具。
“哼～”他愁眉苦臉地趴在桌上。“人類的社交好複雜。”
沈栯動用小腦袋瓜裡為數不多的智商，思考半天，勉強想出一個方案：“要不……給她也買一杯奶茶吧！”沈栯直起身兩眼放光。
在他眼裡奶茶就是最好的東西！
恰巧他剛發工資，還不用麻煩沈越幫他付錢。
沈栯點開手機就要開啟外賣軟體，忽然間一條訊息跳出來。
【沈越】：不許點奶茶，你這個星期已經喝過兩次了。
沈栯：？
他立即睜大眼睛，驚恐地朝四周看去，沈越今天不是沒來上班嗎？
他怎麼知道自己要點奶茶？
沈栯掃視周圍一圈也沒看見沈越的人影，稍稍放下心。
這一定是巧合。
沈栯假裝沒看見直接退出微信，又回到外賣軟體繼續挑選奶茶。
【沈越】：沈栯。
明明隻是輕飄飄的兩個字，沈栯卻從裡麵看出了暗暗的威脅，但那又怎樣？
他就要買！
給小女孩買，也給自己買一杯。
……
一分鐘後，沈栯悶悶不樂地盯著黑屏的手機，心裡滿是不開心。
煩人，連個奶茶都不允許喝。
煩人。
煩人！
另一邊，沈越在手機監控上看見沈栯憤憤不平地關掉外賣軟體後，總算鬆了口氣。
一顆發財樹不喝水，總是喝奶茶這些東西，誰知道會對沈栯有什麼影響？還是得管得嚴一點纔好。
“咚咚”，大門被敲響。
沈越看了一眼手機，確定沈栯打消了買奶茶的心思，這才起身去開門。
“啪嗒”
門被開啟，沈越麵無表情地開口：“你怎麼來了？”
池簡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像做賊一樣警惕地觀察四周，生怕藏著偷拍的狗仔。
“還不是為了你。”池簡眼神嫌棄，上下打量沈越：“你說說你，平時一聲不吭的，原來是憋了個大的。”
“我爸媽聽說你出櫃了，還以為你是受了什麼精神打擊，讓我來帶你出去散散心，順便探探你的想法。”
沈越依舊麵無表情：“不出去。”
他還準備今天再洗一把冷水澡呢。
“誒，彆走啊。我可不是要帶你去什麼公園散心。”他神神秘秘地說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們要去哪。”
沈越就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絲毫沒有要追問的樣子。
“你這人怎麼不接話茬呀？”池簡無語地瞥了沈越一眼：“真無趣。”
接著他就自顧自地開口：“你有喜歡的人嗎？我帶你去算算姻緣唄。”
他知道沈越的性子不會輕易對一些事感興趣，想要帶他去公園散心，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就是從他的感情下手。
不過池簡心裡也沒把握，畢竟像沈越這種對任何事都不屑一顧的裝逼怪，也很難確定他會不會對這件事情有興趣。
“好，等我換個衣服。”
“哦，你不去，那我們換一個……嗯？”
池簡：？
十分鐘後，兩人坐上了車。
以往，沈越上了車就會閉眼小憩，但現在他卻抱著個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嘴角還掛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池簡哆嗦身子將心中的怪異感壓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題。
“你怎麼突然想到跟你爸媽說你是gay？看樣子也不像啊，先天的？”
沈越眼睛都沒抬，始終盯著監控裡的小人，看到沈弘善把小女孩交給沈栯時，他皺了皺眉。
“不是，隻是恰巧我喜歡的人是男生而已。”
“這……？”池簡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理論：“好吧，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不懂。隻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你究竟喜歡誰？你是一見鐘情？但咱倆從小到大看過的美女帥哥數不勝數，也沒見你喜歡誰。日久生情？在你身邊待得久的人，我不可能不認識。”
池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熟人，依然不知道沈越究竟喜歡誰。
“而且我也沒見你對誰有喜歡的樣子，好像也就對你身邊那個小助理似乎和顏悅色了一些……”說到這，池簡的腦海忽然靈光一閃！
“小助理？！”
池簡猛地坐起身，側過頭看向沈越：“你喜歡沈栯？！”
沈越見池簡嘀咕半天，總算推測出了正確答案，他點點頭，給予池簡一個讚賞的目光。
“腦子還不算太笨。”
“我靠，真是沈栯？”池簡驚訝得合不攏嘴，但回想起沈栯那張漂亮到極點的臉，似乎也理解了。
對那張臉動心，人之常情。
而且他雖然隻見過沈栯幾麵，但沈栯模樣乖乖的，與他身邊的人完全不同。
要說不同在哪，池簡覺得是沈栯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親和力，和他相處時可以放下所有防備，不用擔心說錯話，也不用擔心開玩笑惹毛人。
像是熟悉了很多年的朋友，可以肆無忌憚地在沈栯麵前展現自己最原本的一麵。
跟沈越這個總愛疑神疑鬼渾身長滿心眼的人在一起，這樣看，兩人還挺般配。
隻是……
“他今年多大啊？我怎麼感覺他還沒25歲呢，看起來好年輕。”
沈越依然盯著監控裡的人，漫不經心回答：“85。”
池簡：？
“85？！你倆相差十歲？”
“不是？你怎麼下得去手的？”
他收回那句話，般配個屁，這就是畜‖生！
“喜歡的自然要得到，為什麼下不去手？”
他話音剛落下，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沈越低頭看去，發現是沈栯打來的電話。
他看了一眼旁邊偷偷摸摸把耳朵伸過來的池簡，默不作聲從衣服口袋裡拿出藍芽耳機帶上。
“喂？怎麼了？”
對麵沉默幾秒：“沈越，我好想你啊。”
十分鐘前，沈弘善帶著客戶進來，幾人寒暄了幾句就把小孩子扔給沈栯，而沈栯接過小孩後就與她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乾什麼。
而且為什麼他覺得這小女孩有點眼熟？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沉默不語，隻是一味地盯著沈栯看。
“你想玩什麼？我們一起去……”
“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啊。”清脆的嗓音打斷沈栯的話。
說完那小女孩就直接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哥哥你和池簡哥哥一樣好看。”
池簡？
沈栯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池簡？”
小姑娘紮著雙馬尾，模樣可可愛愛，牙還掉了一顆，說話有些漏風。
“之前我跟媽媽一起去電影院看池簡哥哥的誅妖記了，很好看。”
等等……
沈栯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之前他和沈越看完電影出來時遇到的那一對母女。
原來就是眼前這個小女孩。
還真巧啊。
有這層關係，沈栯總算找到話題的切入點，他一邊和小女孩聊天一邊帶著她去茶水間吃了點零食。兩人到處逛了一圈，最後小姑娘才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還好，不算鬨騰。
沈栯鬆了一口氣，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小姑娘忽然要玩他的手機。
他手機裡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也沒有適合她玩的遊戲。
沈栯想了想，於是開啟了自己每天都在學的益智視訊，很快手機中傳來溫柔的女聲。
“小朋友們，我們今天學語法病句……”
益智視訊講的內容不深，但也正因為如此容易看得疲倦。再加上裡麵的老師語速溫和緩慢，往常沈栯看了半個小時就會開始打瞌睡。
更不用說小孩子。
於是半個小時後，小姑娘就沉沉地睡在沙發上，沈栯回了一趟工位，拿出小毯子蓋在小姑娘身上，世界總算安靜下來。
也是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升起一抹怪異的情緒。
他害怕與陌生人交流。上一次在S市的時候他還能躲在沈越的背後，現在沈越不在，他發現連個能給他依靠的人都沒有。
但與人類交流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麼難，即使是最難照顧的幼崽，他也可以與他們相處融洽。
他很棒。
沈栯靠在沙發上，耳邊是小姑娘平穩的呼吸，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有一點點想沈越了。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沈越，沈越一定會摸著他的頭誇他。
嗯，更想沈越了。
所以他才會打電話給沈越，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又問沈越：“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沈越抬手遮蓋住上揚的唇角，在池簡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輕聲回答：“一週後回去。”
“今天有事要出門，忙完了剛好能來接你下班。”
他聽到手機對麵小聲問：“今天晚上也去你家住嗎？”
“嗯。”
這一次，對麵沒有多猶豫，輕聲說了句：“好。”
掛了電話，沈越看著坐在他對麵的人。
留著白鬍子，穿著道袍，看起來仙風道骨，要不是他爸經常與這種騙子打交道，他也會真的相信這人。
“大師？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大師撫摸著鬍子，睨了沈越一眼：“我乃菩提寺靜檀大師座下第二任親傳弟子，我名鬨膻。”
沈越：……
鬨膻？
嗬，蹭靜檀的名諱也不取個好聽點的。
“好一個鬨膻。”
本來隻有95%的相信他是騙子，這下直接坐實了。
沈越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騙子：“鬨膻大師，我要算算我的姻緣。”
鬨膻也沒猶豫，直接拿出了一個平板對沈越做“請”的手勢。
“輸一下生辰八字。”
沈越挑挑眉：“你們這行還挺現代化。”
“那是自然。”
沈越隨便輸了個假的生辰八字後就氣定神閒地坐著，他倒要看看這個死騙子會怎麼瞎編亂造。
看著平板上的五行屬性，鬨膻裝模作樣皺起眉：“沈先生，你是不是有個喜歡的人？但現在還沒地追求到？而且那個人並不喜歡你，所以你很苦惱。”
話音落下，沈越一瞬間變了臉色，他坐直身體：“是的，大師，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