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糖,很酸很甜 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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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被遮光窗簾隔絕在外,主臥裡一片靜謐。薑以檸陷在柔軟得的薄被裡,臉頰蹭著帶著謝時衍清冽氣息的枕頭,睡得昏天黑地。
昨晚被某人不知饜足地鬨騰到半夜,此刻全身的骨頭都像被拆開重組過,酸軟得抬不起一根手指。
樓下傳來極輕微的引擎啟動聲,是謝時衍的邁巴赫滑出了車庫。他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她的酣眠。
機場高速上,陽光透過車窗,在謝時衍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跳躍。副駕駛坐著薑母,後座是沉默的薑父和打著哈欠的薑昀庭。
薑母看著駕駛座上沉穩專注、肩背挺直的謝時衍,越看越是喜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忍不住絮叨起來:“阿衍啊,阿姨沒彆的要求,就盼著你好好待我們家檸檸。她也是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疙瘩,從小沒吃過什麼苦頭……”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紅,“要是她有什麼不懂事、做錯的地方,你告訴阿姨,阿姨說她。就是……就是彆欺負她,尤其……尤其不能動手打她啊。”
這幾乎是天下所有母親最深的隱憂。
後座的薑昀庭聽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插嘴:“媽,您這都說到哪兒去了,阿衍哥打自己都不可能動姐一根手指頭,您純粹是多慮了。”
他太清楚謝時衍把他姐當眼珠子護著的樣子了。
一直沉默看著窗外的薑父,鼻腔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臉色依舊繃著,顯然對這顆“眼珠子”對他拐跑自己女兒還耿耿於懷。
謝時衍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目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向遠處機場航站樓巨大的輪廓,聲音低沉而清晰,鄭重承諾:“裴姨,您放心。我不會。我會用我的一生,去證明給您看。”
(後來的歲月裡,謝時衍真的用儘了一生的深情去踐行這句話。他和薑以檸相伴到白發蒼蒼,兒孫繞膝。當薑以檸在某個春日午後安詳地先他一步離去時,這個一生剛強的男人,彷彿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氣,僅僅隔了不到半日,便也握著她的手,平靜地追隨而去。)
直到目送薑母一行人過了安檢,身影消失在登機口深處,謝時衍才轉身離開。坐回車裡,剛係好安全帶,手機便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檸檸”兩個字。
接通,藍芽耳機裡立刻傳來她帶著濃重鼻音、明顯還沒睡醒的慵懶嘟囔:“阿衍……你怎麼起來都不叫我……我媽他們登機了嗎?”
那軟糯迷糊的嗓音,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謝時衍冷峻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連聲音都放得格外輕軟:
“嗯,剛送他們進去,看著登機的。彆擔心。累就再睡會兒,嗯?”
車子彙入主路,他平穩地打著方向盤,“早餐和午飯我都做好了,放在廚房保溫箱裡。你起來覺得冷,記得熱一下再吃,不準餓著自己,聽到沒?”
電話那頭傳來薑以檸在柔軟被窩裡滿足的咕噥聲和低低的笑:“知道啦……我再眯一會兒……時衍哥哥,你忙吧,彆太累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睡意。
謝時衍唇角無聲地勾起一抹寵溺的弧度。前方紅燈亮起,他緩緩停下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副駕駛儲物格裡的檸檬糖盒,指尖卻先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藥瓶。那是他吃了很多年的抗抑鬱藥。
他動作一頓,深邃的眼眸裡掠過一絲複雜。最終還是拈起一顆熟悉的檸檬糖,剝開糖紙,扔進嘴裡。熟悉的、帶著點刺激性的酸甜,一股怪味在舌尖蔓延開來。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指尖捏著的那個小小的白色藥瓶。綠燈亮起。他沒有絲毫猶豫,降下車窗,抬手,將那個藥瓶連同裡麵剩餘的白色藥片,一起乾脆利落地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小小的藥瓶落入桶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他最好的藥,此刻正躺在家裡的床上,睡得香甜。
車窗升起,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謝時衍踩下油門,黑色的邁巴赫平穩而迅疾地彙入車流。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那雙素來深沉的眼底,彷彿有什麼沉重的枷鎖,隨著那個藥瓶的丟棄,也一同碎裂、消散了。
薑以檸真正清醒過來時,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正午。她慢吞吞地爬起來洗漱,趿拉著柔軟的拖鞋下樓。
廚房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她開啟保溫箱,裡麵還是溫熱的、她最愛的海鮮粥,一籠小巧精緻的灌湯包,還有兩碟清爽的小炒時蔬。
冰箱裡,新鮮切好的水果拚盤在透明的保鮮盒裡色彩誘人。她心滿意足地把早餐和午餐合成一頓,端到陽光充足的餐廳,一邊慢悠悠地吃著,一邊拿出手機追昨晚沒看完的宮鬥劇,時不時被劇情逗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