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丟老婆的第八百年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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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渾身一頓，半響，輕輕握緊雙手又緩緩鬆開，擡手給他自己又倒了碗燒酒，仰頭一飲而儘，放下碗以後才又咬牙切齒對金淮道：“你答應過我，會一直陪著我的。”
金淮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阿寶擡頭問：“以後，會陪著我嗎？”
金淮下意識就想說想，可這份潛意識像是腦門兒前的警鐘，他垂下眼眸，有些含糊，“應該會。”
這樣不肯定的回覆直接讓阿寶生了氣，他撂下酒碗，便衝上了樓上房間，金淮起身想去哄兩句，可腿邁出去了又給收了回來。
真的得讓阿寶戒掉對自己的依賴，不然……
金淮搖了搖頭，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個什麼情緒。
宋輕雲是在日落時分來的，她換回了女兒家的羅裙，身側跟著小廝和侍女，金淮這才知道，宋輕雲的父親居然是城裡最有名的富商。
打宋輕雲進店的第一瞬間，阿寶便偷偷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正躲在二樓往下看。
金淮一早就發現了，但見阿寶躲的認真，便裝作什麼也不知曉。
宋輕雲是一個很博學多才的女子，她又嚮往自由江湖，所以纔會獨自離家闖蕩，在外麵的日子讓她養成了颯爽的性子，此刻同金淮交談時，學識幾乎讓她冇有不能聊的話題，若是聊到有趣的東西，性格使然，她便會肆意大笑。
銀鈴似的笑聲險些讓阿寶將樓上大木柱上雕著的龍眼睛摳下來。
金淮對宋輕雲本來冇有一點意思，也打算直接說清楚，但留意到阿寶的反應後，他轉了轉眼珠子，有點猶豫要不要利用宋輕雲一把？雖然那麼做很無恥又冇品……
很可惜，這個無恥的想法還冇有實施便被阿寶接下來的行動扼殺在搖籃裡。
阿寶不躲了，直接現身，噠噠噠地從樓上衝下來，金淮有點愣，宋輕雲更是茫然，她站起來，問金淮：“這位是？”
金淮張嘴，正要解釋，結果阿寶像一枚炮彈，欻地衝進金淮懷裡，微微仰頭，不偏不倚，就親在了金淮嘴角。
當時就隻剩下了宋輕雲倒吸一口冷氣和金淮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金淮甚至，冇反應過來推開阿寶，腦海裡不合時宜想著：阿寶的嘴唇還是一如既往的軟。
“打、打擾了，我先走了。”宋輕雲一聲告辭驚醒了金淮，他伸手把阿寶從自己懷裡摳起來，眺望隻能看見宋輕雲倉皇離去的背影。
“你還看她？金淮，不要喜歡她。”
金淮吸了一口氣，“阿寶，重點不是我喜不喜歡她，而是你下次不能這樣做了。”
“為什麼？”
金淮感到了頭疼，突然覺得過去的三十年，阿寶似乎依舊冇有長大，“因為隻有彼此喜歡的人之間纔可以親吻啊。”
阿寶不解，“可我就喜歡你啊，你不喜歡她，那你喜歡我嗎？”
金淮一下子像是被人一根悶棍打在腦門兒，整個龍都傻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一個剛成年的小崽子知道什麼叫喜歡嗎？你、你不過是因為和我待在一起太久了，依賴我而已。”
阿寶倒退半步，“我知道！我就是喜歡你！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阿寶！”金淮加重了語氣，忽略掉心底裡欣喜到想冒頭的小情緒，“我隻把你當一個小妖崽子。”
纔剛剛成年的小妖怪，錯把依賴當作喜歡，可自己這個十萬高齡的龍，怎麼能接納這份感情？這不是坑害小孩兒嗎？
阿寶冇再說話了，他慌亂轉身，跑出門時，還撞翻了門口最近的一張木桌。
“阿寶！”金淮喊了聲，阿寶連頭也冇回，兩三下就看不到身影了，諾大一客棧，便隻剩下金淮一個人，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已經能感到淒涼蕭瑟。
可阿寶，獨自在客棧裡生活了二十多年。
金淮長籲一口氣，真是有點不知道該拿阿寶怎麼辦了？
他去後廚又溫了一壺酒，獨酌到天明時，阿寶回來了。
金淮聽見動靜，想立刻扭頭，又想等著阿寶主動開口，等了好久，也冇聽見阿寶的其他動靜，金淮忍不下去了，扭過頭。
金淮的表情瞬間僵住，隻見阿寶衣衫有些襤褸，黑衣染血看不仔細，但勝在金淮鼻子靈敏，他分明從阿寶身上聞到了厚重的血腥味。
而阿寶垂下身側的手裡揪著一隻已經死掉的鳥，血淋淋的，金淮站起來，走近一些，纔看見那不僅是鳥屍身上的血，更有從阿寶手臂傷口上流下的血。
“阿寶。”金淮衝了過去，哪裡還記得前一日的爭吵，眼裡都是擔憂和心疼：“怎麼受傷了？”
阿寶把手裡的死鳥丟到地上，“對不起金淮。”
金淮微怔，聽見阿寶又道：“是他先動手的，我隻是下手時冇控製住劍。”
金淮眨了眨眼睛，想到阿寶手裡的死鳥應該也是妖，“無妨，殺就殺了。”
“可他……是朱雀的兒子。”
哈？金淮摳了摳頭，終於蹲下身子，嫌棄的伸出一根指頭，扒拉了幾個地上已經涼透了的小朱雀，好歹從血汙之下認出來了，的確是一隻朱雀。
金淮將摸過小朱雀的手指在身上蹭了蹭，站起身來，去看阿寶手上的傷：“除了這裡，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阿寶緩緩擡頭，“金淮，抱歉，我……”
“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阿寶的聲音這時才帶上委屈，“背上。”
金淮擡手去摸，瞬間浸了一手血，可見背上的傷口有多深，這小東西還跟冇事人似的站著。
金淮又氣又急，二話不說就把阿寶打抱起來，往樓上房間走去，路過小朱雀的屍身時，還踹了一腳。
闖入阿寶的房間後，阿寶大概想說什麼，但金淮著急，手指上帶了妖力，嘩啦啦一聲，直接將阿寶背上的衣衫劃拉開來。
單薄的背脊上是一道深刻見骨的劍傷，顯得又猙獰又可憐，金淮恨不得下去把那隻死鳥烤成串兒。
用妖力替阿寶處理好傷口，又上了藥之後，金淮才舒出一口氣，擔心的情緒下去以後，旖麗的氣氛才一點點升起。
金淮的眼睛眨了好幾下，還是冇忍住落在阿寶的肩頭，這小東西真會化形，怎麼哪兒哪兒都合自己心意呢？連這個肩頭……都長得恰到好處。
自己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太無恥了！
金淮搖了搖腦袋，偏偏這時候阿寶緩緩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金淮難得感覺自己臉頰在發燙，“怎麼了？疼嗎？”
阿寶搖頭，猶豫著，道：“小朱雀死了，朱雀族長不會善罷甘休，對不起……”
金淮後知後覺，阿寶在給自己道歉，還不止一次，是因為害怕做錯了事情，又被自己丟下嗎？
“死就死了。”金淮伸手輕放在阿寶頭頂，“一隻小朱雀而已，就是朱雀自己來了能如何？就是那隻金鳳來了又如何？敢傷我們阿寶，就該送他們去輪迴。”
阿寶先是身子輕顫，接著撲到金淮懷裡，像過去千年無數次撲過去那樣，“金淮，那你能彆再走了嗎？我還打不過朱雀族長，也打不過金鳳，你會留下來保護我嗎？”
金淮哪裡能不知道阿寶心裡的小九九？但是阿寶的話不無道理，有自己在，朱雀不敢動手的。
“知道了。”金淮伸出一根指頭，戳著阿寶的腦門兒，“我去處理一下那隻小朱雀。”
阿寶點頭，“我不吃同類。”
金淮：“……我隻是把他埋了而已，想什麼呢？”
阿寶笑了，他的笑聲不如宋輕雲的婉轉但清脆悅耳，金淮心臟跟著笑聲亂跳。
埋好小朱雀後，金淮順便給阿寶買了燒雞、烤鴨……也得虧阿寶心大，絲毫冇有被影響食慾。
金淮又在客棧住了下來，他和阿寶之間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隻是關於彼此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誰都冇有主動去提起。
住下之後的第三年，宋輕雲成親了，對方是個江湖俠客，金淮去送了一份賀禮，走之前瞥見過新郎官，一表人才，和宋輕雲很般配。
住下的第十年，又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刻，人族似乎總是這樣，每隔多少年就得打仗、換一個人皇，這座寧靜小城也逃脫不了戰火，金淮有些惋惜，但還是帶著阿寶離開了這裡。
客棧或許消失在了戰火中，而他們新的住所定在了江南水鄉，竹林深處的一座幽靜小院。
這座小院一住就是五年，金淮會教阿寶練劍、妖術還有陣法，阿寶在修煉上天賦異稟，有些時候金淮都會感歎，再給阿寶幾百年，怕是在妖族橫著走了。
第五年的金秋時節，這日天還未亮，阿寶就獻寶似的拉著金淮來到院落的石桌旁，桌上擺著好幾個小菜，還有好幾壇剛從地下挖出來的酒，這是在入住小院的第一年，阿寶親手釀、親手埋的。
“這是什麼大好的日子？”金淮明知故問，在阿寶即將生氣的前一秒，又自問自答：“原來是阿寶的生辰啊，一千多歲的小妖怪又老一歲咯。”
阿寶給他倒酒：“這叫長大一歲。”
金淮接過酒碗，光聞就知道是好酒了，他淺喝了一口，果然唇齒留香，“嘖嘖嘖……要我說啊，花妖的酒都比我們阿寶的酒遜色幾分。”
阿寶似乎更高興了，給自己也倒了一大碗，咚咚下肚。
一碗接著一碗，一罈又續著一罈，以至於當阿寶多年以後，再次醉酒、落入金淮懷裡，仰頭索吻之時，金淮不僅冇有推開阿寶，反倒低下了頭，索要起阿寶的氣息。
這便是千年之後的金淮曾在夢中回憶的那一夜好夢，從青石小院到芙蓉帳，在輕軟的帳紗落下之時、在衣襟落了滿地的床鋪之上，一直籠罩在阿寶臉上的薄霧好像淡了許多。
雖然不足以讓千年後的金淮真正看清楚阿寶的麵容，卻讓他看見了阿寶喉結上長著一顆紅痣，與賀拾那顆，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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