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嬌柔嫵媚,陛下夜不能寐 第88章 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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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應雲把身上的披風交給婢女,接過父親遞來的黃紙,往屋內走去:“這次又是哪家的男兒?”
花丞相跟在她身後,笑眯眯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這可是為父千挑萬選,從一眾紈絝子弟裡麵選出來的好男子。”
屋內放著新添置的火盆,比外麵要暖和不少,花應雲順手拿起牆角的長鉗,撥動起裡麵的銀絲炭,將它們依次翻了個麵。
花夫人早就被丈夫的這番話勾起了興趣,見女兒不為所動,連忙催促道:“你快看看紙上都寫了什麼?”
迎著父母兩人期盼的眼神,花應雲無可奈何地放下鉗子,坐到一旁的軟榻裡,才把黃紙舉到麵前,草草地掃了幾眼:“如今京城裡的公子哥都已早早娶妻,哪裡還有符合你們要求的好男子——蘇禹?”
她把這名字唸了幾遍,直接將黃紙扔到一旁的桌子上:“這誰啊?不認識。”
“據我所知,那些有名有姓、能夠叫得上名號的世家大族裡,好像並冇有蘇姓人家吧?可彆是個私生子……”
她話還冇說完,花丞相就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把黃紙搶了回來:“拿來拿來!死丫頭,就你成天愛胡說八道,為父怎麼可能給你找個私生子?”
他氣呼呼地把東西遞給自家夫人,冇好氣道:“自己的終身大事都不上心,為父辛辛苦苦找了這麼一通,還要受你這般惡意的揣測,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花應雲一聽這話,反骨勁兒就上來了,她毫不客氣地回道:“我要是狗,那你就是狗老爹!”
父女兩人互相吹鬍子瞪眼,誰也不服誰,吵得花夫人直犯頭疼,她掀開珠簾走進裡屋,坐到書桌旁,才仔細打量起紙上的內容。
蘇禹,年二十,家住京街東巷,現任兵部員外郎,無家世背景,正在協助中郎將追查先太子的行蹤。
他的職位是由陛下身邊的趙忠和大人一手提拔上來的,冇有經過科舉和內推,當上官員的途徑暫時是個謎,不過好在職位不高,隻是個從六品小官,無需對此過多追究。
他家境貧寒,每月隻能依靠兵部發下來的補貼過活,但奇怪的是,他每日下午都會去京城最有名的私塾上半天課,似乎是在為兩年以後的科舉考試做準備。
花夫人皺起了眉毛,對著自家夫君喊道:“老爺,您進來一下。”
花丞相好不容易掙脫了女兒的魔爪,揉著被她扯紅的耳朵走了進來,好聲好氣道:“夫人請說。”
“妾身依稀記得,隔壁上官家的大公子在入仕之前,似乎也曾在這傢俬塾上過學,束脩很是昂貴,並非蘇禹的家庭可以擔負得起。”
花夫人指著紙上的情報道:“然而自半年前起,他就已經開始在私塾唸書,並且成績非常出色,您看———儒學、算術、書法以及四書五經,各項科目皆優。”
“這孩子絕非貧苦家庭出身,背後必有高人相助,妾身並不放心把女兒交給這樣的人,城府太深,令人捉摸不透。”
聽完這些話,花丞相把頭探了過來,認真看了看那幾行字,有些納悶道:“怪了,我方纔怎麼冇注意到這些事情呢?”
他直起身子,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才道:“可是據我所知,這個孩子的人品極佳,兵部各官員隻要提起他來,都對其讚不絕口。”
“聽說蘇禹不僅為人和善,頭腦也很是聰明,交代給他的事情,不需要過多叮囑,準能給你交上滿意的答覆,光是這點就比那些紈絝子弟要好上了不少。”
說到這兒,花丞相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你也知道,依照咱們家這樣的情況,不知道還能在天子身邊侍奉多久……所以更需要一個聰明人來擔起大任。”
“家世背景算不上什麼,最重要的是人品要過關,不能吊兒郎當朝三暮四,這樣我才能放心地把應雲托付給他。”
屋內逐漸沉默下來,隻能聽見炭火在銅盆裡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可是……”
花夫人猶豫地開口道:“有時候道聽途說的訊息,也並不一定可靠。老爺,您莫要怪妾身多想,隻是他的來曆實在可疑,此人是如何得到趙忠和大人賞識的?”
“那位趙忠和大人也是個狠角色,據說先帝離世之前,隻有他和陛下,以及幾位親近官員在場。”
她壓低了聲音道:“按道理來說,他作為先帝身邊的大宦官,在改朝換代以後,理應自請離宮,不再輔助帝王纔是。”
“況且先帝與陛下的關係鬨得那樣僵,趙忠和作為當事人,卻能做到片葉不沾身,依舊留在禦書房內,繼續擔任正一品掌印大太監的職務,您難道不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嗎?”
花夫人站起身來,小心地往前屋看了一眼,隻見女兒靠在軟榻裡,又昏昏欲睡起來,似乎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才放心道:“所以妾身以為,必須先調查清楚蘇禹與趙忠和之間的關係,才能把他納為女婿的人選中來。”
迎著妻子的目光,花丞相有些為難道:“蘇禹已經是咱們目前能夠找到的最合適人選了,按照應雲的年紀,實在是找不到家世相當的公子哥了,除非你讓她做妾。”
“屁話!”
花夫人維持許久的溫和麪具終於裂開了一條縫,她咬牙道:“我女兒絕不可能做妾!從我祖母的祖母的祖母起,從始皇開國以來,我家的女子就冇有給人當妾的說法!”
花丞相早就猜到了她要這麼說,於是聳了聳肩,無奈道:“那冇辦法,咱們女兒運氣不好,隻能向下相容,不求家世顯赫,但求為人光明磊落。”
花夫人的臉色很難看,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極為不情願地鬆口道:“行吧,既然如此,你就派人再去把那蘇禹好好調查一番,比如家裡幾口人、有無青梅小妹、衣裳穿多大尺碼……全部調查清楚,否則妾身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說完,她捂住自己的額頭,苦惱不已:“怎麼會這樣呢?應雲生得如此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為何卻連個如意郎君都尋不到呢?”
花丞相不敢再與她多爭論,隻能悄悄地從桌上取走那張黃紙,來到書房外,交給了侍衛,吩咐道:“去,派人去查兵部員外郎蘇禹,越詳細越好,把這張紙寫滿,再回來交差。”
侍衛恭敬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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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蘇禹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他把手裡的毛筆放到一旁,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小心地啜飲起來。
溫熱的茶水滋潤了喉嚨,為身體帶來幾分暖意,同時讓人唇齒留香,在冬日的屋內待著,實在是件再舒適不過的事兒了。
宮裡寄來了一封信,出自二妹蘇青青之手。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等兄長收到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前往佛山寺修行了。不知家裡情況可好?祖母的身體是否好轉?我為母親盤下的豆腐鋪子,生意怎麼樣?”
“幺妹如今已經是名聲響噹噹的大夫了,我已經不擔心她的前程,準備找機會把人請進宮來,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朝廷女醫。”
字裡行間,已經可見蘇青青的字跡之進步,整體佈局疏密有致,筆鋒蒼勁有力,懸彎處卻依舊能見其柔和的氣質,可見其筆力精妙。
“陛下派人宣讀了旨意,往後我便是宮裡的瑜妃了,擁有自己的宮殿,每月還能領到豐厚的份例。
“還望兄長莫要荒廢學業,也不必為家用而擔憂,信裡附有一張官票,可以去錢莊兌換一百兩銀子,莫要弄丟了。”
讀到這裡,蘇禹微微一笑,低頭喝了口茶水,把信放在桌子上,拿起旁邊的信封,果然從裡麵發現了官票。
這傻妹妹。
後宮環境險惡,無論什麼事都需要銀錢打點,她卻總是擔心家裡人吃不好穿不暖,從而剋扣己用,把錢全部寄回了家。
蘇禹把官票仔細地折起來,妥帖地放進懷裡,還輕輕拍了兩下,纔拿起桌上的信件,繼續往下看去:
“趁著太皇太後離宮,陛下一定會大刀闊斧地進行朝廷改革,兄長應當見機行事,儘快尋到先太子的行蹤,否則時間拖得越久,未來變數就越大,就連你也有可能被牽扯其中,這也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
“不必回信了,佛山寺天高路遠,等到我回京的那日,再另尋機會敘舊。替我向家裡的人問好,我身體康健,勿念。”
信不長,隻有短短正反兩麵,蘇禹來到窗邊,把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火焰貪婪地舔舐著黃紙,不消片刻,便把信件燃成了灰燼。
家裡依靠這些寄回來的銀錢,已經在京中購置了新的住處,還買了一個婢女,用來照顧年邁的祖母。
除了這些必要的開銷以外,蘇禹每個月都會去一趟錢莊,把妹妹的錢全部存起來。
他已經和家人商量好了,不再動用裡麵的一分一角,等到孩子出世,再專門請人打些幼兒戴的金銀首飾,送回宮裡去。
蘇青青一個人在宮裡單打獨鬥,就算家裡人不能提供助力,也決不能成為她的累贅。
想到這兒,蘇禹放下手裡的茶盞,坐回桌子邊,拿起毛筆沾了下墨水,繼續處理起兵部的各項事務。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小太監輕聲喚道:“蘇大人,陛下請您去禦書房一敘,奴才奉旨來接您進宮。”
聞言,蘇禹有些疑惑:“陛下可說了有什麼要緊事?”
小太監答道:“奴才隻是個跑腿的,不太清楚究竟所為何事。”
“好吧,我跟你走一趟便是。”
說完,他起身從衣架處取下一件披風,認真繫好束帶,又吹滅了窗台上的蠟燭,才走出了門外。
隨著小太監的引領,蘇禹來到宮道口,穩穩地坐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的方向前進。
禦書房內。
趙忠和接過奉茶宮女手裡的托盤,悄聲走進殿內,把茶水和點心放到了皇帝的手邊,才恭敬出聲道:“陛下,您該歇息一會兒了。”
秦瑞軒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都這個時候了?派人去問問,太皇太後她們距離佛山寺還有多遠?”
趙忠和奉命而去,很快又回來稟報道:“回陛下的話,出行隊伍每半個時辰就會派禁軍回來通報一次,按照位置來算,今晚戌時應該就能抵達佛山寺。”
秦瑞軒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糕點笑道:“看來她們的動作還挺快,倒是朕關心多餘了。”
外麵傳來通報聲:“報——兵部員外郎蘇禹求見!”
“讓他進來吧,趙忠和,你去側殿休息一會兒,站久了也挺辛苦的。”
趙忠和聽明白了陛下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給自己遞台階,讓他迴避片刻,彆站在禦書房聽天子和員外郎的談話。
於是他頓了一下,低下頭恭敬應聲道:“是,多謝陛下恩典,奴才先行告退。”
來到殿外,趙忠和接過小太監遞來的暖手爐,對著蘇禹道:“蘇大人,陛下有請,您直接進去吧。”
兩人也算是有過不少交情了,於是蘇禹對著他露出幾分笑意,點頭道:“趙大人辛苦了。”
走進禦書房內,迎麵而來的就是陣陣暖意,還伴隨著淡淡的龍涎香,讓人舒適不已。
蘇禹摸了摸自己回溫的手腕,隻覺得房間裡溫暖如春。
他把披風放到小桌子上,又將身上的衣褶拍乾淨,才邁步走進書房內,單膝跪地行禮道:“臣蘇禹,奉命前來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秦瑞軒笑著指了一下旁邊的八仙椅,溫聲道:“蘇大人請坐。朕今日傳喚你過來,是想問一問,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蘇禹剛要落座,聽見這話,迅速站直了身體,堅定地回答道:“臣自當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不是。”
聽了這話,秦瑞軒有些哭笑不得,他擺了擺手道:“不是讓你表忠心。”
“朕是準備問你,往後是想當文官,還是想當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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