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糖,很酸很甜 014
胎記
光線透過小窗,柔和地灑在室內。薑母的心跳得有些快,看著女兒褪下家居褲一角——那白皙肌膚上,赫然印著一枚小巧的、翅膀紋路清晰的暗紅色蝴蝶胎記。
和她記憶裡女兒身上的一模一樣,位置、形狀,分毫不差。“這……”薑母徹底怔住了,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那熟悉的印記,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不是說……是彆人的身體嗎?怎麼會……怎麼會連這個胎記也……”
這完全超出了她對“重生”的粗淺理解。
薑以檸也困惑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媽。我醒來才一個星期。剛醒來那天太混亂,直接暈倒在花店門口,在醫院躺了三天,一出院就給您打電話了。”她重新整理好衣服。
“暈倒?”薑母的心瞬間揪緊,失而複得的恐慌感攫住了她,“不行,下午必須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全麵檢查。”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好,聽您的。”薑以檸順從地點點頭,知道這是母親無處安放的關心。
母女倆走出臥室,客廳裡,薑父坐在唯一一把稍高的椅子上,顯得有些侷促,目光複雜地落在女兒身上。雖然那些私密的小秘密已讓他心防鬆動,但眼前這個軀殼帶來的陌生感,讓他無法完全踏實。
薑母走過去,低聲在丈夫耳邊快速說了幾句。薑父瞳孔微縮,猛地看向薑以檸,眼神中的震動和最後一絲疑慮如同被風吹散的沙塵,瞬間消弭無蹤。他用力點了點頭,沉聲道:
“好,下午就去”
薑母走進廚房,開啟冰箱想找點水果,映入眼簾的卻是塞得滿滿的薯片、巧克力、果凍和各種花花綠綠的飲料。她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彎起:“你這愛吃零食的毛病,還真是江山易改……”
幸好,今天陳姨送來的新鮮蔬菜和肉類還安靜地躺在保鮮層。薑母係上圍裙,熟悉的鍋碗瓢盆交響曲很快在小廚房裡響起。不一會兒,三菜一湯的誘人香氣便彌漫了整個小閣樓。
飯桌上,薑以檸緊挨著薑父坐著,像隻終於找到依靠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她故意把小時候和父親一起“乾壞事”的糗事一件件抖落出來。
偷藏媽媽沒收的漫畫書、把爸爸珍藏的郵票偷偷拿出去跟同學換糖吃、下雨天故意踩水坑濺得爸爸滿褲腿泥點…………
薑父聽著,臉上的線條一點點軟化,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和掩飾不住的寵溺。
這些隻屬於他們父女倆的、連妻子和兒子都未必知曉的小秘密,像一把把精準的鑰匙,徹底開啟了薑父緊閉的心門。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女兒放在桌邊的手,那溫熱柔軟的觸感如此真實。
他握得很緊,彷彿一鬆手,這失而複得的珍寶就會再次消失。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他低下頭,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
薑母端著最後一道湯出來,看到這一幕,眼眶也瞬間濕潤。她默默擦了下眼角,把熱氣騰騰的湯放在桌子中央。
吃著媽媽做的咕嚕肉,熟悉的酸甜滋味在舌尖炸開,薑以檸滿足地眯起眼:“還是媽媽做的咕嚕肉最好吃,天下第一。”薑母笑著,習慣性地夾起一大筷子綠油油的青菜,不由分說地堆進女兒碗裡。
薑以檸看著瞬間被青菜“淹沒”的米飯,小臉立刻垮了下來,哀嚎道:“媽——,我不要吃青菜,我不愛吃。”她習慣性地向薑父投去求救的目光。
薑父接收到女兒可憐巴巴的視線,卻隻是聳聳肩,給了她一個“認命吧,老爸也救不了你”的眼神。
“必須吃。”薑母的語氣斬釘截鐵,可看著女兒皺著鼻子、苦大仇深地把青菜一點點塞進嘴裡的熟悉模樣,她的心像是被泡在溫熱的檸檬水裡,酸軟得一塌糊塗,剛剛擦乾的眼角又悄悄濕潤了。
飯後,薑以檸很自然地起身收拾碗筷,麻利地擦乾淨桌子。在薑家,孩子從小就被教導分擔家務,若非此刻母愛滿溢,這頓飯本該是她下廚的。
下午,薑父薑母便帶著薑以檸直奔H市最好的三甲醫院。掛號、問診、開單、繳費……一套流程下來,薑以檸像個懵懂的小尾巴,緊緊跟在父母身後。
看著醫院大廳裡一排排閃爍著螢幕的自助掛號機、報告印表機,她眼神裡充滿了新奇和茫然。八年,連看病的方式都變得如此“高科技”。
薑母也有些手足無措。自從女兒離去,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這些年跑醫院都是薑父和兒子薑昀庭前後張羅,她對這現代化的流程同樣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