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歲歲平安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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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由我口中喊出來的孃親，隻會讓她難受。

她根本不想我出生。

一個身上流淌著侮辱她的那些人血液的女兒。

她從來都不想要。

我就是她的噩夢。

所以，我錯了。

太後讓我活下來，也錯了。

淚水忍不住從眼眶嘩嘩落下。

下一刻，我一頭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12

我不能留在宮中了。

那是孃親的決定。

出宮的那天，風和日麗，天空很藍。

我望著天空，眼睛痠疼。

太後婆婆仁慈，恩準了啞巴姐姐陪我一起出宮。

她一直陪著我走到慈寧宮門口，我看見孃親拿著包裹。

我眼巴巴地望著她，一股酸意從心底湧到喉嚨。

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間。

太後婆婆微微皺眉：“宛珠你來作甚？”

她擋住了我。

孃親似乎更瘦了，臉色也很蒼白。

就像那柳枝，幾一吹就倒了。

她溫柔地微笑了一下：“母後，我想送她到宮門外。”

“不行，你身體不好，哀家會派人送她出去。”

“你皇兄也已經安排好一切，你不必擔心她。”

我低下了頭，踢了踢腳。

孃親固執地走過來，輕輕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忍不住哆嗦。

孃親的手好冰，好柔軟啊。

“母後，你就當成全我吧。”

“畢竟以後……”一頓，孃親的目光輕悠悠地望向不知道哪個方向，帶著濕意。

“我們大概再也冇機會相見了。”

我的心彷彿有一根弦陡然收縮，箍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和孃親，再也不能相見了……

我貪婪地望著孃親，企圖將她的樣子深深地刻入腦海裡。

孃親牽住我的手。

我珍惜，又珍重地回握著她。

皇宮明明那麼大，卻總有到頭的時候。

站在宮門外，孃親將手裡的包裹交給啞巴姐姐，又塞給我一塊玉佩。

我戀戀不捨地看著孃親。

“我知道太後已經準備銀兩足夠你們生活。”

“這些是……我給你準備的，銀兩總有用完的一天。”

“萬一有天你遇到了困難，就拿著這塊玉佩到任何的官府衙，可懂？”

我緊緊地握住玉佩，那裡殘留著孃親的體溫。

重重地點頭。

她蹲了下來，摸了摸我那一頭不順的頭髮，輕歎：“歲安啊，你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長大，知道嗎？”

“是我對不起你，給不了你……”

她的聲音哽了一下，說不下去。

冇有，孃親從來都冇有對不起我。

是我連累孃親。

孃親的眼眶紅了，她愧疚地說：“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了。”

“你……會怪我嗎？”

我輕輕地點頭，啞聲說：“不怪，隻要……您開心，歲安就開心……”

她輕歎息：“歲安啊……”

淚意濕潤了我的眼眶，我哽咽：“……公主先回去吧，我等您進宮門再離開。”

孃親痛苦又愧疚地深深看了我一眼。

腳步緩慢，卻堅定地向前。

一步，一步。

冇有回頭。

直到宮門沉重地闔上。

孃親‐‐

淚水終於忍不住湧出。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朝著宮門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一跪，感激孃親生我之恩。

二跪，孃親以後幸福美滿。

三跪，孃親歲歲平安。

雲海相望寄此身，那因遠適更沾巾。

孃親啊，女兒願你餘生‐‐

歲，歲平安。

13

我和啞巴姐姐磕磕絆絆地到了離京城很遠很遠的江南。

一路上有驚無險。

這裡，不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上流淌著窮凶極惡的血液。

他們隻知道姐妹倆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生活，很不容易。

江南人很熱情，鄰居冇有為難我們。

相反，他們還多多幫襯。

啞巴姐姐。

她現在叫阿玉姐姐了。

在她的操持下，我上了這裡的官學。

這家官學在江南有點名聲。

聽說是太後最寵愛的公主失蹤了，遍尋未果。

為了積德，太後孃娘在江南設立了一家官學。

家裡有適齡的孩子都可以免費上學，中午還有一頓免費的膳食。

所有的夫子都是真材實料，教出來的學子幾乎都成為了優秀的人才。

據說，夫子們並不會因為學生的家庭而區分劃類，在他們眼中，每一個都是平等的學子。

他們都會平等地儘所能地教導大家本領和知識。

在學堂，我不敢惹事，更不敢和彆人說話。

我知道，隻要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世，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無儘的厭惡，辱罵輕蔑，甚至懷疑和孤立我。

自卑的我越來越膽小，從來都獨來獨往。

不會有人喜歡我這樣的壞胚子堆裡出來的小雜種。

既然讀書有用，我就很努力地學習。

我像一塊海綿，很努力地吸收夫子教我的知識和本領。

我記性好，學東西都很快。

我力氣大，學武功也學得很快。

何況我還很努力和勤快。

學堂上，夫子總喜歡點我的名字讓我回答問題。

但明明我都背得流暢的書本或者在心裡早就有答案的問題，隻要一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腦就一片空白。

每當這時候，我都死死地低著頭，腳趾頭緊緊地扣住地，恨不得摳出一個地洞鑽進去。

我害怕所有對我充滿惡意的目光。

我以為，夫子們會越來越討厭我。

可是冇有，他們冇有討厭我，更冇有訓斥我。

下一次，依然讓我回答問題。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鼓起勇氣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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