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醜媳 060 一夜暴瘦
060、一夜暴瘦
“嗬嗬。”白千鶴低低一笑,彷彿遇到什麼開心事,他拱手說道:“白某謹記,多謝李兄提醒。”
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告一段落,兩人各占漁家閣內中央桌子的一左一右。
白千鶴比李瑞高些、壯實些、可兩人站在那裡,李瑞絲毫不輸氣勢。
須臾,“白兄還有事?”李瑞微微一笑,開口問道,眼中的笑意彷彿在說你都顯擺完了還不走?
白千鶴倏然坐在身前的木椅上,拿著白珠算盤的手放在桌麵,擡頭看向站在桌子另一側的李瑞,“確實,方纔店裡夥計和我說看到嫂夫人進了漁家閣,所以我特來找嫂夫人……有事相談。”
“娘子在忙,如果白兄有急事,可以告之於我,若是不急,大可回福海樓稍等。”
李瑞擡頭忘了眼二樓某間緊閉的房門,他再看向白千鶴時好心提議,一副為君設身處地的考慮周全的體貼模樣,他含笑的明眸越過正前方的白千鶴直達對麵街道人來人往的福海樓,“福海樓一如既往的門庭若市。”
“餬口飯吃而已。”白千鶴謙虛回道,絲毫未有離開之意。
李瑞緩緩坐下,執起香氣飄飄的茶壺分彆斟入兩茶杯,茶水皆為半滿,他將其中一茶杯推向白千鶴,“想來白兄事務繁忙。”他看了眼福海樓的方向,意有所指,“不過白兄大可放心,娘子必定把漁家閣打理的井井有條,到時少不了白兄的紅利。”
“那我先在這裡預祝漁家閣的生意蒸蒸日上。”白千鶴打定主意黏在這裡了,謝過李瑞的茶水,細細品喝。
二樓。
葉青青雙手環胸,斜依著大紅柱子,幾分慵懶、幾分愜意,她的目光落向一樓的兩個男子身上,偶爾單手支下巴,若有所思。
“青青,嘗嘗味道如何,按照你所教做得冰鎮西瓜汁。”花大娘雙手的托盤中放著兩碗,碗中鮮豔的西瓜汁冒絲絲涼氣,她把其中的一碗交給葉青青,並且順著葉青青的目光看去,“青青,你家李瑞也來了怎麼不和我說聲?”
葉青青站直身子,一手搭在木欄,一則拿著碗喝了大口的西瓜汁,腮幫鼓鼓的,一股西瓜的香甜在口齒間彌漫開來,涼爽的汁液淌過喉嚨最終劃入腹中,由內向外的涼氣驅散身體的燥熱,她無辜地望了眼花大娘,“花大娘,你倒是給我開口的機會呢。”從祖宗十八代聊到子孫後代,全程她隻有當聽眾的份。
隨後葉青青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一樓的李瑞和白千鶴身上,她的目光帶著一抹探究與詫異,她瞇了瞇眸子,邊喝果汁邊心裡重複咀嚼他們的名字。
李瑞……白千鶴……她總感覺怪怪的呢。
花大娘轉身欲下樓,“我讓夥計給李瑞端西瓜汁去。”她這纔看見與李瑞同桌的另外一個男子,又退回葉青青身邊,“白千鶴怎麼了來了?青青,他來找你的?”
葉青青點點頭,“應該是。”
樓下的李瑞和白千鶴看似談笑風生、品茶聊天,可兩人碰到一起時哪次不是話裡帶刺?表麵平靜無波,暗裡洶湧澎湃。
兩個男人互掐,就算是李瑞為了葉青青抱不平,可是不是有些過頭了?畢竟葉青青和白千鶴已化乾戈為玉帛,今後有利益關係,同為一條繩上的螞蚱,李瑞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葉青青看著樓下同桌而坐的李瑞和白千鶴怎麼能不奇怪?她觀察了他們好一會兒,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類似於相愛相殺,她甚至懷疑李瑞和白千鶴認識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然不會出現如今這種怪異的氣氛。
“青青,我知道白千鶴有他的優點,可你既然和他合作,可要小心這個小白臉。”花大娘就是瞧不上白千鶴,覺得此人陰險狡詐,若不是她以誠待人,她早被他出陰招擠兌的混不下去了。
葉青青撲哧一笑,看了看白千鶴又瞧了瞧李瑞,她怎麼覺得小白臉放在李瑞身上更貼切?
她轉身拍了拍花大孃的肩膀,“明天我把銀子帶來,再過一個月,你就可以徹底撒手想清福了。我先下去了,花大娘。”
葉青青走到樓梯一半,突然想到一些事,她驀然轉身問道:“花大娘,你這漁家閣經營多少年頭了?是不是很早以前福海樓就有?”
葉青青通過花大娘得知,漁家閣乃花大娘夫君父輩繼傳承下來的,是個百年老店,倒是福海樓後來者居上,在安城隻有短短十年的曆史,期間換過一個主人,就是如今的白千鶴了,白千鶴是在五年前接手的福海樓。
正如葉青青所想,白千鶴和李瑞相識差不多也有五年,就在三年前關係好得似一個人的他們,突然發生不愉快,才會成瞭如今這樣。
葉青青問其原因,花大娘支支吾吾半天,左右為難,心想此事葉青青得早晚知道她才咬牙告訴葉青青實話,李瑞和白千鶴由密友變得似敵非友,是因為一個女人。
“青青,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誰沒有過曾經?何況這些話都是外人傳開的,沒準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細說之前,花大娘先開導葉青青。
葉青青麵帶笑容的點了點頭,雖然右臉裹著紗布,但仍可以從她的左臉看出輕鬆的神情,她不過是好奇,究竟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出了名好脾氣的李瑞與朋友弄僵關係,每每想起李瑞溫文爾雅的言笑舉止,她無法想象李瑞亦有一怒衝冠為紅顏的時候。
三年前,紅遍江南的第一舞伶千羽娣來到安城,有幸一睹芳容的男人唯有兩人:李瑞與白千鶴,先開始千羽娣出任意題,誰的答案令她滿意誰便到二樓賞舞聽歌、把酒言歡,這些自然難不倒李瑞和白千鶴,但唯有一天千羽娣說出一樣東西,誰取到東西誰方可到二樓,東西就一件,最終的勝利者是李瑞。
葉青青認為不管舞伶還是花魁,並非都是自甘墮落的下賤女子,其中不乏忠肝義膽的性情女子,她沒有因為知曉千羽娣的身份而鄙夷或不屑,以李瑞的正直與白千鶴的睿智,千羽娣必有可交之處,至於是什麼,想來唯有他們當事人知道。
葉青青費解的是,三年前李瑞不過十七歲,白千鶴也才二十出頭,她知曉古代男女皆早熟,可那會兒的他們兩人已經混風月場所了?
葉青青認真地盯著李瑞,又瞅了瞅白千鶴,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現在愣是一點看不出他們以前的所作所為,她咬了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低語,“男人的混蛋本性從古至今真是一點沒變。”
白千鶴是商人,應酬多是自然現象,可李瑞呢?書生?呆子?老實?她想破頭都想不出他什麼正當理由和青樓有牽扯。
她還奇怪書呆子怎麼如此會哄女人,敢情都是在以前練出來的?現如今學好從來,就全用她一人身上了。
“哎我說,青青!我不說了嗎?不要因為這事生氣!若你們夫妻倆有個什麼,我不成罪人了?”花大娘見葉青青神情似要咬人解恨,她忙出聲勸阻,“眼看我都半隻腳埋棺材了,你可彆嚇我。”
葉青青示意自己無奈是花大娘多慮,她邊下樓梯邊隨口一問,“李瑞?
拿到的是什麼東西?”她的心思壓根沒在她問的問題上麵,她已經從最後一個台階邁下,走向李瑞。
“青青,我說了你可彆生氣啊!不然我就生氣了!”花大娘站在樓梯的中央。
“恩,不生氣。”葉青青回身一笑,花大娘比她還緊張,見花大娘衣服擔驚受怕的模樣,她反倒好奇了。
“千羽娣的肚兜。”話音未落,花大娘同情地望了眼渾然不知的李瑞的背影,噔噔幾步竄回二樓。
“……”
葉青青眼角一抽,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深呼吸,深呼吸,再度深呼吸,揚起可掬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李瑞。
以前的葉青青因為駭人的右臉引人注目,現在又因為被包紮成豬頭的右臉同樣備受關注,漁家閣一樓響起的一些低議論聲,讓李瑞和白千鶴提前察覺了葉青青的到來。
李瑞和白千鶴的互掐少不了,但默契他們之間仍然存在,就比如現在,他們似看出葉青青與往日的不同,不約而同的謙讓,不再針鋒相對。
白千鶴找葉青青確實有正事商量,關於下月劉員外嫡房長女婚宴之事,白千鶴無非是想請葉青青做主廚掌勺,現來征求葉青青的意見,他好回複劉員外。
葉青青有顧慮也有要求,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與白千鶴一一道來,他們兩人專注討論,李瑞則“賢惠”的為葉青青端茶倒水,沒了與白千鶴互掐的靈透,乖乖地坐在葉青青身邊,葉青青有問他,他纔回答,否則他要麼貼心斟水,要麼安安靜靜凝視她。
婚宴之事,兩人並未談攏,白千鶴的條件豐厚,葉青青卻非貪心不足,乃她深知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要在保住小命的前提下掙錢,掙大錢、活出精彩,自她回家後,還沒去找墨影問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葉青青記得躺在床上魂似半散、魄如出竅的無力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記憶猶新,她沒有不畏死亡的英雄本色,沒了生命,一切都是空談。
從漁家閣出來,葉青青一路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要得究竟是什麼?
葉青青回憶二十一世紀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白晝欣欣向榮,夜晚紙醉迷金,她身邊的人,無論朋友、敵人、合作夥伴、利益搭檔,甚至陌生的路人,用在她身上的詞無非是貪生怕死、唯利是圖、無商不奸、倔強執拗,現實的女人。
她追求才貌雙全就是現實?
他堅持自己原則不肯打破底線就是執拗?
她以合法正當的多樣化營利就是奸商?
葉青青認為自己要得是什麼,她自始至終都非常清楚,美貌、錢財這些是最基本的與最膚淺的,捫心自問,她敢言敢行,她是俗人一枚,卻不善虛偽,她亦要自由的空氣,要多彩的生活!
“娘子,我們這是去哪裡?”
此路並不是回家的路,李瑞察言觀色,待從葉青青臉上看到笑容時,他才適時問話。
“布莊。”葉青青主動挽住李瑞的右臂,“見你好像很鐘情湖藍色,我再為你做一身湖藍色的長衫。”
籠罩在李瑞心頭多時的烏雲終於散去,連帶李瑞清雋的臉頰都掛起炫目的彩虹,“娘子,你對我太好了。”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微微激動,隻差說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他臉色的蒼白因心底的愉快褪去幾分。
李瑞反牽葉青青的手,“娘子,你也再添幾件新衣吧?若是擔心家用吃緊,大不了我連夜趕出幾幅畫到縣城變賣。”
“好啊!”
葉青青應答的迅速,幾乎脫口而出,距離布莊不遠時,她突然說道:“不過不用你趕畫。我就做幾個肚兜,用不了多少布料。”
肚、兜?
街道不斷有來往的路人,葉青青這一句話不大不小,正好讓身旁幾個小攤的攤主把“肚兜”二字聽得真切,未出閣的小姑娘羞紅了臉準備換個地方遠離葉青青和李瑞,另一些漢子則趁此起鬨,剩餘過路的阿婆阿公緊忙抱起自家孫子健步如飛的跑來,生怕這些年輕人教壞小孩子。
布莊就在麵前,李瑞卻愣於原地,他木訥的看著葉青青,不明所以,“娘、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