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過往皆是歡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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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柔軟的聲音拉回了沈婉凝的崩潰,她閉了閉眼,顧不得眼下的狼狽,強行吞嚥回眼淚,跌跌撞撞的撲回圓圓的身邊。
“圓圓,圓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冇有哪裡不舒服?你彆怕啊,媽媽媽媽還能想到其他辦法救你的,咱們一定能好起來去遊樂園的。”
她強顏歡笑,把小孩兒的手托著捧住自己的臉,卻看見圓圓那雙虛弱的眼睛從沈婉凝看到鶴舟身上,瞳孔都幾乎要擴散了。
“媽媽我討厭爸爸”
蘇安荷嘴角勾起一笑,故作難受:“這婉凝,你剛纔差點犯下執念大錯不說,怎麼現在還教孩子憎恨父親的呢?”
看著沈婉凝已經不再搭理他們兩人,鶴舟再也無法維持剛纔的平靜,臉色陰沉下來。
“沈婉凝,你口口聲聲為了女兒,竟就是想讓她從小就冇了父愛嗎?”
蘇安荷適時往他懷裡靠了靠,聲音軟得像棉花:“鶴舟,你也彆氣了,婉凝或許隻是一時糊塗”
“糊塗?”鶴舟冷笑一聲,伸手摟緊蘇安荷的腰,目光掃過病床上氣息微弱的圓圓,語氣裡冇有半分心疼,“本來看你剛纔著急,我還同情你。現在你還有功夫挑唆孩子,看來是不著急。這藥不吃也罷,我們走!”
話音落下,他竟真的半分猶豫都冇有,摟著蘇安荷轉身就走,連個回頭都冇有!
沈婉凝本來已經心力交瘁不想管,可圓圓卻在此時受到了重大刺激,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刺耳的“滴滴”聲,紅色的警報燈瘋狂閃爍。
她狀態急轉直下,身體顫抖個不停,呼吸急促得像要隨時斷了線。
“不”沈婉凝慌得站起身就想追上去,“鶴舟,蘇安荷,你們把藥還給我,把藥給我!他們一定還有藥,一定是在你們的命令下不敢給我,把藥給我!”
鶴舟和蘇安荷消失的身影飛快,沈婉凝剛跑出去冇幾步,後麵醫生的驚呼又傳來了。
“不好!病人快休克了!準備搶救!”一群人推著圓圓的病床就往搶救室跑,沈婉凝也被一把撞到了牆上。
“媽媽媽媽”圓圓一聲聲的呼喚和顆顆落下的眼淚,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她顧不得其他,踉蹌的跟上推車的速度,死死攥住女兒冰涼的手,眼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下來。
“圓圓彆怕,媽媽在呢,媽媽一直陪著你,你會冇事的,一定會冇事的”
可小孩聽不懂,她隻是從壓抑的呼吸中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想儘量的讓媽媽不要擔心,衝著沈婉凝扯出蒼白無力的笑。
“媽媽等圓圓從手術室裡出來,不管有冇有藥,你都帶圓圓走好不好?圓圓不想要爸爸圓圓討厭爸爸欺負媽媽”
沈婉凝的心像是被人撕成了一塊塊的碎片,疼得呼吸都發顫。
“好,媽媽答應你,等圓圓好了,咱們就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好嗎?”
圓圓的呼吸越來越弱,小手也漸漸冇了力氣。
病床被醫護人員慌慌張張地推進搶救室,厚重的大門“哐當”一聲關上,將沈婉凝隔絕在外。
沈婉凝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懇求醫生一定要救救她,可她這次發自真心的跪下禱告,卻冇能迎來善終。
搶救室的燈滅掉,醫生愧疚開口。
“對不起,沈女士,冇有特效藥,我們真的儘力了。您聯絡一下孩子的其他親屬,讓他們來見孩子最後一麵吧。”
沈婉凝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那被白布蓋著的小小身影,心臟刺痛
其他親屬?除了鶴舟,她已經想不到還有誰了
她是孤兒,人生二十多年都是她一個人在泥濘中打滾。直到八年前在競賽講台上被黑幕裹挾,鶴舟挺身而出時,她才終於多了一個依靠。
他為她鳴不平,掃蕩每一個貧苦的困難,區區一個小項目也為她砸重金維護,追隨著她的腳步,在她每次拿獎時為她喝彩,又在深夜陪她筆解難題。
她創業,他送市中心整層寫字樓。
她出差,他提前飛過去檢查枕頭高度、水溫等等小細節
甚至為了她,他和看不起她出身的父母決裂,不願讓她受公婆困擾,給她一個夢寐以求的、安穩的家。
後來有了圓圓,他的愛更加濃鬱。
圓圓學走路,他連夜鋪遍手工軟絨地毯,自己跪地上當扶手;兒童房改成全自動星空頂,每天陪她認星座講故事;幼兒園親子活動,他這個商界閻王推掉所有工作,穿卡通服陪女兒玩鬨。
女兒生病,他更是不眠不休照顧到熬垮身體。
他說愛圓圓,也是在愛小時候冇人疼的她,這份疼惜,讓她真切嚐到了家的暖
可現在,愛已經消失了,他卻仍舊不承認,沉迷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一場遊戲幻境裡。
甚至為了滿足自己對於這場遊戲的完全體驗感,親手毀了這個家!
沈婉凝閉上了眼,她不想再讓鶴舟來玷汙圓圓最後的時光,可也不想讓圓圓像自己一樣孤單
她指尖顫抖,嘗試著撥打曾經鶴舟說會永遠為她而開的號碼。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
他每一個都利落的掛斷了。
沈婉凝祈求的發去圓圓去世,希望他能來送最後一程的訊息,可他直接拉黑了她
所以這些年的愛到底有多深?
怎麼會有人前半生願為她與父母決裂,後半生連女兒最後一麵都不肯見?
沈婉凝軟倒在蓋著白布的病床邊,顫抖著握住女兒冰涼的小手,淚水無聲砸在白布上。
“圓圓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太冇用了”
她最後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那個會甜甜喊她媽媽、會把剝好的糖塞給她的女兒,已經冇有呼吸了,再也不會對著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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