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睡著後,再也醒不來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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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能看到囡囡,也能看到爹爹、外公外婆,還有……白姨娘嗎?”
我的聲音很輕。
沈青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能。所以夫人會知道,誰是真的難過,誰……是假的。”
我低下頭,不再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畫冊的邊緣。
孃親會看到的。
一日午後,我溜進了孃親生前住的正房。
爹爹下令這裡的一切保持原樣,不許人動。
屋內陳設依舊,隻是少了主人,顯得格外空曠冷清,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和灰塵的氣息。
我爬上孃親的暖炕,鑽進她蓋過的錦被裡,彷彿還能汲取到一絲殘留的溫暖。
枕頭下,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是那支孃親給我梳頭時戴上的素銀珍珠簪子。
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簪身硌得掌心生疼。
在孃親的妝台抽屜深處,我又發現了一個小小的、上了鎖的紫檀木匣。
鑰匙就壓在匣子下麵。我好奇地打開,裡麵冇有珠寶,隻有幾封未曾寄出的信。
信封上寫著“父親大人親啟”“母親大人親啟”“夫君遠川親啟”……還有一疊厚厚的、寫滿了字的紙箋,字跡潦草,像是病中勉力書寫的。
我認得一些字。孃親教過我的。
“咳血愈頻,胸痛如絞……恐非吉兆……”
“今日托人送信與父母,言明病況,懇求援手……石沉大海……”
“遠川,我知你厭我……隻求看在囡囡份上,為我延請名醫……”
“白氏今日又來……言妾身鳩占鵲巢……言囡囡終是庶出命格……妾心痛極……”
“藥……藥湯味道不對……恐有人……”
“囡囡,孃親的乖囡……孃親對不起你……孃親撐不住了……”
那些字句,像冰冷的針,密密麻麻紮進我的眼睛,紮進我的心裡。
原來孃親掙紮過,求救過,那麼多次……那麼多次……卻都被無聲地擋了回來。
小小的紫檀木匣,沉甸甸的,裝滿了孃親無聲的絕望和控訴。
我默默地將信箋按原樣放好,鎖上木匣,將它藏在了我床鋪下最隱秘的角落裡。
連同那支素銀簪子一起。
晚上,爹爹破天荒地來到我的小院。
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鬍子拉碴,身上酒氣濃重。
他看著坐在燈下看畫冊的我,眼神複雜,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絲陌生的愧意。
“囡囡……”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以後……跟著爹爹過,好不好?”
我冇有抬頭,手指摩挲著畫冊上小鳥的羽毛,輕聲說。
“爹爹,孃親枕頭底下,有東西。”
爹爹一愣,猛地轉身衝了出去。
片刻後,他回來了,手裡緊緊攥著幾張摺疊的信紙——那是孃親最後留給他的,真正的遺書。他顫抖著展開,藉著昏暗的燈光閱讀。
信很長。
我看到爹爹的臉色隨著閱讀,變得越來越灰敗,拿著信紙的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終於,他讀到了末尾,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乾了所有力氣,靠著門框緩緩滑坐在地。
“靜姝……靜姝……”
他捂著臉,壓抑的、破碎的哭聲從指縫中溢位。
“是我……是我負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哭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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