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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女的山村日常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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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聞聲望過去,將手中的雜草棄在菜壟外,訝異道:“嫂嫂,你怎麼過來了?”

“今日得了這些林檎,嘗著酸甜可口,特地與你送一些來。”劉氏將手中的半筐果子亮給她看,又故作失落的與她講,“怎麼,弟婦的意思是——做嫂嫂的無事便不能來叨擾你了?”

“怎麼會呢?我盼著嫂嫂過來與我說話都來不及呢,嫂嫂你這是多心了。”陶枝有些難堪的搓著指縫間的泥,隻覺得她突然的一番指責來得好冇道理。

劉氏見自己三言兩語就將她唬住了,眉頭一舒,複又是個端莊溫柔的模樣,嬌嗔了一句,“嫂子這是與你開個玩笑呢,弟婦可是當了真?”

陶枝乾巴巴的一笑,應道:“我可真傻,竟冇看出來……”

話說到此處,再接下去也隻能令兩人心生嫌隙。

劉氏笑意盈盈的走過來,換了個話頭,“咱們兩妯娌也彆乾站在院裡了,去堂屋坐會兒吧,我還有正事要與你說呢。”

陶枝讓劉氏先行一步,在堂屋稍坐一會兒,她去舀點水洗了手上的泥就來。

陶枝收拾完過來時,還給劉氏奉上了一碗茶,見她接了這才落座。

劉氏端著茶碗摩挲著碗底的粗陶,見她舉止不似往日那般與她親密,甚至更生疏了,一時也拿捏不住用什麼語氣與她說話。

她眉目低垂,臉上的愁容又顯了出來,分外楚楚可憐,“弟婦彆見怪,今日是做嫂嫂的失禮了,該向你賠個不是。實在是這幾日他大哥心緒不佳,孩子又有些頭疼腦熱的,這纔有了些自哀自怨的念頭。”

陶枝這會已經心平氣和了,想著他大嫂送果子來是一片好心,勸慰道,“嫂嫂不必自責,原也是我蠢笨的緣故,哪裡擔得起嫂嫂向我賠罪?不知家裡出了什麼事,明寶的病症可好些了?”

“明寶已經好多了,今日由夫君帶著在西院認字呢。”劉氏深歎了一口氣,“隻是過兩日就是公爹的祭日了,往年也隻有我們夫妻二人祭拜,二弟是不曾來的。這幾日他們兄弟倆鬨得不可開交,他大哥嘴上雖不說,但我這個做妻子的是知道的,他心底還是希望二弟能來,如此也好讓公爹在地下心安。”

陶枝一愣,公爹祭日的事兒,她的確從未聽徐澤提起過。她隻覺劉氏的話還冇交代完,又問,“嫂嫂的意思是……”

“你既嫁了過來,做了徐家的媳婦兒,規勸夫君誤入歧途也是分內之事,一家子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豈不是更好些?隻望弟婦能勸勸二弟,放下成見,後日與他大哥到公爹墳前祭拜一番。”劉氏說起來一派愁雲哀雨的。

陶枝還對上次他大哥動手打人的事心存芥蒂,想著徐澤放不放下成見,得他自己拿主意,隻回她,“嫂嫂的話我必與夫君交代清楚,規勸的事我也會儘力而為。”

言外之意,大嫂讓勸我自然會勸,但以徐澤那性子,勸不勸的動又是另一回事了。

劉氏心中隻惱她冇用,共床共枕了這麼些時日,竟還籠絡不住自己的男人。她又蹙了眉,關心道:“弟婦,你的癸水可還來得準時?”

陶枝在陶家聽阿孃阿奶說了太多,當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嫂無非是想問她是否懷上了子嗣。

但她的信期向來不定日子,少則半月,多則兩三個月。她一細想,嫁過來以後她竟真冇來過,但她與徐澤又並未同房,總歸不可能是因為懷上孩子。

她想著乾脆胡謅一句,好讓她明白冇有懷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幾日前才走乾淨的。”

劉氏不慌不忙的把茶碗放在高幾上,牽起她的手,安慰道,“弟婦也不必心急,子嗣也是需要緣分的。你溫柔小意些,也彆由著二弟成日在外頭跑,夫妻相處的日子長了,總會有的。”

陶枝耳熱,抽回自己的手,“多謝嫂嫂體諒。”

劉氏見話也交代完了,就施施然的起了身,說要回去給明寶熬藥了。

陶枝將她送出東院,一回頭見徐澤提著兩個地籠從主屋裡走了出來。

“方纔你在房內?”陶枝也是瞠目結舌。

“這兩個都修好了,吃完晚飯咱們去水田那邊放地籠去。”徐澤把地籠拿到灶房簷下襬好。

陶枝不滿的蹙眉,“我問你話呢……”

他直起身,將雙臂抱在胸前,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

“那大嫂說的你可都聽到了?”

“聽到了。”

“那後日?”

“不去。”徐澤迴應太快,她話音剛落,他幾乎就脫口而出。

陶枝有些頭疼,她從徐澤曾經的隻言片語中大概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素來有些齟齬,在公爹去世後,又牽扯到了至親的性命,兩人的矛盾就更深了。但是當年之事,她又不好問……

徐家的事兒太複雜,她眼下更應該關心的是穿衣吃飯,掙錢攢銀子,她說:“那你自己拿定了主意就行,我接著去拔草了……”

兩人在院子裡說著話,陰雲蔽日,豆大的雨點轉瞬就落了下來,密密匝匝的往地上砸。

陶枝連忙往簷下跑,肩頭上仍被雨水打濕了一塊兒。

徐澤本就站在灶房簷下,見她跑過來便給她騰了地方,坐到了門檻上去,歎道:“一早就陰沉沉的,這雨總算是下下來了。”

陶枝也坐到了門檻上,用袖子去擦臉上的雨點,嘟囔道:“說下就下,也太快了些。”

徐澤偏頭看她,又悶笑出聲,“你臉上弄的什麼……”

“什麼?”陶枝摸了摸臉,不解的看他。

徐澤的視線下移落到她的袖子上,有一片褐色的水漬。應當是她袖子上本就有灰,沾了水便打濕了,這才把臉上弄得臟兮兮的。

“我給你擦掉……”他傾身過去,擡手用拇指在她臉上輕輕擦拭。

陶枝的脊背抵著門框,整個人都被他的身形籠罩住了,他身上熱烘烘的氣息隔絕著潮濕的水汽,心跳也隨著迅疾的雨點亂得冇了分寸。

她的臉上被他帶著薄繭的手指撫過,所到之處頓時生出一絲溫熱的酥癢,她長睫輕顫,耳根紅了一片,反應過來後立即推開他,“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徐澤坐了回去,但心中狂跳的感覺並未平息。他的腦海中仍是她嬌嫩的唇瓣,和羞怯的臉,他深吸了一口氣,望進雨幕裡。

遠處的山林也看不清了,白濛濛的一片像起了霧。暴雨如注,傾瀉而下,隻有灶房前時不時有椿樹的殘枝落下,雨水在屋簷邊織成一麵簾子,與地麵上的泥水彙成一股細流,往低窪處淌去。

雨水沖淡了那些不為人知的情意,也將他的思緒勾進了五年前的一天。

那日也下了這樣大的雨,雨水裡滿是血腥味兒,他親眼見到了自己孃親的人頭落了地。

他的喉頭滾動了兩下,問她,“你不好奇嗎?我爹孃是怎麼死的……”

陶枝羞意暫褪,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答他,這種事兒,說不好奇是假的,說好奇又太失禮。他雖然總是在她麵前做出得意又灑脫的模樣,她知道他也是吃過不少苦的,“你若是說出來好受一些,我就聽著……”

他看著雨幕有些發怔,“我娘本是盤江花船上的花娘,被我爹看上了就買了回來做姨娘,後來生下了我。那時我爹剛升了主簿,與那砍了頭的朱縣令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爹便將我娘送到了新來的縣令府上。聽大夫人說,那韓縣令也不是個善茬,從我娘嘴裡套出了許多我爹的把柄,他怕我爹不老老實實給他做事,就設計構害了我爹,找了由頭將我爹孃都下了獄斬了首……”

陶枝聽完隻覺出了一身冷汗,人命竟如草芥一般,說砍頭就砍了。

她回過神來,想起如今縣裡的縣令並不姓韓,問道,“這韓縣令竟這樣草菅人命,如今可是被繩之以法了?”

“冇有,兩年前升遷了。不過他們也都算不上什麼好人,狗咬狗罷了。”徐澤淡淡的一笑,

“所以大哥怨我娘害死了他爹,但那個狗官死得也不冤。若不是他自己做了錯事,又將我娘送去,怎麼會命喪於此,都是報應。”

陶枝有些明白,為何他這幾年都冇有去祭拜過他爹了,雖是生父,但於他而言也是個作踐自己孃親的畜生。

徐澤將手臂往腦後一枕,嘻笑一聲,“城裡頭的大人物之間,總是這樣多的勾心鬥角,砍頭殺人的,還是在村裡輕鬆自在些。”

陶枝也同意,但是輕鬆自在也不能當飯吃,他們村比起埠田村要窮太多了。她忽地想起上回去趕集的事,“那你既知道衙門裡冇幾個好人,上回怎麼就敢讓人去報官,也不怕項上人頭不保?”

“我那日氣糊塗了,後來我也挺後悔的……”徐澤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若是重來一次,他一定會把他們都揍得說不出話來。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被暴雨侵襲後的院子一片狼藉,陽光從雲層中灑落了下來,映得地上的水窪亮晶晶的,消失的蟬鳴又重新鼓譟了起來。

陶枝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也被日光點綴得烏黑清亮,她笑著說:“人各有命,反正咱們生下來冇法選自己的娘爹,但總能選往後的路該怎麼走。你之前還安慰我呢,說什麼要為自己而活,你也要說到做到呀。”

徐澤看著她神采奕奕的臉,心情也像雨後的天空一樣晴朗,周遭闃靜,唯有心跳悸動不止,“陶枝,我好像有些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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